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芯兒當然就是衝着杜舞陽去的——
因爲杜舞陽正站在桌子旁,那剛剛硯好、沒有用完的墨水,就在杜舞陽的身後。可以說,只要杜芯兒撞到了杜舞陽,那麼,杜舞陽一個站立不穩,就勢必會撞上墨法,污染了商雪玉的話,若是商雪玉的畫污損的話。那麼,就擺明是商雪玉是輸了。
若是商雪玉輸了的話,等待商雪玉的,必定是湘汀公主的震怒和懲罰!
那些聰明的貴女們,甚至不用聯想片刻之前,杜芯兒挑撥離間的話,都已經明白了,今日裡,這個杜芯兒,很明顯是跟着杜舞陽過不去的!
但是,杜芯兒爲什麼要和杜舞陽過不去呢?這一點兒,大家就真的不清楚了!
眼看着大家一個一個地都閃了開去,只剩下杜舞陽還傻乎乎地站在原處,杜芯兒的眼裡,流露出惡--毒的、解恨的、甚至是暢快淋漓的光芒——杜芯兒就是看準了杜舞陽的心不在焉。
杜芯兒就是想要撞到杜舞陽的身上去——如果說,商雪玉的畫毀了,而且,還是毀在杜舞陽的身上的話,那麼,接下去的事情,會有多麼的精彩呢?
杜芯兒就就在等待着,看這如此精彩的一幕——一個如此好的機會,杜芯兒怎麼會放過呢?
只見杜芯兒身子前傾,再前傾……杜舞陽的身體沒有動,仍然還是沒有動……
杜芯兒差點兒就要笑起來了——呵呵,杜舞陽啊杜舞陽,這一次,你死定了……
快觸到杜舞陽身體的瞬間,杜芯兒眼睛一閉,發力,想也不想地朝着杜舞陽撞了過來——只要毀了那畫兒,商雪玉,我看你還憑什麼威風!
杜舞陽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商雪玉的身上,可是,她忽然發現,身邊的人,都極其驚駭地看着自己!
大家爲什麼要看自己呢?
杜舞陽有些納悶兒地轉過頭來,就看到了準備撞向自己的杜芯兒!
然而,現在躲避,明顯地已經遲了,因爲,眼看着杜芯兒的身體,就要撞上了杜舞陽。眼看着計謀得逞,杜舞陽仍然沒有半分的動靜,杜芯兒的心裡,涌出一陣又一陣的狂喜——杜舞陽,若是你撞壞了商雪玉的畫的話,那麼,就等於你毀了商雪玉的心血,那樣的話,既然激怒了湘汀郡主,又毀了畫作,你們兩個,豈不是要一起倒黴麼?
杜芯兒就想看着商雪玉和杜舞陽倒黴,而且,她已經等了太久!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杜芯兒怎麼不欣喜若狂呢?
然而,杜芯兒沒有想到的是,她用力的一撞,卻撞了個空!
原來,商雪玉一直注意着杜芯兒的動靜,所以,杜芯兒才只一動,商雪玉就明白了她的意圖,並在杜芯兒撞到了杜舞陽之前,就猛地用力一拉杜舞陽!
杜舞陽一個站立不穩,她驚叫一聲,跌進了商雪玉的懷裡。因爲杜舞陽撞上來的力道不大,商雪玉只是後退了半步,並沒有跌倒!等到杜舞陽和商雪玉站穩身體,回過頭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副令人瞠目結舌的場景——
杜芯兒沒有撞到杜舞陽,也沒有跌倒,因爲,她居然好彩不好地,撞到了湘汀郡主的身上……
就在方纔的瞬間,失去了準頭的杜芯兒她身體一歪,好彩不彩地,一下子撞到了桌子前的湘汀郡主的身上!
湘汀郡主正在看畫,根本就沒有防備,這杜芯兒一撞,就將她撞了一個趔趄,她的身子,一下子撲倒在桌子上。一隻手,按上了商雪玉剛剛畫好的畫!
那畫,墨跡未乾,被湘汀郡主一按,立時污了滿手。
湘汀郡主手一擡起,就看到了已經被污損的畫,還有她滿手的墨跡!
幾乎所有的貴女們,都睜大了眼睛。其中,有幾個沉不住氣的,已經低呼出聲!
呀,難道說,這個杜芯兒的目標並不是杜舞陽,而是湘汀郡主麼?若然不是的話,她怎麼會不長眼地誰也不撞,偏偏就撞到了湘汀郡主的身上呢?
湘汀郡主的清高和潔癖,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此時,大家看着闖了大禍的杜芯兒,眼神不知道有多麼精彩了!
因爲極度的緊張,屋子裡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沒有人敢在這節骨眼上說話,就連呼吸,都似乎放緩慢了不少,大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所有的聲音有存在感,力求不讓湘汀郡主覺得,自己是在幸災樂禍!
屋子裡很靜,靜且凝重。猶如一根緊繃的弦,已經被拉到了極點,若有誰再稍微一用力的話,那弦,就會崩斷,一切,都沒法子挽回!
大家的視線,同時落在了湘汀郡主的身上。都想看看,向來高傲過人的湘汀郡主,會如此懲罰這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杜芯兒!
湘汀郡主的臉色,已經變成了烏黑一片!她看看手裡的墨跡,再看看滿手的墨污,原本潔白無比的小臉上,凝起了讓人說不出來的,暗色的光芒!
湘汀郡主沒有看任何人一眼,她只是微微閉了閉眼睛,讓急促的呼吸,變得平緩了一些!然後,她緩緩擡起了手,力求不讓手心的墨跡落到自己的衣袖上!
湘汀郡主的身邊,一直都有丫頭侍候。此時,那個同樣變了臉色的丫頭連忙挽過湘汀郡主的袖子,再拿過手邊的帕子,幫她輕輕地擦拭墨跡!而另外的一個丫頭,已經迅速離去,不多時,就端來了一盆清水,幫湘汀郡主仔細地淨手!
整個過程,湘汀郡主的臉都板着,隱然的漆黑裡,是她鐵板一般的神情,可以說,她既沒有去看那一副污損的梅花,也沒有看因爲害怕而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杜芯兒一眼!似乎,眼前的這一刻,除了清除她手上的污漬之外,再沒有任何事情,是值得她關心的了!
湘汀郡主洗手的水聲,以及她的手來回搓動的聲音,成了這個屋子裡唯一的響,大家都怔怔呆呆地看着,沒有人敢說出半個字眼來!
一側的杜舞陽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由長吁了口氣——杜芯兒的目標,原本就是她啊,若然不是商雪玉拉了自己一把的話,此時撞在湘汀郡主的身上,甚至是污損了畫作的,不會是湘汀郡主,而是杜舞陽自己了!
若真是那樣的話,杜舞陽就徹徹底底地將湘汀郡主給得罪狠了——她先是拒畫,然後,又一手毀掉了商雪玉的畫作,任再怎麼自圓其說都說,這湘汀郡主都非治杜舞陽一個不敬的罪不可!
而且,杜舞陽之錯順帶連累的,還有商雪玉!
因爲,若是商雪玉的畫被污損,那麼,就是輸給了湘汀郡主,一個輸家,自然是被湘汀郡主任意處置的,那就是說,到了那時,商雪玉,還有杜舞陽兩個人,都將是湘汀郡主憤怒的犧牲品,這兩個人,再也沒有法子逃脫被懲罰的命運了!
但是,杜芯兒的目的不正是如此麼?
氣憤得臉蛋兒通紅的杜舞陽,不由地朝杜芯兒看去——杜芯兒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她究竟得罪了你什麼呢?你一定要將她和商雪玉往死裡整呢?
和憤怒、激動的杜舞陽不同,商雪玉的眼神,卻是淡淡的。她幾乎是淡淡地看着偷雞不着蝕把米的杜芯兒,眼神之中,還有一抹說不出的憐憫和淡定——
人常說,賠了夫人又折兵,這說的,可真是杜芯兒啊——只是不知道,如此聰明的杜芯兒,向來喜歡拿人墊背的杜芯兒,這一次,又要拿誰作墊背的呢?
恐怕,這一次,幫杜芯兒墊背的,絕對不會是湘汀郡主了吧?
自然了,更不是會杜舞陽,甚至是商雪玉自己!
這一次,怕杜芯兒真的要靠自己的本事站起來了吧——如果說,杜芯兒還能站得起來的話……
在無數視線的注視之下,杜芯兒頭腦發愣,呆若木雞!
因爲,杜芯兒直到現在都沒有想通,這究竟是哪裡出了錯的呢?明明,她要撞的可是杜舞陽啊,可是,爲什麼這偏偏的,卻是撞到了湘汀郡主的呢?
杜芯兒既想不能這,更想不明白!然而,她也沒有空想——要知道,湘汀郡主的嚴正古板之名,可以說是名聞京城,平日裡,不要說是被人推了,即使是有人敢對着她大聲說一句話,都要被她記恨誰許久的啊!而杜芯兒,不但推了湘汀郡主一把,更重要的是,還把她推到了商雪玉的畫作之上……
杜芯兒的心裡,充滿了慌亂。
杜芯兒的心裡,充滿了恐懼——她原本只是想暗算杜舞陽,暗算商雪玉的啊,可是,事情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是的啊,她又哪裡會想到,她只不過閉了一下眼睛,最終就變成了這樣的結局呢?
現在的杜芯兒,已經是欲哭無淚了!
杜芯兒心裡嫉恨的,正是杜舞陽。所以,她這一撞,也是看準了時機,想撞杜舞陽一下,讓她跟着出醜的!可誰能告訴杜芯兒,她原本計劃好的距離,怎麼會陰差陽錯的,居然撞到了湘汀郡主的身上?
杜苡兒雙眼發直,杜芯兒心驚膽戰。她看着不停地洗手、洗手,再洗手的湘汀郡主,只覺得後悔得恨不能在地上挖個縫,一下子鑽進去!
現在,杜芯兒後悔得無地自容——當然了,杜芯兒後悔,僅僅只限於後悔不應該撞到了湘汀郡主。但是,若再時光倒流,再回到剛纔的瞬間,她仍然會這麼做的!只不過,她會看得更準一些,看清了杜舞陽,這纔會狠狠地撞上去!
杜舞陽……爲什麼,我剛剛撞的不是你?杜芯兒血紅的眸子,觸到了杜舞陽滿是痛惜的眼神,杜芯兒無聲冷笑,狠狠地瞪了杜舞陽一眼——杜舞陽,爲什麼我撞的不是你?
商雪玉看着杜芯兒毫無悔意的眼神,無聲地搖了搖頭——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種人,因爲想要毀滅他人,所以不惜毀了自己!
無疑,杜芯兒就是這樣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