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楊玲瓏已經分不清哪裡是水下哪裡是水上,她只是機械地撈啊撈啊撈啊……冰涼的河水泡得她手腳漸漸僵硬,可是,能怎麼辦呢?
這條河這麼長,她的孩子還在河水裡等着她去救呢,怎麼能輕易放棄?
意識漸漸地模糊起來,暈暈乎乎中,似乎是有誰抱住了她在她耳邊叫着“玲瓏玲瓏”,她聽不清,也不想聽清,只是機械地重複着“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有誰能救救她的孩子……他們命懸一線時,他們的父母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無可阻擋地發生了。那麼,他們還算是什麼父母……
好累啊,爲什麼這一切要發生在自己身上呢?到底是憑什麼呢?自己做錯什麼了嗎?就算自己真的造了孽,報應在自己身上好了,爲什麼要傷害那麼小的孩子呢?
她抓住那個人,有氣無力地問:“爲什麼呀?這到底是爲什麼呀?到底是誰要殺死我的孩子啊?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啊?”
那人只是滿臉沉痛地看着她,輕輕抱着她,將她往岸上拖去。
“不,我不上去,我不能上去,你別拉我!”楊玲瓏掙扎着,悽聲叫着。
“乖!沒事了!孩子已經找到了,我們上去吧,河水裡太冷了!”
楊玲瓏僵直着腦袋看着他,卻還是看不清他的臉,只是可憐兮兮地問:“真的?真的找到了?”
“嗯,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好!好!我們上去,我們快上去吧!”
那人拖着她緩緩朝岸邊游去。
她精神鬆懈下來,腦袋被浪花一打,頭一歪,徹底失去意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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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蜒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只見是一間陌生的房間,於是腰腹一用力想起身,卻牽動了身上的傷口,悄悄咧開嘴哼了一聲,卻還是爬起身來下了牀。
開門走了出去,門口守衛見了他,躬身道:“青龍左使,您醒了?”
“這是哪?”
那守衛沉聲道:“這是慕容府,我是相思門玄武使門下的,受命在這裡照看您!”
花蜒一怔,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太守大人和夫人呢?”
“在……在靈堂……”
“這樣……那你扶我過去吧!”
到了靈堂,老遠的只見楊玲瓏靜靜地趴在一張矮几上,雙眼直愣愣地看着大廳正中央的兩具小小的棺材,不動,不說話,甚至不眨眼,像一具活死人一樣趴在那裡,你甚至難以在她身上感到活人的氣息。
他心裡一痛,正要上前,卻見慕容衝從另一邊輕輕走了過去,手裡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白粥,緩緩在她身邊坐下,雙手環住了她,將她抱在懷裡。
“玲瓏,來,吃點東西吧,好不好?”
楊玲瓏緩緩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仍舊轉過頭去看着棺材一動不動。
花蜒眼見慕容衝在場,便悄悄轉身走開了,哪知剛一轉身就看見恆超手裡同樣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想要進去。
恆超見了他,怔了怔,禮貌性地衝他點了點頭,便要進去。
“我勸你還是不要這時進去了,他在裡面呢。”花蜒忍不住淡淡地說道,話語中不自覺地帶着點幸災樂禍。
恆超看了他一眼,很奇怪的是,明明花蜒沒有說誰在裡面,他卻立即就知道了,於是瞭然地一笑,端着白粥轉身走了。
花蜒看了看廳內,見慕容衝抱着楊玲瓏輕聲軟語地安慰着她,段無邪和其他人卻不在廳內,他便也悄悄地走了。
慕容衝看着傻了一般的楊玲瓏,心疼不已,孩子沒了,他又何嘗不是痛不欲生?!
可是他是男人,不能倒下,玲瓏需要他,整個家需要他,甚至整個平陽都需要着他,他沒有那個資格以一種崩潰的姿態去悲傷。
“玲瓏,聽話好嗎?吃點東西吧,鈺兒和雪兒那麼乖,肯定不希望你這樣難過啊!”他輕輕舀了一勺白粥送到她嘴邊,輕聲哄着她。
“噓,你好吵啊,雪兒睡着了,你會把她弄醒的,她那麼愛哭,又不喜歡你抱她,到時還不是我受罪啊!”楊玲瓏雙眼發直地看着他,笑着說,“鈺兒也睡着了,你看,他睡得多香啊!”
慕容衝心頭一痛,放下勺子抱住了她,輕輕拍着她的背,輕聲哄道:“玲瓏,你哭出來吧,別這樣,孩子已經不在了,你別這樣嚇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