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夭,姑娘快些吃麪吧。趁熱。”小夭笑眯眯將麪碗又朝白霜的面前推了推,“大雪天的,冷得快,麪湯涼了就不好喝了。”
白霜揚揚眉,視線從小夭期待的臉上回到純白濃香的麪湯上。小夭的臉,比這碗麪湯還白皙細膩。
那雙眼睛也生得好看,無論何時都透着純真的笑意。將深藏於內的殺意掩蓋得不露半分苗頭,哪怕白霜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端起碗喝下一大口熱乎乎的麪湯,小夭都沒露出得逞的表情。
“喂!”百鍊放下茶碗朝她伸手,奈何湯已下肚。只有傻愣愣看着她拿起筷子,又往嘴裡塞了兩大口麪條。
這黃毛丫頭,餓起來連下毒的面都吃嗎?!
白霜嚥下麪條,舔乾淨嘴角的湯汁,這才仰起臉看百鍊:“怎麼了?這碗麪是你的?”瞧着他面前只放了一碗茶,她一臉以爲小夭的麪條送錯了人的模樣。
誠然,她知道小夭並沒有送錯。百鍊肯定和這裡的那些修士一樣,都沒點吃的。
現在白霜知道怎麼分辨這個屋子裡的妖怪和修士了,正在吃東西的是妖怪,沒吃東西的事修士或者是驅魔師。如果是妖怪,那就是驅魔師的式神。
他們不點東西,是因爲知道一定會被下毒?
“沒事,你吃。這是你的面。”百鍊尷尬的收回手,眼中卻浮起不以爲然的笑意。他怎麼忘了,只要這黃毛丫頭一死,他就再也不會被自己真身中生出來的莫名力量牽絆。
那就自由了!不知道她中毒後曌會如何?這丫頭身上也有些驅魔師的修爲,即使是妖化中,這毒對她並不會無害。
“哦,那我就不客氣了。”白霜又埋頭吃起面來。兩人的互動看得旁邊的小夭一愣一愣的,她掩飾的再好,卻摁不住心中突然蹦出來的驚愕。
這錦衣華服的貴公子連茶都沒喝一口,顯然是看出水中有問題的。這裡蟄伏的其他傢伙也發現了。
可他竟然沒告訴這個同來的姑娘!這姑娘身上有驅魔師的術法氣息,雖不是很強,但小夭卻嗅出那是專屬於玄家驅魔師的氣息。
玄家驅魔師在幽州地界內,絕對是讓萬妖聞名生懼的存在。
也正因如此,小夭方纔纔會緊張得花容失色跑進後廚和幾個義兄長商量。可現在看來,這位有着玄家驅魔師的丫頭不但沒看出異樣,還輕易就上了當。
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成功來得太容易?
小夭思忖間,白霜的麪碗已經見底,連湯都喝得一乾二淨。當然,她本人也沒出現諸如昏睡、修爲全毀、倒在地上痛苦掙扎,生不如死的現象。
“姑、姑娘?”小夭不淡定了,她下意識嚥了咽口水,問道:“您感覺,味道如何?”
白霜眼睛一亮:“嗯,好吃!”說罷,她咂咂嘴,在衆人錯愕的目光中斂去笑容,話鋒一轉:“要是沒下那種叫‘碎魂散’的毒,味道會更好。”
“……”
小夭面色煞白,雙腿一軟攤在地上。在這麪館中進進出出的人中不乏那些看出異樣的傢伙,但直接分辨出加在麪湯裡的是哪一種毒,面前的姑娘還是頭一個!
可在小夭看來,對方的年紀也沒到江湖經驗足以看出端倪甚至毫不畏懼吃下毒麪條的地步啊!
震驚的可不止小夭一個,而是包括等着看曌手忙腳亂在內的百鍊都怔住。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不露聲色瞧着這個一直被自己小看的黃毛丫頭。
白霜銜着一隻筷子,似笑非笑看着地上快縮成一枚桃核的小夭。
其實,她知道面被下了毒,也知道那毒有多可怕。即使是驅魔修爲不及妖修一半的她,也會死在這碗麪條上,且還是足夠毒死十個她的分量!
但她心裡面住着一條不可小覷的靈脈,那些毒也就算不得毒了。
“下那麼多毒,你們是看中我身邊這位公子呢?還是看中外面的牛車了?”白霜拿下口中的筷子,輕敲着桌沿,對皺起眉一臉不爽的百鍊視若不見。
小夭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縮在地上,雙手抱着膝蓋,惶惶難安。
白霜放下筷子,蹲到她面前,偏着頭想了想,道:“是爲了吃人?可你是一枚人面桃,你也不吃人啊。是誰在背後教唆你?”她眯起眼睛,問得極認真。
“你!你、你,我……”小夭面色驚恐,語無倫次,一雙可憐巴巴的眸子裡竟忽然冒出殺意來,“該死!你們都該死!”
可惜她還沒來得及對白霜出手,就被一陣裹挾着揚塵的風給卷離了地面。白霜打了個噴嚏,她總覺得那些揚塵很像麪粉。
“看來小夭失手了,不過沒關係。我們還在。”捲走小夭的人冰柱一樣杵在後廚門口,臂彎裡圈着瑟瑟發抖的人面桃妖,另一隻手提着一掛麪條。
白霜黑了俏臉,他們的麪條是隨意拿來卷人卷妖卷東西的?!
隨着他開口,跑堂的店小二也亮出一對尖利的狼爪,齜着牙,瞳子收緊跳到那人面前擺出隨時攻上來的姿勢。胖掌櫃不知何時變成了一條打瞌睡的蝮蛇。
還有兩個手提尖刀的傢伙從後廚走出來,一左一右站在提麪條的男人身旁。
“妖孽!用碎魂散害人,老孃今天就收了你們!誰都不許和我搶,不然老孃的釘魂針保不齊扎他身上!”坐在白霜對面的女人呼啦站起來,指間不知何時多了一排亮閃閃的金針。
小夭縮了縮脖子,其他幾個卻十分一致的冷笑。
白霜面色失落的站起來,拍了拍自己沾到麪粉的衣裙。還以爲能吃上一餐熱騰騰的飯,沒想到只有麪條,只有麪條就算了,還是有毒的!
不過,看在麪條雖然有毒,但也好吃的份上,她本想好好問問那人面桃妖這是怎麼回事。
這還沒問幾句呢,就跳出收妖的來……而且,還瞪她。沒錯,女人說話時,一雙像是能飛出小刀子的眼睛死死盯着白霜,潑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