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珀暗羅帶走泥人束汶翎(緞岫)後,言君戚並沒有放棄尋找她,只是自己不能像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他此行是爲了探親,誰料探親折回的途中遇上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兒,更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連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便又一次與她分開。現在親也探完了,舅舅也見過了,是時候該回師門了,也許萬宗觀知道月影宗在哪。
趕路的言君戚走到一個客棧前停住了,此時正是吃飯的時間,反正也快到柳鯤門了,於是他走了進去,準備歇上一歇。
“小二?”突然地安靜讓他不由地有些吃驚。那安靜的不正常,桌子地面也乾淨地不正常。他突然想到了那次偶遇珀暗羅,雖然他還不知道珀暗羅的名字,但他敢肯定,這一切很不正常。他雙眼微眯,小心翼翼地向前邁步,腳邊的柔軟讓他不由地停住了腳步,那是一雙腿,循着腿的方向看去,一個人趴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般,言君戚突然一驚,捂住了口鼻,微微地挪動步子,想要向外走去。
突然一個沙啞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小夥子,你要去哪啊?”
一個佝僂的老者扶着一根枯木柺杖,從一個桌邊緩緩地站起身來,轉向言君戚。
那是一個滿身溢滿怪異氣味的老者,滿臉的麻包把他的五官擠得很難看清,他像是閉着眼睛一般,這樣的長相實在很難看出性別。這個長相極其怪異的老者,雙手枯乾,身上散發的味道讓人窒息。
言君戚緊捂口鼻,沒有說話,也暫停了移動的腳步,小心翼翼地看着老者。
“小夥子,”老者吸了吸鼻子,說道,“你身上有一種很熟悉的味道。”
那個老者一步步地走近他,言君戚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微微地向後移動着。
“小夥子,你看到了,地上的小二已經倒下了,你若是大步地退出去,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吧!”
言君戚有些緊張地看着他,頭上的冷汗已經滲出。
“你應該是曾經中過使人喪失體力的毒香,恩,還不止,你中過三種毒香。”老者說罷,從衣服裡拿出一個小瓶,緩緩地打開,裡面是一種綠色的粉末,他緩緩地走到言君戚的面前,幽幽地說道,“小夥子,你就當可憐我這個老人家吧,讓我在你身上試試着蠶蠍末的威力。”
言君戚一驚,連忙嚮往多退了兩步,老者從身上背的袋子裡摸出了一顆小石子,輕輕一彈,便打住了言君戚的動穴。言君戚保持着後退的姿勢定住了,他驚恐地看着眼前的老者,老者就快要走到自己面前的時候,突然身後一道劍光掃過,擊中了老者手中小瓶,小瓶垂直地墜落在了地上,瓶中粉末一下變擴散了開來。
老者一驚,掩鼻說道,“什麼人這麼不識擡舉?”
“我不忌諱地告訴你,我叫商雲,是來吃肉的。”只見身着男裝的商雲從客棧門口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天曜山是一個修身的地方,弟子皆以素齋爲主,商雲有些不習慣,在谷底至少還有魚可以吃,雖然要揹着風軒子和束汶翎,但始終還是有的吃呀!而在天曜山上,想都不要想。剛從天曜山下來的商雲單手執劍,準備在山下吃些好吃的再回俞城,結果肉沒吃到,反倒看見有人在胡作非爲。
“恩,年輕有爲,你是不是打算代替這個小夥子?”說罷,老者從懷中又拿了一個小瓶出來。
“哎,老人家,我呢,是一個女孩子。雖然長期身着男裝,也沾染了不少男孩子的氣息,但我始終是一個女孩子。你若有什麼需要,找他,別找我。我只不過是來吃肉的,路過罷了,剛纔沒弄清楚情況,不過現在看來,跟我也沒什麼多大關係,這事兒我不管。”商雲說罷,便向廚房走去。
言君戚聽到商雲這一席話,心裡十分驚訝,心想,‘完了完了,上次逃過一劫,這次未必了!’
老者放鬆了警惕,任商雲走向自己,而是一步步地走向言君戚。突然商雲眼神一凜,祭出了六絃天針,一下便扎中了老者的膻中。
“啊!”老者吃痛地喊道。
商雲隨即便點開了言君戚,說道,“老者就要有個老者的樣子,欺負年輕人不能算本事。你若現在肯收手,我便不再追究,如果你還要做什麼的話…”商雲擡了擡手,老者膻中的銀針飛回了她的手中。
“我這銀針是法器,如果你真要做什麼的話,我想它應該不會留有情面的。”商雲執起銀針一邊打量着銀針針頭漸漸褪去的黑色,一邊說道。
“咳咳,欺負老者,你記住,我不會善罷甘休!”老者一邊說着,一邊向後門走去。
商雲眉宇一凜,一根銀針扎入了小二的臂膀,將黑色的毒素吸得差不多的時候,擡手抽出。
雖然商雲可以催動真氣控制銀針,但上次爲了不被發現,在假束汶翎撿銀針的時候,她並有催動真氣拿回銀針。所以現在對她來說,六絃天針是不完整的,她對天曜山掌門白天隱瞞了這件事情,她想着,自己應該能奪回屬於她的那三根銀針。不過現在,任何一根銀針她都不可以再失去了。
商雲小心翼翼地將兩根銀針擦拭乾淨放進針囊裡,而後扶起了小二,讓他緩一緩神。在商雲扎完針沒多久,小二便清醒了過來,商雲和言君戚打了些水給他洗臉。
小二完全清醒後,提議要請商雲吃飯,商雲欣喜地點了點,便邀言君戚同坐。
人生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奇怪,他們都認識一個叫做束汶翎的人,並且爲她勞神費心,卻在同坐一桌的時候,互不認識。
商雲和言君戚就這樣交換了名字。商雲給了言君戚一顆百草丸,畢竟她是醫館出生,懂得如何避毒。
“這位小兄弟,我看你很容易招惹剛纔那樣的人,這顆百草丸可以防百毒也可以解百毒,服下後,十二個時辰內都可以保證百毒不侵。”商雲微笑地將藥丸遞到言君戚手裡,言君戚微笑地接下了藥丸。
“謝謝你。但我不能平白無故地收你的東西,”言君戚從腰間的荷包裡拿出了兩張符,說道,“這是裂地符,這是我師門萬宗觀的獨門法符,我知道姑娘醫術好,但我並沒有看低你武功的意思,畢竟,受人之恩便要予以回報,這個可以在你十分危急的時候祝你逃脫。”
商雲拿起裂地符,欣喜地來回看着,“真有這麼厲害?要念咒嗎?”
言君戚低了低頭,微微笑道,“不用,只要你將此符攤開貼於地面上,地面便會以此符位置裂成兩塊。”
“真的嗎?恩,不錯!謝了!”商雲覺得很驚奇,風軒子也許什麼都會,但他只交給自己風屬性的法術,對於土屬性的,她並未接觸過。她將符摺好後,小心翼翼地放入懷中。
“我商雲有幸交你這個朋友!來,不醉不歸!”商雲站起身子,一隻腳踩着椅子一隻撐着地面,一碗又一碗地灌着自己酒。
言君戚也很開心,咕咚咕咚地喝着。似乎忘卻了自己的所有不愉快,忘記了師傅文清幽,忘記了舅舅吳通,忘記了現在的師門萬宗觀,忘記了萬宗觀裡的師尊柳林,忘記了他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束汶翎。
那一晚,商雲和言君戚都醉了,他們被小二背到了各自的房間裡。
他們有共同的心事,但此刻,他們都暫時忘了那不愉快的事情。
下午的那個老者,便是被珀暗羅逐出師門的枝薰羽,她狗摟着站在不遠處,看着客棧的方向。她聞得出來,言君戚的身上珀暗羅三種毒香的味道。分明是珀暗羅給他吃了什麼,他纔不但沒有死,還將毒香完全吸收功力大增的。不過現在的她不敢輕舉妄動,畢竟自己留有一條殘命已是不易,那個叫商雲的丫頭又是一副很難纏的樣子。就這樣,枝薰羽在暗處悄悄地觀察着言君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