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繡玉因爲心中帶着怒氣,連臣妾都不自稱了,看向楚王,眼中也未帶着畏懼。
等楚王看過來的時候,雖然面對那冰冷的表情,她心悸了一瞬,很快便恢復正常:“當初本就是咱們兩個商議好的,要藉助這次賑災之事,挽救王爺在皇上心中的形象,現在出了事情,怎麼能全部都怨在我的身上?元錦玉去和百姓親近,甚至連施粥的時候,都恨不得站到他們中間去,那是自甘下賤!我貴爲相府嫡女,怎麼能和庶女做一樣的事情?窮苦百姓就該有個百姓的樣子,他們現在可是想騎到咱們頭上來了!”
楚王本來就在氣頭上呢,一聽到這話,直接一巴掌就甩了過去,“啪”的一聲,元繡玉的身子就這樣向後仰倒,撞在了馬車壁上,耳邊是因爲巴掌過後的轟鳴聲,那聲音中,還夾雜着楚王的聲音:“現在你還在擺你那個相府嫡女的架子!早在老夫人當初帶着元錦玉去山東省親的時候,就沒再把她當成是庶女了,你怎麼就不明白!後來人家以女侯的身份出嫁,也是寧王正妃,除了口頭上叫你一聲皇嫂之外,什麼都不比你差!你再不懂得隱忍,只能被人家給打得落花流水!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元繡玉被打了一下,也懵了。她從小到大,都是相爺的掌上明珠,誰敢給她這樣的委屈受?尤其是崔氏,最是護短,才養成了她之前那樣囂張跋扈的性子。
因爲吳婉兒的原因,她在楚王府好不容易隱忍了一段時間,現在幾個侍妾都被她給打壓得死死的,她還有小世子,自然就像是翻身做主了一樣。
可是楚王這一巴掌,幾乎是又給她打回了原形。
不過現如今的元繡玉,和之前已經太不一樣了。
她捂着自己的臉,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眼中的光芒比楚王的還要凜冽上幾分:“是,按照你這麼說,我確實不如元錦玉,但是楚王殿下,你娶的是我,不是元錦玉!這一巴掌,真是將我對你所有的幻想都打碎了。明日我就帶着小世子去相府住上一些時日,等這次賑災事件平息了再回來吧。”
說罷,她就這樣轉過了身,半邊臉已經火辣辣地,腫得很高了。
楚王也沒想着挽留她,這樣的女人,如果不是看在相爺的面子上,他早就休棄了。
“你要是想回相府,也可以,但是小世子是本王的兒子,你不能帶走。”
“憑什麼?”元繡玉猛地轉頭,“當初我懷着他的時候,你可曾出過半點力?心都在吳婉兒那個狐狸精身上吊着呢!現在我要帶走我的兒子,有什麼不可以的!”
楚王冷笑,畢竟已經在王爺之位上待了這麼久,那種上位者的氣息,不是元繡玉能比擬的,此刻看着楚王,她只覺得脊背陣陣發涼。
“你嫁進了皇室宗門,就是皇室中人,你的兒子,那是已經被登記在了族譜上的,同皇家爭人,你認爲你能爭得過麼?元繡玉,不要妄想再用那些虛幻的東西來迷惑、束縛本王了,現在本王什麼都快失去了,不介意下手的時候更狠一點。而且你要想好,你這次離開了,等本王度過了難關,也未必接你回來。如果你不想再踏進楚王府,那你儘管可以走。”
說罷,楚王冷哼一聲,也轉過了頭。
元繡玉在那一刻,真的是想跳下馬車,直接走回相府的。但是說到底,她還是不敢。
之前被扇了一巴掌,那是在氣頭上,現在再仔細想想,她根本就不能回相府。
會淪爲全京城的笑柄不說,不管是後位還是其他,都和她無緣了。
所以一路沉默着到了楚王府,元繡玉還是乖乖地同楚王一起下了馬車。
楚王見到她不再鬧着回去,心中這才冷笑起來。果然,女人也是不能慣着的,之前讓着她幾回,就能讓她越發得寸進尺了。
不過現在元繡玉都服軟了,楚王自然不能要讓她和自己再鬧得這麼僵,就將她給擁到自己的懷中,隨即給了她一個臺階下,柔聲哄着:“繡玉還在生本王的氣?本王剛剛是真的被那些刁民氣到了,纔會那樣對你的,以後不會了。”
元繡玉半點不願意理會楚王,自然一句話都沒有說。
楚王再接再厲:“如果繡玉真的覺得心中難受,那就也打本王幾下吧。其實本王剛剛想了,你說的也對,咱們楚王府,沒必要像是寧王府那樣做,反正這次糧倉被燒,也是天災,這城中不是有不少大戶人家麼?咱們多徵調點糧食,度過難關,父皇也就不會怪罪什麼了。”
元繡玉有些半信半疑似的:“真的能這樣麼?”
說完後,她就意識到,自己怎麼順着楚王給的臺階就下來了,於是又氣鼓鼓地將嘴給閉上了。
楚王卻笑了,對着元繡玉,格外柔和:“當然能。那些人吃了這麼多年皇糧,讓他們拿出點糧食來怎麼了?再說,不是還有那多商鋪呢麼?他們肯定也囤了不少糧食的,明日本王就讓戶部去發佈文書。”
說完,他將元繡玉給擁得更緊了些:“本王知道,你最近心力交瘁了,現在本王還傷了你,你就安心在府中養傷休息,這些事情,交給本王就成。”
元繡玉聽他提到自己的傷勢,就不由得冷哼了一聲,將頭轉到了一邊。
楚王給她帶進屋子中,爲她上了藥,雖然元繡玉還是不怎麼配合,最起碼也不會提再回相府的事情了。
可是等上藥後,這兩人就這樣滾到牀上去了。
都說夫妻牀頭吵架牀尾和,楚王用這一招,還真的讓元繡玉乖乖地服了軟,最終元繡玉也不好再氣了。
但是她心中多了一個心眼,楚王在牀上便磨她,給相爺再寫封信,讓相爺幫襯他們,元繡玉怎麼都沒同意。
等到第二日的時候,楚王還是等元繡玉起身的時候才離開的,那滿是溫和的眼神,真的讓元繡玉看了很是反感。
最終她也只能答應了楚王的要求,給相爺寫了封信,讓他帶過去。不過相爺同意與否,那就不是她能考慮的了。
楚王在上朝的時候,果然被皇上劈頭蓋臉地就罵了一頓。現在各地雪災形勢很是嚴峻,眼看着度過這最後一場大雪,百姓的生活就能恢復正常,結果呢?糧食沒了,他們吃什麼?
楚王在朝堂上大氣都不敢出,雖然罵得面紅耳赤,認錯態度卻還是很好,表示一定會盡早解決這些事情。
衆人原本還想着,他說的解決辦法是什麼,沒想到就是去大戶人家徵調糧食。
那些人怎麼會願意?
元錦玉舉辦宮宴的時候,他們是本就想要嚐嚐那八道菜,加上拿出銀錢,能掙個好名聲,這纔會掏錢的,現在楚王又拿出同樣的噱頭來誘惑他們,他們纔不會上當呢。
沒有好東西了不說,他們之前每戶人家,都拿出幾千兩、幾萬兩銀子呢,難道說用光,就用光了?
楚王只能挨家挨戶地去解釋,倒不是用光了,只是那賑災的銀兩被用在全國各地,現在京城早就沒錢了。
沒有錢,還怎麼去買糧食呢?
那些大戶人家有些想着,楚王位高權重,他們忍了就忍了,但是比如四大家族那種地位的,文書送進去沒多長時間,就被丟出來了。
他們絲毫不懼怕楚王,只是道,之前都已經拿出過錢來了,萬沒有再拿一份的道理,楚王這錢,需要到別處籌去。
因爲這件事,楚王府每日回府都要大發脾氣。
眼看着這些人家也湊不出多少銀錢和糧食來,楚王終於把目光放在了京城的商鋪上。
出事的這幾日,元錦玉始終都在府中等着消息,不光是銀杏那邊打聽來的,還有璃瀟那邊送過來的,所以楚王那邊都做了什麼,她其實很清楚。
知道那些大戶人家都滑不留手,不好拿捏,楚王撈不到什麼油水,就會將目光放在商鋪身上,元錦玉讓璃瀟多加小心。
畢竟對方不是什麼財閥大戶,楚王最開始也只是發佈了文書,表示希望他們能配合賑災,不管是錢還是糧食,都算是朝廷借他們的,以後肯定會還上的。
但是那些商鋪的掌櫃也不是傻子,這楚王分明就是想空手套白狼啊。而且他說會還,誰知道這期限是多少年。
這些人不想拿銀錢和糧食出來,但是又不敢不拿,所以都有些舉棋不定。
原本就像是玉澤商鋪,雖然在京城中已經是一枝獨秀,但因爲這是帝都,本就是百花齊放的地方,想要徹底的壟斷,是根本不可能的。
京城的商會,就將一些老闆們聚集到了一起,希望能選出一個代表來,去同楚王交涉。
但是選擇誰呢?這些人都有些拿捏不準。不想出東西,又不想出頭,這就是他們最實際的心態。
璃瀟雖然很年輕,但因爲生意做得太大,還是被邀請了。
她穿着一身男裝,打扮得乾淨又利落。雖然不少掌櫃都知道這是個小姑娘,但看到她的那一瞬,都把之前的輕視給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