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澤抵達拉斯維加斯時已是午夜時分了,但或許只有夜色才能將這座城市的魅力展現的淋漓盡致。
放眼望去皆是金色。金色的燈光、金色的高樓,每一座建築每一款設計都能讓你聯想到閃亮亮的金幣和奢華的鑽石珠寶。那噴薄而出的音樂噴泉一波接着一波地起伏,彷彿在與透明的高臺上舉着啤酒的舞動人羣互相呼應。
只要你踏上這片土地,你就能嗅到混着沙漠氣息的自由味道!狂野而奔放的衝動會順着你的尾椎蔓延到大腦,這也正是拉斯維加斯所擁有的奇妙魅力!
百位繼承者早已錯開時間降臨在此,在偌大的城市中遇上誰根本是全憑緣分。餘澤倒是沒有去賭場一擲千金的興致,他和烏諾直接進了定好的酒店先行休整。
直到第二天午後,餘澤才懶洋洋地從牀上翻了個身。而那頭的烏諾早早就醒了過來,他正開着電腦饒有興致地欣賞節目組的直播,那些不甘寂寞的繼承者們在短短半天內可是鬧出了不少搞笑片段。
比如說安妮·肯斯爾,一個脾氣火爆的紅髮小辣椒。安妮似乎不相信什麼緣分這玩意兒,她爲了早早完成任務,剛下飛機就打了個電話給熟識的某位繼承者,於是一段令人哭笑不得的對白瞬間火遍全世界:
“喂。”鏡頭上安妮豪爽而不失柔媚的聲音剛剛響起,那頭的人竟然“啪”的一聲直接掛斷了電話!
“你竟然敢掛我電話?!”安妮手上還握着節目組給的告白卡片,她原本還在思考怎麼婉轉地說出來,結果被這麼一刺激她立馬拋棄了所謂的形象。第二次打通電話後安妮的聲音陡然拔高,張揚的紅髮顯得格外蓬勃而富有生機。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安妮·肯斯爾!你到底在沒在聽我說話?”驕橫的話語從她嘴裡吐出後竟意外讓人覺得可愛,再配上她睜大的綠色眸子更是像極了露出利爪的貓咪。
“我在聽啦。”直播鏡頭瞬間切到了電話那端,一位俊朗的帥哥嫌棄似地將手機拿得遠遠的,他的身後是酒店金碧輝煌的大廳。
“好的,那你可要聽清楚了……”安妮好不容易平復情緒準備將卡片上的話語一字字念出來,還沒等她再度開口就又被男人給搶白了。
“安妮寶貝,千萬別對我告白。不管你說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我都不想聽。要是被你哥哥知道了他會揍死我的。”
“我來到拉斯維加斯的那一刻起,我的愛人只會是這可愛的籌碼~”帥哥從懷裡拿出了不知何時兌換好的籌碼,對着鏡頭放肆親吻了一下,還沒忘記向觀衆眨眼放電。等到安妮第三次撥號過去時,得到的便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迴應,安妮因此氣得摔廢了一個手機。
觀看直播的人頓時發出了一連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聲。
大美人的傾情告白竟然抵不過拉斯維加斯一個小小的籌碼,這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並且喜聞樂見。
很明顯一部分繼承者壓根不想完成這種勞什子的任務,他們不過是藉此來遊玩一趟,而這樣的想法反而使得直播的看點更多了。
搞笑的鏡頭當然不止這一個,比如說好不容易有兩個繼承者在看秀時巧遇了,一位直接喪心病狂地提議道——“既然這麼有緣,那我們就去領證吧。”
而回答他的那個人則更加直接地回道:“你以爲這是在演電視劇?讓開,別擋着我看演出。”
於是又是一串爆笑聲在世界各地炸響。繼承者裡從不缺乏喜歡使壞的傢伙,他們用各式各樣的花樣回答直接帶崩了這場遊戲的節奏。就算有人將告白的臺詞互相對上了,在觀衆看來也不過是一眼就能戳穿的謊言。
餘澤在那羣魔性的對話中終於爬起了身,他隨意抓了抓鉑金色碎髮,對着鏡子套上了白底黑紋的襯衫和黑色低腰牛仔褲。許是覺得不太滿意,他想了想又將襯衫的鈕釦解開了兩顆,露出白皙精壯的胸膛。
“要出門?”烏諾躺在沙發上懶洋洋地問道,他實在是討厭拉斯維加斯過於熾熱的陽光,這次的遊戲又沒有執事的用武之地,所以他只能靠着電腦和冷氣來慢慢消磨時間。
“嗯,一會兒就回來。”餘澤對拉斯維加斯也沒什麼興趣,但他畢竟是繼承者之一,總是要出去逛一圈走個過場的。
烏諾瞥了眼餘澤離去的背影,不知道爲什麼他突然有種微妙的不安感。
走出酒店的餘澤可不知道烏諾的心思,他本身倒是挺喜歡夏日的。據說兩天前拉斯維加斯剛降了一場難得的大雨,薄涼的空氣襯着夏日的熱烈簡直不能更棒,你深吸一口氣就能享受到這座位於沙漠邊緣之城的極端魅力。
餘澤慢悠悠地走着,他沒有去人來人往的廣場,也沒有去奢華堂皇的賭場,更沒去舉世聞名的紅石峽谷,他不過是找了個情調不錯的咖啡廳就賴在裡面不走了。
本來還期待餘澤搞出些爆點的觀衆們看到這一幕差點要怒摔鍵盤,這傢伙也太不走心了吧!別的繼承者就算不互相告白起碼還在走動遊玩,餘澤這是在明晃晃的偷懶啊。
然而當直播鏡頭切到另一個人身上後,原本抱怨的觀衆都忍不住面露怪異之色,他們情不自禁地不住屏住了呼吸。原因無他,只是因爲出現在鏡頭中的雷歐恰好也走到了餘澤所在的那一條街!
“不會吧!”
“我也想說不會吧!他們真這麼有緣?”
“上帝!雷歐會不會也走進咖啡廳?亞瑟他沒靠窗坐,按理說沒那麼巧吧……”
“這問題你還是別問上帝了,上帝也回答不了你。”
“我代表上帝回答你:就是這麼巧。”
在觀衆們瘋狂議論之時,雷歐一無所知地擡手摘下了漆黑的墨鏡,他似乎是不習慣這過於刺目的陽光,眯起那雙銳利的眼推開了咖啡廳的大門。而他踏入咖啡廳的那一刻,整個網絡開始默契地刷起了:
“!”
“這段直播看得我沉寂多年的少女心都復甦了!”
坐在角落處的餘澤剛和侍者要了杯檸檬水,他抿了口水一擡頭就和雷歐冷淡的視線撞上,兩人同時一愣。
不僅是觀衆沒想到,他們自己也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相遇。畢竟誰會來到拉斯維加斯後不去一擲千金,反而選擇窩在一間不怎麼有名的咖啡廳呢?餘澤和雷歐親身告訴你,世上還真有這種傻子,還是成對出現的。
餘澤腦子裡甚至不合時宜地冒出了烏諾之前說過的話——“你別遇到潘。”
他甚至有一瞬間懷疑那傢伙是不是有烏鴉嘴的潛質。
隱藏攝像機還在持續拍攝着,餘澤無法裝作沒發現雷歐,乾脆自然地邀請男人入座。反正藉此機會再試探一下也沒什麼不好,他想再次確認,那左側的第十三根肋骨究竟是不是死亡之神的弱點。
雷歐彷彿沒有被這場偶遇給擾亂心情,他從容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掩藏在陰影中的臉英挺而冷峻,而那繃緊的袖口又在訴說着他比你想象的還要危險的多。
咖啡廳的侍者面帶笑容地託着冰水停在了雷歐的邊上,然而就在放下水杯之時他突然被雷歐不帶感情瞥來的眼神給嚇住了。侍者的腳步一個踉蹌,半杯水隨之溢出打溼了雷歐的上衣。微涼的水漬蔓延開來,隱約襯出了男人健壯的輪廓。
“對不起——”就在雷歐站起身皺起眉頭後,餘澤順勢遞去了手帕,他輕輕拍了拍男人的後背彷彿在安撫對方的情緒,同時還給侍者一個“沒關係”的笑容。
雷歐沉下臉靜靜地看着餘澤的做派,最終還是抿緊薄脣一言不發地任由侍者離去。
“你還真是忘不掉所謂的紳士風度。”等到侍者驚慌地離開後,雷歐用捉摸不定的口氣說道。
餘澤不知道雷歐說這句話的用意,他總覺得這話聽起來有些過於曖昧。剛纔侍者的跌倒其實是他在暗中使壞,他想要藉此觸碰到雷歐的肋骨,說實在的自己還真擔不起“紳士”二字。
餘澤感覺到越發微妙的氣氛,他這時候倒是想起了節目組設計的遊戲,於是那清淺的句子就伴着咖啡廳的繾綣音樂慢悠悠冒了出來:
“紳士是做久了也會膩的,特別是在鏡頭下面。不過讓我疲憊的事可不只是成爲紳士啊。”
“他們總說我三天就能俘獲一個人。”
“其實我厭倦了追逐遊戲,也膩味了三日愛情。”
“說起來,今天恰好是直播的第三天……”
“雷歐,給個準話吧。”
“你……愛我麼?”餘澤勾着脣笑得灑脫不羈,幾句話而已就將浪蕩子的模樣展現得淋漓盡致。
但是雷歐的反應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就這麼聽完了餘澤的調笑,隨後男人伸出了佈滿薄繭的右手,就這麼撫上了餘澤彎起的脣角。
男人微微俯下了身,潮溼的上衣伴着冷冽的薄荷味席捲着餘澤的感官。他只聽見低啞的聲音從男人性感的薄脣下吐出,男人說的是:
“就是這個笑容。”
“看到你笑我才意識到……”
“我愛過你啊。”
躺在酒店裡烏諾恰好從直播中聽到這句話,男人慢慢坐直了身體,他的手中是那早已化作齏粉的鼠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