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回去……看?”浮瀧懵了,她呆呆重複着曌的話,忽地扯住他的衣領,“你是說……”
“噓!”曌按住她的脣瓣,笑得狡黠,只有金眸中的認真從未改變。
他捉住浮瀧扯着他衣領的手,修長的指滑到玉鐲似的寒冰上,猛地灌入仙力,冰鐲寸寸裂開。
清脆的聲音在牢房裡顯得尤爲突兀,寒冰碎成細片掉落。
“我答應過你,會幫你拿到玉樹。”曌放下她的這隻手,準確找到另一隻手,用同樣的法子毀了寒冰鐲。
浮瀧只呆呆看着他的側臉,她不敢輕易高興,怕這是另一場陰謀。
“我說過,月光海是你的家,我和你一起守住。”曌用同樣的手法去掉浮瀧雙腳上的寒冰,把她按進懷裡,沉沉道:“對不起浮瀧,我若不如此,就沒有辦法了。”
曌沒有食言,他向天帝懇求了,用增加自己的刑期爲條件。
可偏偏是那時候,幽熒族攻進隱世,打到神殿前。天帝震怒,要用他的命祭旗,若非兄長,他已經死透。
兄長給了足夠的警告,要他別管幽熒族的事。
可他放不下,在現世除惡妖的這些年,曌看過太多的生死和國破家亡,知道那意味着什麼。
更何況浮瀧還是……
總之,他不能坐視不管。曌問了兄長,天息海的玉樹在隱世有什麼用,他沉默寡言的兄長認真思慮片刻,給了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天神們靈魂安息的地方長出靈樹,乃是祥瑞之照。不得冒犯。更何況,一山不容二虎。”兄長如是說。
後面纔是重點吧?曌靠在牢房的牆上冷笑。
爾後,他“痛改前非”主動提議在天息海設下埋伏。不過,掌管神獄的典獄神聽後並沒有理他。
要去天息海所在的浮島,必須經過神殿所在的最大浮島。
除非其他兩世有通往天息海的小路。
當然,隱世的神們很自信。他們自信天息海是隱世的最深處,且是隻有一條路進出的寶地。
所以沒誰重視曌的話。
不過曌也沒想要他們重視,他料定只要浮瀧活着,就一定會想到他們曾經走過的小路。
隱世的戰場,沒有誰贏得過神。
唯有劍走偏鋒,從小路到天息海,盜走玉樹。他篤定了浮瀧的選擇,所以刻意瞞下天息海其實有條一點也不明顯的小路通往現世白雲山。
浮瀧也不負所望,闖進天息海殺死鎮墓神獸奪了玉樹。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她是孤身一個來的。遍體鱗傷,只剩下一口氣還喘着。這讓剛被天帝刮目相看,從神獄中放出來的曌暗暗揪心。
他故作冷漠說務必留下活口,拷問玉樹去向,把隱世有名的幾個神醫都找來治好了浮瀧。
這纔有了神獄裡的事。
“只有讓天帝信我,我才能找到帶走玉樹的傢伙,並讓讓他們安全離開。浮瀧,你儘可放心。走,我帶你離開。”
曌將她打橫抱起,走出去。
浮瀧躺在他懷裡,心情複雜。她謹慎,但不自封,只需稍稍一想就能明白曌的用意——倘若負責封堵江河湖海、山澗水渠的神不是他,後果不堪設想。
原來,她並未信錯人!
“曌……多謝。”萬般言語在胸中迴旋,最終卻擠出這幾個字。還有,對不起,她沒有堅持相信他。
曌挑眉,戲謔道:“怎麼?愧疚了?那以後就不許懷疑我的神品了啊!”
“……”
“神君,您這是?”獄卒察覺前來探監的神離開,即刻從頂層閃到大門口,堵在那裡。
曌拉長了臉,用不容違逆的口吻道:“罪妖招了玉樹的去處,本君帶她去確認。讓開。”
“神君。得罪了。”
往日裡毫無存在感的獄卒此刻卻忽然挺直背脊,甩出長戟威風赫赫關上大門。對曌越來越黑的臉置之不理。
“爾是何意?”曌金色的眸子彷彿覆了層霜。
獄卒不卑不亢,拿出不怕幹架的氣勢道:“回神君,帝君吩咐過,若神君要帶罪妖離開,就務必攔住。神君要走,卑職不敢阻攔,但她不行。”
“兄長?”曌咬牙。
連浮瀧都感覺他拖住她的手緊了緊,這獄卒稱爲帝君的傢伙,應該就是將來繼承天帝之位的神。
沒想到竟然是曌的兄長!浮瀧想說什麼卻被曌的眼神制止。
“本君說過,是去確認玉樹所在。耽誤了大事,你能用命來贖罪否?”曌繼續給獄卒施壓。
獄卒還是沒有讓開的意思:“神君,現在外面不安穩。您不能把她帶出去。”
“不安穩?”曌眯眼反問,看一眼浮瀧,見她臉上萬般疑惑卻又不好問的表情,差點沒忍住勾脣笑出來。
好在他及時穩住了。
獄卒恭敬解釋:“近日來,各處浮島均發現憂隱族妖潛入的蹤跡。先是神殿,然後是嘉蘭島、伏羲島……還有今早發現於星辰島的那兩個妖怪。”
“神君不可能不知。方纔神君未到時,帝君已派仙鶴傳信,說星辰島是緊挨神獄島的仙島。他們的目的是劫走女妖。神君,越是此時,女妖越不能出去!”
獄卒洪鐘似的聲音解開了浮瀧的疑惑。
不過卻讓她更擔心了,不是說要他們把玉樹送回月光海就行了嗎?怎麼跑來救她了?
雖然她很感動,心都快化掉了,但這裡是神族的地盤啊!
浮瀧緊張起來,她抿脣看着曌,暗暗提着妖力。抱歉,這種狀況,她只有殺出去了……
然而,浮瀧還沒來得及出手,曌託在她腿腳上的手忽然抽離,只單手攬住她讓她緊貼自己站着。
緊接着一根骨鞭從他的指尖飛出,捲住獄卒長戟扯出來扔到牆上扎進去!
而後骨鞭掃過的弧形頂在獄卒肚腹上,將其推過去撞上大門,骨鞭的頭立時迴旋下來,三兩下把獄卒纏住,捆成條蟲子。
“唔唔唔唔!”一截骨頭正好橫在獄卒嘴裡,對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暫時在這裡待一會。”曌斷去骨鞭,重新橫抱起浮瀧,打開大門走出去。天已黑,島上卻尚有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