崔氏站在一邊聽着這話,只覺得老夫人極爲偏心。這莊子又不是什麼吃人的地方,比起相府的生活雖然差了點,但好歹相爺也沒坑害元錦玉啊。
於是沒等相爺開口,崔氏就皺眉呵斥着元錦玉:“是不是你又到母親這裡嚼舌頭了?本夫人教你的那些禮數規矩,你一律都忘了麼?”
元錦玉低着頭:“女兒不敢。”
老夫人直直的朝着崔氏瞪去,那眼神恨不得將崔氏給活剮了似的:“本君在同相爺說話,你插什麼嘴?這就是你所謂的規矩,那還不如不教錦玉呢!再者,錦玉從來沒到本君這裡嚼什麼舌根子,現在清正要將錦玉送去莊子的是,在府中都傳開了!你說,是不是你這個不容人的,非要將錦玉給趕走?”
崔氏委委屈屈的站在原地,剛想解釋點什麼,卻被老夫人一個眼神就給瞪了回來。
元錦玉心中不由得笑着,看來老夫人這隨便給人安排罪名也挺熟練的,估計早些年同元家的那些偏房們沒少爭鬥。
不過這次老夫人可是真的錯怪崔氏了,不想她嫁給瑞王的,是元清正。
相爺是個孝子,此刻正低着頭聽着老夫人的訓斥,於是馬上也對崔氏呵斥道:“我和母親說話的時候,你不要插嘴!”
崔氏只好悻悻的將頭轉了過去。
相爺笑了笑,乾巴巴的開口:“母親,您誤會了,這也是錦玉的意思,畢竟兒子也捨不得將自己的女兒送去給人做續絃,在莊子中避避風頭,等過了一年半載,誰還能想起這件事?兒子向您保證,只要一年的時間一過,兒子馬上就將錦玉接回來。”
老夫人卻不同意:“你要是想將錦玉送過去,也成,將我也直接送過去吧。我這一把老骨頭,也不中用,能不能捱到明年這個時候還不知道,正好不死在你們面前,省得礙了你們的眼!”
相爺當即着急了,往前走了一步:“母親,您這說的是什麼話!這裡是您的家,你不在這裡養身子,還想去哪裡?至於說嫌您礙眼什麼的,那更是沒有的事情!”
老夫人冷哼一聲:“總之本君的話就放在這裡了,要怎麼做,你們好好掂量掂量。因爲外面傳的幾句話,就將錦玉給判了這恨不得流放的罪過,你們也是狠心的很,錦玉在宮中一沒殺人二沒放火三沒失貞,怎麼就在這府中留不下去了?錦玉甚至還救了瑞王家的小世子呢,宮中連個獎賞都沒有,現在你們倒好,直接要將錦玉送走,你們這是擺明了要外人看笑話,承認錦玉失了名節的事!想你父親早年雖然你只是寒門子弟,卻有一陣傲骨,但是你呢,因爲這麼點破事兒,就連自己的女兒都能捨棄了!元清正,你真是讓本君刮目相看了!”
相爺被老夫人說得臉一陣青一陣白的,根本就不知道怎麼開口反駁纔好。
想他在朝堂上,也是能舌戰羣儒的人,怎麼到了自己親孃這裡,就一句在理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元錦玉看着相爺這有苦難言的表情,心中還是覺得舒暢不少的。相爺着實不是因爲自己名聲壞了的事要送自己走,但他敢說,不讓自己在相府繼續留,是準備以後更好的利用自己做聯姻的棋子麼?到時候老夫人可就不是罵他一句,而是直接甩鞭子抽了。
最終相爺也只得忍下了這口氣,對老夫人恭敬道:“母親,您先不要氣,這件事,讓兒子再想想。”
崔氏在一邊的算盤打的也很好,只要先穩住了老夫人這裡,等到兩日後,將元錦玉神不知鬼不覺的送走,老夫人知道了又如何,她這老身子骨,也沒辦法去追人,還不是要安心守在這府中。
老夫人情急之下,直接就摔了茶杯過去,噼啪一聲,茶杯在地上碎成了幾半:“有什麼好考慮的!錦玉是相府的女兒,無論如何,你都要給本君護住了!左右本君這命,也是錦玉從那山賊的手下救出來的,本君還給錦玉又如何?”
元錦玉原本沒想開口,一聽老夫人都快以死相逼了,更是又心酸又感動,連忙握住了老夫人的手腕:“祖母,這話可不許亂說!不吉利的!再者,不就是一年麼,孫女也熬得過去。”
老夫人卻斬釘截鐵道:“女子最好的年華就那麼幾年,你是個省心的,祖母怎麼忍心讓你蹉跎?這件事說什麼,祖母都不會同意的。”
剛好這會兒有一個下人過來找元清正,說是有要事需要他去處理,在老夫人那刀子一般的目光中,相爺和崔氏兩個人落荒而逃。
等到走出了院子,相爺才呼出一口氣來。這下人是他提前交代過的,怕的就是老夫人用各種手段逼他就範。
他絕對不會允許元錦玉嫁給瑞王,兩日後必須將她給送走!
元錦玉在屋中安撫了老夫人好一會兒,好不容易讓老夫人去休息了,這才走了出來,全身也像是打了一場仗,剛鬆懈下來似的。
她不能告訴老夫人真相,這纔是讓她最難受的,現在只希望九哥那邊別出什麼問題,將自己同他的親事早早定下來了。
相爺回去了自己的院子,這才聽人道,端王殿下已經在書房外面等了他許久了。
慕闕許久都未曾踏入過這相府,相爺除了平素上朝的時候,根本就見不到他,還疑惑他怎麼會過來。
等到見到慕闕,他才恭敬的行禮請安:“端王殿下,您來了怎麼不進去?”
慕闕回過頭,堪比天神一般的容顏,俊朗無雙:“書房畢竟是大人處理公事的地方,本王隨便進入,恐是荒唐。”
相爺還有些摸不準這端王殿下的心思。端王殿下慕闕的強悍,近些年,已經有與太子分庭抗禮的架勢,現在太子殿下被圈禁在東巷口,若是出不來了,那端王和楚王相比,還是端王贏面更大一些。
“殿下這說的是哪兒的話,快快請進。”
相爺平素就是個八面玲瓏的人,這些皇子沒一個能拉攏到他,也沒人能真正拿捏得了他。
若不是如此,慕闕怎麼會這麼長時間過去,纔來見相爺?
到書房中坐定,看下人又在桌上擺好了差點,慕闕這才轉頭,對着相爺微微一笑:“大人不用太客氣,本王這次來,只是以一個小輩的身份過來的,還請大人隨性一些。”
慕闕雖然這麼說了,相爺可不敢啊,誰知道這手擁重兵和文權的端王殿下,會不會下一刻就生氣了,要拿他開刀。
所以相爺便同端王客套着:“殿下是君,下官是臣,自然要忠君之道,這是上好的西湖龍井,還請殿下品嚐。”
慕闕端起茶杯,聞了一口,果然讚了一句好茶。
相爺便順着他的話說道:“今年因爲冰雹,茶葉減產,府中原本剩下的都是陳茶,這茶葉啊,還是小女上街的時候,從玉澤商鋪那裡買來的。”
慕闕也不着急進入正題,便嗯了一聲,聽說是元錦玉送的茶葉,又輕輕抿了一口:“這玉澤商鋪纔開鋪不久,就已經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店鋪了,真是傳奇。”
“運氣好,靠着茶葉賺了一大筆錢罷了。”相爺笑着搖了搖頭。
兩隻狐狸東扯西扯,也不往正題上靠,這眼看着就要用中膳的時辰了,相爺終於忍不住問着:“不知端王殿下此次前來,所謂何事?”
慕闕見老狐狸終於肯開口了,嘴邊的笑容不由得燦爛上幾分:“本王這次來,着實是深思熟慮過的。”
相爺還在疑惑着,就見慕闕站了起來,走到書房正中央站好,還對相爺行了一個規規矩矩的禮。
相爺可不敢受這一禮,會折壽的。慌亂的站起來,確定剛剛身子歪到了一邊後,才心有餘悸的問着:“殿下,您這是做什麼?”
“都說本王是以一個小輩的身份來的,大人不必這麼驚慌。至於說爲什麼……”慕闕忽然就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一般:“着實有件事,想同大人商量。”
相爺不解的看向慕闕,着實不知道自己和他有什麼交集,明明在朝堂上,他們都不是一派的啊。
慕闕也不解釋,反而是問着:“不知錦玉小姐從宮中回來後,可還好?”
相爺不由得皺了皺眉,想清楚慕闕話中的深意,心中咯噔一聲,甚至冷汗都快流下來了。
這人,不會是爲了元錦玉而來的吧?她不就是隻招惹到了一個瑞王殿下麼?
那瑞王殿下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但能看中元錦玉,還不是因爲她是自己的女兒,又是縣主麼?
端王殿下又是因爲什麼?他的王妃可是好好活着呢。
“相爺不必揣摩本王的心思,對錦玉,本王一直都是真心實意。別說錦玉現在是縣主,是您的女兒,就算錦玉只是個掃地的婢女,本王也是真心要迎娶她的。”
相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擔驚受怕的笑了笑:“殿下您說的這是什麼話,能被您看上了,着實是錦玉的福氣,但是錦玉這孩子,從小有些嬌慣,怕是不能伺候好王爺……還請王爺不要打趣下官了,錦玉她沒這個福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