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琮死了,死在萬物盡毀的鳳凰淵。
曌用盡全部的力量,甚至豁出自己的二十八條靈脈也沒能保住他!曌再次看着她以白琮的身份、和彼時的浮瀧有七八分相似的臉在自己面前死去……
曌呆愣着,任玄家的驅魔師將自己封印在誅妖陣裡。
揮之不去的回憶像一雙緊扣住他喉嚨的手,讓他窒息卻又從不取走他的性命。符籙化成鳳凰淵裡的發光蘑菇,吸食着他的妖力。
第一條靈脈被玄家抓住,用來做陣眼封印。
他們以爲他不會自殺,其實,他是沒有力氣了。
彼時,一抹青灰色的人影立在鳳凰淵後的懸崖峭壁上,冷眼旁觀發生的一切。直到曌的靈脈飛出來,他的眼中才閃過亮光。
“師父,師兄死了。”碧衣少年走到冷淡的人影身後,畢恭畢敬道。
“錯過拿到百鍊錘的機會,他本就該死。清裟,你可別學你的師兄。”孤影依舊看着崖下,對自己弟子的死無動於衷,彷彿只是凋了朵花一樣尋常。
叫清裟的少年挺直背脊,恭敬道:“徒弟謹遵師父教誨!”
“記住就好。你去看看憂隱那邊的魔妖收了多少隻了?順便帶個信,就說靈脈已出多多留意。”
清裟仔細記下師父的話,又重述一遍才離去。
孤影勾起脣角低喃:“幾千年過去,總算是把你的殼一層層剝得差不多了。曌,沒了靈脈的你,要如何償還欠本神君的殺妻屠子血債?”
“容本神君想想……不如……”他眯眼瞧着被書筠抱着跑遠的白琮遺體。
改變一下計策,讓你最愛的人殺了你可好?
“她的下一生,本神君會親自同鬼差交待。別故意把她放入男子的生門,就讓她用原本的模樣到你面前。親手結束你的狗命!”
辰九拿出藏着浮瀧妖魂的定魂玉,越說越開心,只差沒仰天大笑。簡直是太舒心了!
忽然,他頓住笑,攏了攏眉峰。就是憂隱似乎不願意回憶某些過去,潛意識裡強行把浮瀧給忘記了。
否則,真想讓曌在死前看着憂隱娶了她。
那妖怪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哈哈哈哈!辰九在心裡撥着自己的小算盤,隨風消失。
鳳凰淵裡。
曌恢復力氣時,身邊多了一羣小妖物,斷了他求死的念頭。他在誅妖陣中活下來,成了鳳凰淵的妖君。
然後,遇到了浮瀧的第三生,白霜。
只是失去太多靈脈的他記憶有些遙遠和混亂,一時間竟沒有將她認出來。只當她是個被仇家迫害丟進鳳凰淵的人類小丫頭……
“砰!”尖利的撞擊聲打碎眼前的畫面,白霜猛然回神!
周圍還是黑夜,這裡是蜀州城太守府上的另一層空間。辰九在她腦後貼了定身符,迫使她接受妖魂的“一刺”。
妖魂把過去的全部記憶灌進她的腦海。
這種感覺極其詭異,彷彿就像是白霜重新全部經歷過一遍。介於她心裡的尾火虎是曌的靈脈,並且和妖魂傳過來的記憶起了呼應,讓她也看到了曌的一些記憶。
記憶終止於鳳凰淵,是半途衝出來砍斷“骨鞭”的騰蛇劍的手筆。
白霜像離岸的魚,大口呼吸着,冷汗涔涔,溼了衣衫。她沒想到墨荻找到的救援會是騰蛇劍,更沒想到騰蛇劍能砍傷看似虛無的妖魂甩出來的骨鞭!
不止是骨鞭,化成利刃的劍氣旋轉着全部劈向妖魂。
妖魂眼中閃過震驚,繼而怒視着白霜,在她面前片片碎裂——就是那種肉眼可見的緩慢碎裂。
辰九見妖魂受損,顧不上掌控白霜,直接丟開她使上全部靈力護住即將飛散的妖魂。
“你不知道,剛纔妖魂的半截身子都和你的重疊在一起,真真是嚇死我了!要不是騰蛇劍這一擊,你就會在掉進過去回憶的空隙被妖魂奪舍。”
沉寂多時的尾火虎忽然在白霜心裡大喊大叫,吵得她的腦子翻江倒海。
捂住頭,白霜又氣又喜。她順勢扯下只有一隻角角還在身上的定身符,在心裡問:“火火,你終於有反應了。剛纔怎麼氣息全無?”
“我沒有氣息全無!只是被那個該死的辰九給制住了。能看能聽,卻不能動也不能出聲。你都不知道方纔我有多着急……”某火很委屈。
白霜抹了把汗,在心裡道:“火火,接下來我身體的脆弱之處就交給你了。”
“哼。你儘管去吧,我也正想揍那個前任五穀神出出氣!”尾火虎得了自由,立刻恢復精神氣沖沖道。
騰蛇劍飛到白霜手中,她第一時間斬斷了鎖住貔貅的紙龍。
不趕緊趁辰九護妖魂之際大鬧一場,怎麼對得起自己?白霜左手骨鞭,右手騰蛇劍,毫不客氣攻向辰九的後背死穴。
然,辰九並不躲。他撐個結界,護住妖魂,並用靈力爲其修復。
就在白霜手裡的騰蛇劍即將刺到結界之際,周圍忽然竄出來幾個式神,生生把她的攻勢引開。
“嗷——”貔貅甩甩頭站起來,也加入戰鬥。
連撕帶咬,還吐火。成功幫白霜盯住一角的攻擊,分去了兩個式神的戰力。知道她是自己這邊的,白霜更加放心殺伐果斷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受記憶的刺激,白霜的妖力和身法都暴漲不少。
那些式神看起來兇惡,卻不是她的對手。騰蛇劍在她手中翻轉,用得行雲流水,半點都不像剛得到這把劍不久的生手。
好吧,其實是白琮的回憶給了她運用自如的力量。
騰蛇劍一誕生,就是白琮的專屬佩劍。要怎麼用才能發揮騰蛇劍最大的威力,白霜信手拈來。
縱然她現在只是個半妖、半吊子驅魔師,竟也有四兩撥千斤之效。
“對!就是這樣!砍死他!削他!”
額,要是沒有尾火虎在她心裡吵吵,效果應該會翻倍。不過看在這小傢伙方纔被壓制那麼久的份上,白霜選擇懶得理它。
最後一個式神倒在白霜腳下的時候,辰九那邊也收了手。
只是和她這邊的順利比起來,他那邊似乎出了點麻煩。還是個不小的麻煩——從他墨汁黑的臉色可以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