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南明離火劍的發賣價已經穩穩地擡到了一千四百萬靈石。這個數字已經逼近本屆白玉京發賣會的單項拍品最高紀錄,能有底氣再往上加價的人,多半是一方巨頭。
寧小閒看得心驚肉跳。
目前白玉京內還在喊價的包廂至少有二十餘個,照此態勢發展下去,她那兩千多萬靈石就算投進去了,恐怕也只能聽聽水響。偏偏發賣師還在臺上滔滔不絕地煽動衆人的情緒:“南明離火劍區別於其他神器的最大不同之處,就在於它並不是一把愛走偏峰的寶劍,甚至也沒有多少花俏的特性。除了破除邪穢之外,它幾乎只有一條特性,然而就只是這條特性就使它變得最可怕也最強大。那就是南明離火劍所具備的——無堅不摧之力!這把神劍一出世就以斬破世間萬物爲己任,無論是天仙的金身還是巨妖的真身,都擋不住其劍鋒所向!”
熟悉南明離火劍的人,卻知道這拍賣師雖然煽情,言語中卻絕對沒有誇大。兵器主攻,再可怕的對手,傷其十指不若斷其一指,這把神劍的特性單一,正說明了它真正是術業有專攻。這惟一的特性也就是強大無比,連玄武的硬殼也可以攻破。玄武乃是天地之間的四神獸之一,居然也傷在這把神劍之下,南明離火劍因此一戰成名。
寧小閒卻是對南明離火劍的這個特性抱有無比期待,因爲以縛龍索之堅固。連白虎的銳齒都拿它沒辦法,現存的惟一希望,全在這把神劍身上了。相比之下。刺龍戟雖然特性較多,卻沒有哪一條能達到這樣可怕的效果,所以就算嵌入了蛟珠也遠遠沒有南明離火劍這般搶手。不過它是戰場之上的大殺器,在萬人浴血搏殺之中自會露出別樣的鋒芒。
不知是拍賣師的巧舌如簧起了效果,還是神器本身的光環太吸引人,場中的出價雖然緩慢下來,卻還是堅定地往上擡升。就在拍賣師最後一個字吐出來。已經有包廂外頭的黑石板上紅光閃過,一下子將拍價提到了一千九百萬靈石!
顯然是原先看好戲的大佬們,終於要出手了。
她看着這個價。只覺得肝尖兒上顫悠悠地疼啊!對了,吳管事呢,他離開了好久都未返回,恐怕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她在這裡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等到包廂房門打開。吳管事鑽進來,她即站起道:“如何?”
吳管事低頭,似是不敢直視她焦急的眼神,口中苦笑道:“有負您的囑託了。方纔我提出了您的結款要求,可是長老議席卻道,當初天上居和隱寧遠堂所定的協議,是茶款在貨物送到之後的七天之內結賬。如今才過了六天,最後期限還未到。所以……”
寧小閒冷笑道:“所以這六百萬靈石,是不肯支付給我了?”
吳管事額頭上又要隱隱見汗了。他這中間人最難做,像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不是不給,只是得等到明兒纔給。”
“明天?這把劍最多再有半個時辰可就拍完了。明日再拿到那筆錢又有何益?”寧小閒眯起了眼道,“長老議席的成員有幾人?”
吳管事知道她的想法,望了一眼旁邊的小廝道:“議席由六名長老組成,議事規則是過半數同意就好。但是隻要有三人不同意,這筆款子就不能發放下來。”
寧小閒冷笑道:“讓我猜一猜,戚長老也在這投了否決權的三人之中?”她自己也建立了商會,知道生意人最講究的就是和氣生財,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天上居這麼個龐然大物,會短缺那幾百萬靈石麼?必然是有人從中作梗。在這天上居當中,最有可能給她使絆子的,自然就是戚長老了。
想到連七仔回去寧遠堂找楊掌櫃拿錢,都遭人伏擊,她胸口就有熊熊怒火燃起。
這幫傢伙,欺人太甚,待神劍發賣之事塵埃落定,她一定要和他們好好清算清算!
吳管事點頭道:“戚長老和另外投了否決的胡長老、許長老有些私交,或許是他勸動了這兩位長老,不將茶款提前支付給你。”
她就知道,戚長老吃了那麼大個虧,幾乎是自掏腰包賠出去四百七十萬靈石,又被迫殺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娟娘來息事寧人。高階修士都有自己的尊嚴,再以他的心性和脾氣,這口氣能咽得下就怪了!
莫怪這兩天他都沒甚動靜,原來是在這等着了,明知道她缺這筆錢用,於是動用手中的權力將它卡得這麼銷魂。其實商會之間做生意,結款早幾日晚幾日都是再正常不過了,可是協議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對方非要一刻一眼地照章辦事,她的確無可奈何。
看發賣價格節節高升的態勢,想用手上這兩千四百萬靈石買下神劍,豈非是癡人說夢?她心裡突生一股煩躁,真恨不得打破面前的琉璃壁,將神劍直接搶走了。
可惜,她也知道那並不現實,這兒不是荒郊野地,而是無處可逃的境中世界,自己又僅有三人,對上白玉京內的遍地高手,她哪有半點勝算?
她站起來走了好幾個來回,才從懷中掏出一樣金燦燦的東西,遞給吳管事道:“聽聞擁有這枚金蚨令之人,可以向天上居提一個要求?”這即是她從那個猥瑣的美男子手中得到的令牌。
吳管事訝然挑眉道:“您手裡居然有這個。”接過來看了看說,“的確是真的。金蚨令的擁有者可以提一個要求,但要在合理範圍內。”
她知道,“合理”這個詞的含義很廣,和“本店保留最終解釋權”這樣的霸王條款基本同義。天上居不愧是做生意的大派,就算是發派金蚨令,也給自己留下了足夠的空間。
“去試試吧。”她撫額。
方纔發賣會上飆出了一千九百萬靈石的價格之後,會場上都爲之一靜,大概過了幾十息之後,纔有人重新出價。從現在開始,漲價的幅度就小得多了,最低都有五十萬一加的。畢竟誰家的錢也不白揀,砸得多了要心疼。
寧小閒坐在榻上,眯眼看着各個水月鏡裡的情況。現在價格已經疊加到了二千四百萬靈石了,就是說,如果吳管事討不回她的茶款,她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要out了!
再退一步來說,就算那六百餘萬茶款真的被他弄回來了,她真的能擊敗白玉京這幫土豪,拍得南明離火劍?
這把神劍若是讓人拍走了,那從此就是浮萍歸入百川,她再也休想從茫茫人海當中將它找出來。
她怎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一文錢都能逼死英雄好漢,她手裡的資金缺口卻是幾百萬、甚至可能是幾千萬靈石,她上哪裡能弄來這筆鉅款?
若用四個字來形容她現在的心情,那必然是“五內如焚”!如非真一訣始終在緩慢運行,她幾乎都要將這種焦慮煩躁的心情表現在臉上了。
當南明離火劍的價格被擡到二千七百萬靈石的時候,吳管事回來了。
寧小閒眼角的餘光瞥到他,心情就沉了下去,因爲他臉色也不好看。果然吳管事交出金蚨令,然後搖了搖頭:“戚長老又投了否決,理由是這枚金蚨令只能預支一百萬靈石以下的額度。您的結款達到了六百多萬,遠遠超過了金蚨令的限度,所以……”
寧小閒嘆了口氣,卻沒有覺得多失望。
即使有這六百餘萬在手,她也遠沒有臺下這幫土豪有錢啊!可是話又說回來,這樣的鉅款,誰會時時刻刻帶在身上?這些人怎能就這樣放手而爲?
她側了側頭,問吳管事:“這些出價的人,手裡都有現成的大額靈石?”
吳管事呵呵一笑:“哪裡可能!現在還能出價的買家,多半是找天上居抵押了宗派財產或者地契的,甚至是大額的貨物。我方纔過去,正好看到有人拿着福明州某個城池的城契去抵押!那必是宗派底下的財產了。”
她這才動容。每個城市都有城契,上面寫明瞭歸哪個仙宗管轄。對仙宗來說,凡人生活的城市就是能夠源源不斷下蛋的金母雞,城契都是要放在宗派重地,用十七八重結界和陣法保護起來的寶貝。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將它拿去死當!
竟然有人抵押了整個城市,這纔是大手筆!吳管事看她面上神色,趕緊解釋道:“您也別奇怪,一州之內有數十乃至上百城,賣一個出去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福明州水土還算豐茂,所以那個城池大概能賣個近百多萬靈石吧。”
她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氣。管轄福明州的仙派她也知道,只是中等規模,沒想到隨便拿個城池去賣,都有如此可觀的進項,那麼這個仙派的不動產有多少?像朝雲宗、廣成宮那樣家大業大的,手裡握有的資金又有多少?
相比之下,隱流的土包子們真是過得太不滋潤了,太可憐了!
打住,她將思緒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