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任何情面不講,畢竟,夜慕楓曾經爲商雪玉不顧一切地跳下懸崖。畢竟,商雪玉還是緋衣現在的主子!
更何況,商雪玉是和夜慕楓共過患難的人啊,同生同死。可現在,白衣卻趕走了她,真不知道夜慕楓若是醒來知道這事的話,他們又要怎麼和夜慕楓交待!
子午已經漠然地轉過臉去,只聽他淡淡地說道:“若主子醒來,我們大可以說,商小姐府中有事,所以先行回去了!”
白衣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
白衣還是第一次見商雪玉。但關於這個女子,她卻早有耳聞。現在,而緋衣對商雪玉的忠誠,也讓白衣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但現在看到了這個女子,白衣忽然覺得,不要說是緋衣,換作任何一個人留在商雪玉的身邊,都很難免被她同化!
因爲,那個叫商雪玉的女子,雖然年紀還小,雖然身份很低下,但是,她的那一份冷靜和從容,還有她的眸子裡那不容置疑的絕冷光輝,都讓白衣有一種錯覺,似乎,這個驚鴻一見的女子,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庶女,那個少女的身上,有着一種滄桑混合着雍容的尊貴姿態,那樣的姿態,讓人一看之下,或敬意油然而生,或內心不容褻瀆!
就連商雪玉看人的姿態,她那一句“九皇子殿下”的尊稱,都沒有卑下,更沒有落寞,有的,只是陳述一件事時,應該持有的冷靜和淡漠!
不以物喜,不爲己悲!那種幾乎算是超然的感覺,讓白衣第一次的,對這一位人生初見的商小姐刮目相看!
現在,這個女子被她下了逐客令。這事不管放在任何人的心裡都不會好過,但是,看商雪玉離開的姿態,更象是剛剛赴完一場盛宴歸去!依舊驕傲無比,依舊淡然如水!
若然不是在這裡遇見,白衣真的很難相信,這個如此與衆不同的女孩兒,才只有十二歲的年紀!
白衣看着緋衣和商雪玉的身影,再次嘆了口氣!
她這是替商雪玉可惜,同時,也在替緋衣慶幸——有了這樣的一個主子,外表要強,內心卻敏感而且脆弱的緋衣,怕是找到了她人生的最好歸宿吧?
雖然,這個歸宿,已經和當初時的信念背道而馳!
緋衣心中氣憤,腳步也走得飛快。她抱着商雪玉,繞長廊,穿花壇,徑直朝府外走去!
似乎,只在一夜之間,所有的熟悉的人,都已經變得陌生,所有熟悉的東西,也變得根本就不認識了一般!面對着白衣的隱忍和子午的憤怒,緋衣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解釋。
或許,子午和白衣他們,想要的並不是自己的解釋,而是他們覺得相當合理的行爲吧?
但是,這些東西,又恰巧是緋衣根本無法給予的。對於解釋不了的事情,沉默或者是最好的辦法,現在,緋衣保持沉默,並只想儘快的離開,只想讓商雪玉遠離這個讓她不開心的地方!
商雪玉也同樣沉默着——她更象是累了,環在緋衣的懷裡,將頭靠在緋衣的胸前,微微閉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
這一對沉默的主僕,很快就穿出了後院,垂花門已經遙遙在望。穿過那裡,就是前廳,再越過前廳,兩個人就能走出這座別苑,不用再感受這種壓抑十分的氣氛了!
這樣想着,緋衣更是離心似箭。她原本就有功夫在身,行動更是矯健,此時輕車熟路地離開,更是沒有半點遲疑!
然而,纔剛剛穿過垂花門兒,準備轉過前廳的長廊的時候,忽然,有一個帶刀的侍衛從前院匆匆忙忙地趕來。由於迎面而過的緣故,那個侍衛又低頭頭,所以,只差一點兒,就和商雪玉和緋衣撞了個滿懷!
緋衣一看有人撞來,她想也不想地側身,後撤,然後,抱着商雪玉站到了一邊兒。
那個侍衛已經剎不住身體,則直直地向前踉蹌了幾步,這才停了下來,他擡頭一看,被自己撞到的,居然是兩眼圓瞪,眼睛噴火的緋衣,心裡暗道了一聲“不好”。
而緋衣剛剛纔受了白衣和子午的氣,這會兒,正愁有氣沒頭出呢,看到那個侍衛如此莽撞,緋衣眼睛一瞪,她想也不想地罵道:“哎,我說你這走路不長眼睛的麼?看到是人也往上撞?”
被緋衣一罵,那個侍衛頓時緊張起來,這初冬的天氣,居然生了一頭的冷汗,他用手一抹,連忙停住腳步,說道:“那個緋衣姑娘,剛剛都是屬下的錯,不應該如此橫衝直撞的,今天,實在對不起了!”
緋衣看那個侍衛一臉焦急,更誠心道歉,這責怪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了。但是,這個侍衛如此莽撞,還是令她不悅,緋衣抱着商雪玉站在那裡,蹙了蹙眉,問那侍衛道:“你不知道這是九哥的別苑麼?你什麼事如此的急?還在這裡橫衝直撞的,你就不怕撞到了人沒辦法交差?”
要知道,夜慕楓手下的人,向來訓練有素,不要說是驚慌失措了,即使是大事臨頭,也不會有這樣的神態的啊!所以,這個侍衛如此倉皇的樣子,一定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那個侍衛看了緋衣一眼,想說什麼,欲言又止。看他神情遲疑。似乎並不知道,應該不應該將這事說出來1!
而緋衣剛剛在白衣和子午那裡吃了個憋,心裡正煩着呢,再一看這侍衛支吾,她不由眼睛一瞪,說道:“快說,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十二衣和十二子在夜慕楓的手下,可有着絕對的權威地位,不單單是因爲他們個個都是由夜慕楓一手提拔,一手教導,更重要的是,他們之中,幾乎每一個人,都有着獨當一面的睿智的能力,所以,只要有十二衣,十二子任何之一在場,這些侍衛們事無鉅細的,都會稟告於他們的!
雖然,緋衣已經被夜慕楓指給了商雪玉,可是,她是十二衣之一的身份未變,夜慕楓也沒有對緋衣的權限作任何的限制。那侍衛一看緋衣生氣了,也不敢隱瞞。他連忙躬了躬身,朝緋衣連忙說道:“緋衣姑娘不要生氣,是這樣的……三皇子殿下來了……”
三皇子殿下?
居然夜天罡來了?
緋衣不由地呆了一下,她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他來做什麼?”
三皇子夜天罡,也就是夜慕楓的哥哥。但是,這兩個人既是血親,更是對頭。更因爲夜慕楓的身世奇特,所以夜天罡向來對夜慕楓最是不屑。所以,原本兩根互生的兩人對於對方,都有一種不死不休的氣勢的啊,平日裡不要說是互爲往來了,即便是在殿前相遇,也是故作不見的啊!
當然了,若說這兩人互不來往,也是不可能的,因爲畢竟是兄弟,同爲臣下,所以,他們在某些事情上,還是有着必須往來的必要。比如說,在傳達旨意的時候,又比如說,在夜天罡去找夜慕楓的麻煩的時候!
商雪玉的眼睛原本是閉着的,此時聽到緋衣的語氣,她不由地睜開眼睛。兄弟相親,互爲往來,這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的啊,但現在,看緋衣的神情,似乎對夜天罡的到來充滿了警惕?
雖然,富貴人家,利益動天,那些心懷叵測的兄弟們,經常互爲敵人,但也不至於夜天罡人還沒到,緋衣就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吧?
想到這裡,商雪玉擡起了頭,有些詫異地看了緋衣一眼。
緋衣這才感覺到自己失態,她乾咳了一下,沒話找話地說道:“那個……小姐,你醒了?”
商雪玉點了點頭——她其實並沒有睡着,只不過身休虛得厲害,所以,這才休息了一下,剛纔,緋衣和那侍衛的動靜如此之大,商雪玉怎麼能不知道呢?
那個侍衛逮着了個空,看到緋衣和商雪玉開始說話,她連忙說道:“緋衣姑娘,你們先在這坦克聊着,小的要去稟告白衣姑娘去了!”
說完,那侍衛並不等緋衣點頭,就繞過她,一溜煙似地朝院內跑去了!
緋衣心有所思地呆在那裡,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
商雪玉不由地問了一句:“怎麼?緋衣,這個三皇子殿下似乎來意不善啊!”
緋衣一聽到夜天罡的名字就來氣,現在聽到商雪玉問,她便扁扁嘴,氣哼哼地說道:“哼,那是自然——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什麼好心?”
緋衣已經說得如此明白,商雪玉哪裡有聽不懂之理呢?她微微嘆了口氣,默然不語!
象商雪玉這種個活了兩世的人,可以說是穿越陰陽生死,看慣了世態炎涼!因爲明白,所以知道這皇室之中的親情,遠非平民百姓可以理解的。那富麗堂皇的宮殿裡,也有着旁人看不到的齷齪和狼狽。
親情,在民間,是維繫一系列感情的根源,但若在這皇室之中,卻是最最不值錢的東西,一脈相承的親情維繫,卻是權力博弈的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