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安的什麼心?明知道我這一路要低調行事,不可以帶着一大支隊伍的!”白霜扯着百鍊往麪館裡面走。
她說的很小聲,且還是咬着牙。
百鍊冷着臉靠在門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我還能安什麼心?不過是答應了別人的承諾,想着你應該缺人手,這才讓他們跟着你的。”
“我不缺人手。我已經在妖化,我是妖。而且身邊還有曌、有凰川之主,有你,我怕什麼?”白霜瞪他一眼。
百鍊歪着頭將窗戶推開一條縫隙,望着外面還在排隊的小妖們:“你的曌也同意了的。”
“哈啊?”白霜一頭霧水。
百鍊不耐煩的轉過臉居高臨下冷睨她:“我的提議是讓他們去築過結界的鳳凰淵,不過,那廝說要留在你身邊。”
“你也知道,鳳凰淵是他的地盤,向來不是我說了算的。”百鍊撥開她,拉門出去。
“曌說的?怎麼回事?”白霜擰着眉,乾脆把窗戶拉得大些。
尾火虎知道她在問自己,可它也不知道曌爲什麼要這麼說啊!硬要說的話……它想了一陣,只想出一個答案。
還被白霜先說出來了。
“不會是曌看中了人面桃妖的特殊能力,想留着以備後患?”白霜在心中喃喃,恰好和尾火虎的想法不謀而合。
白霜趴在窗沿上發愁,曌卻像沒事人似的沿着小麪館東看西瞧。像是在布結界。
忙到晚上,總算清淨下來。可惜,這份清淨並不是大家喜歡的。前來祭拜的小妖們已經離開,麪館中也亮起昏黃的燈火。
屋子裡燒着炭火,將風雪全都隔絕門外。
偶爾響起幾聲清脆的鈴聲,那是水牛脖子上的金鈴碰撞發出來的聲音。夜很靜,麪館中也很安靜。小妖將自己蜷成一團,呆呆坐在火盆邊。
白霜也坐在那裡,還有不知悲傷爲何物的凰川之主扶遙,竟然從廚房裡找出一塊鮮肉用筷子串上烤起來。
百鍊站在離火最遠的地方,靠着柱子看地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只有曌這個上古大妖像個家長似的添炭,又取了墨荻畫出兩個一模一樣的雙生妖怪去廚房做了飯菜端上來。
墨荻在白霜手中是個時時都要談判的筆精,到了曌手裡,就成了畫畫成真的神器。
曌說是白霜修爲不夠,才駕馭不了墨荻。墨荻和身爲上古神器的百鍊不同,百鍊心智具開,七竅玲瓏通透,知道自己該爲誰所用。
但墨荻不同,它心智雖開,卻沒修成玲瓏通透的地步,需要磨合。
可惜沒來得及再細說,他就監督新畫出來的兩個妖怪做飯去了。不得不說,曌是這支隊伍裡最靠譜的一個了。
不過飯食雖美味,麪館裡的妖怪們卻一個都沒動筷子。難得這桌子還是曌根據每個妖怪的不同體質取出的食材交給兩個妖怪來完成的。
放在每個人面前的吃食,就是最適合他的。
所以白霜面前放的是一碗米飯和一碟青菜炒肉,還有暖和的雞湯。凰川之主的面前則是生魚片,精瑩剔透,白玉一樣。
百鍊的面前……什麼都沒有。一把錘子還要吃啥?
小夭面前放的,是一碗甘露。白狼碗中則是五成熟的豬肉,至於蝮蛇的……要特殊些,是烤山鼠,沒被端上桌。
其他三個妖怪,廚子面前和百鍊一樣,什麼都沒有。因爲他是饕餮牙,一顆牙齒修成的妖怪。
伙伕是火精,所以曌給了他幾段上好的柴禾。幫廚是個豆妖,他面前的碗裡同樣只是一碗和桃妖一樣的甘露。
如此周到的安排,即使是皇宮的宴席也做不到。
可還是沒個動筷子的,他們還沉浸在雲靈逝去的打擊中,一個個沮喪着臉,頹廢得像是討不到飯的乞丐,耷拉着肩膀,眨着紅眼睛抹眼淚。
只有曌淡然得很,捏着木勺一口口吃着亮晶晶的太陽之燧。
一想到那些太陽之燧可能足夠夢蛛那種小妖怪吃上千年,她就忍不住在心中直嘆妖與妖之間的差別也大得堪比天地之間的距離。
一餐飯未吃完,扶遙手裡的烤肉已經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白霜端着碗蹭過去:“君上,分一塊給我唄。”說着,她舔了舔脣瓣,一副嘴饞的模樣。扶遙嘴角一抽,將烤肉移開一些。
這個黃毛丫頭,這麼久才喚他一聲君上,還是看在烤肉的份上!不給,堅決不給。
“扶遙,你若是不給我,將來你要吃曌的時候我就搗亂!”白霜將筷子放在嘴裡,一手扯過他的耳朵道。
“你個潑辣丫頭,信不信我現在就吃了你!”
“呵呵,你不敢。你要吃了我,你永遠都吃不到曌了,他會剖開你的肚子把我找出來的!”
“你真是會高擡自己。”扶遙不相信的打量着她,而後轉向曌道:“若我真吃了她,你可會那麼做?”
後者慢悠悠吃下最後一勺太陽之燧,鬆鬆瞧過來,只說了一個字:“會。”
“……”
“哈哈,沒說的了吧?烤肉歸我了!”白霜一把奪過烤肉,順便衝一臉受傷的扶遙齜牙。可惜烤肉在她手中還沒待上幾息,就被人冷不防搶了去。
百鍊使勁聞了一下冒着香氣的烤肉,長腿一跨,直接坐到桌上:“千年沒吃烤肉了,甚是想念吶!”
“……”
那幾個妖怪看見這一幕,一個個呆若木雞。那麼照顧他們的姑姑,就把他們託付給這幾個傢伙?看起來只有一個靠譜些,卻也猜不透善惡。
至於其他三個,一個十六七歲的半妖小姑娘,一個化人形後十來歲的小妖,還有一個,雖然救過姑姑,可他連這事都不記得……
跟着他們真的比守在這裡還要安全?
漸漸的,他們發現自己的心思正慢慢轉移到這幾個嬉笑怒罵的傢伙身上。壓在心中的悲傷,也不再那麼沉重。
見幾個妖怪的表情有所緩和,白霜這才同扶遙默契地交換一個眼神,笑了。
可惜,這份安寧並沒有持續太久。連公雞都還沒打鳴,外面就圍了一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