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右手陡然像被切斷了一般,瞬間就失去了後續的力量,一下軟了下來。左力這下小心的把手從他的掌控之中抽了出來。
金羽姬就在旁邊,看見之後,嚇得花容失色,焦急的說道:“快!你快去消毒處理,看看有沒有傷到?”
左力點頭,立刻用手掐住了自己的手腕,如果穿破了皮,興許這樣能阻止血液。但是他不知道這有沒有用?他只期望沒有切斷他的手套,可是隻是薄薄的一層,而且只是普通橡膠手套,根本抗拒不住銳器的。
他的心咚咚亂跳,埃博拉病人慘死的樣子,就像電影畫面一樣不停地在腦海中閃現。他第一次發現自己離死亡這麼近。以前好像隔岸觀火,而現在,被觀看的是自己。
他快步衝到了消毒室,先迅速的用含氟藥水對手套外側進行了徹底清洗,然後小心的將手套摘了下來,先查看了一下手掌。還好,手上有兩個深深的掐痕,但沒有破皮,沒有看到血液滲出,心中稍稍放心了些。
他將那隻手套伸到水龍頭下面往裡灌水。
他非常擔心水會象小孩撒尿一樣從某個破**出來,那也就意味着手套已經破了,自己將直接於暴露於病毒之下。
他的心懸着。
忽然,他看到了有水珠順着手套往下滴淌!
他的心停頓了。
手套是完全密封的,完好的手套根本不可能有水滲透出來。現手套表面有水滴,也就意味着這手套出現了破口,雖然破損的口不大,但還是破了,就好像打開了病毒的一扇小窗子。
金羽姬焦急地在消毒市外面問:“怎麼樣了?”接着,他聽到姚明明等人相同的詢問,顯然他們都知道了。
“等等!我就出來。”左力立即更換了手套,重新穿好防護服,走出來道:“手套破了個小口,口子不大,但是已經暴露在病毒中,不過手掌沒有破口,沒見到出血。”
姚明明馬上說道:“趕緊清洗被抓的地方,沒見到出血也可能切破了肌膚層造成看不見的感染!”
“剛纔已經清洗消毒了,現在就看命了。從現在開始,我需要隔離十四天。給我準備一頂帳篷,我就住在這,不回醫療所了。”
所有人都知道,按照規定,一旦暴露在病毒之中,醫護人員必須立刻隔離,心頭都沉甸甸的,這可是剛來第三天啊。
金羽姬急得都快哭了:“都怪我,我不該讓你看這個病人,嗚嗚嗚……”
“防不勝防的,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胖虎安慰說:“也不用太擔心,人的皮膚是天然屏障,沒有破口的話,病毒不可能進入的,也就不會感染。”
肖隊長也寬慰說:“是啊,我在傳染科工作這麼多年,接觸無數傳染病人,從來沒感染過,相信自己。”
左力勉強一笑,點頭說道:“謝謝大家,不用寬慰我了,都去忙吧,我先給自己開個方子。”
左力此刻心情已經變得異常沉重。
他現在切身體會到那些高度懷疑自己患了癌症的病人的心路歷程。他現在就是這樣,因爲他一旦染上扎伊爾埃博拉病毒,那可比癌症要厲害百倍。癌症一般有幾年活的,甚至很多都是終身帶癌生存,而埃博拉病毒從染病到死亡,不會超過一個月,快的就幾天,而且是九死一生。
這一天左力腦子都是混亂的。
他重新投入診治病人,他擔心自己感染,所以只給已經感染的確診病人看病,避開那些沒有症狀的密切接觸者。
他試圖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他還是努力完成了全部診治工作,有條不紊地開出了方子。
傍晚時分。
姚明明對左力說道:“陳醫生來了,在隔離區外面。她說她想跟你說說話,她已經知道你手套破了,有可能被感染需要隔離的事情。”
左力已經進行消毒,並更換了服裝,走到紅區邊緣,遠遠看見陳天明和犟牛、多雷他們站在隔離區外面。陳天明臉上滿是憂傷。
左力在距離他們還有百步遠的地方站住了,望着陳天明說道:“我可能被感染了,需要隔離十四天,我就住在這,不能跟你們回去了,你要保重自己。”
雖然這種情況陳天明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也有了這樣的思想準備,可真正遇到時,她才肝腸寸斷,沒說話眼淚就簌簌而下。哽咽着說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我跟你說過要小心的。”
金羽姬哭着說:“都怪我,我讓左醫生幫我看一個病人,那個病人卻突然一下抓到了他的手。指甲切穿了單層手套。本來應該是我去的,可他幫我才被傷害的,都怪我。”
左力說道:“我都說了不怪你,危險無處不在。不用擔心,手套破損口子不大。水也只是慢慢的滴出來而已,而且皮膚沒有破損,應該感染的概率比較小,主要是以防萬一,所以隔離一下的好,放心吧。”
陳天明點點頭,對左力說道:“你要用中藥自己調理,要放寬心。”
左力笑了笑說:“沒有什麼不能放心的,反正這兒沒有電話,也沒有手機信號,正好趁這個時間多看看病人,能夠多救些病人,興許還是好事呢!”
說着一疊聲的催他們趕快坐車回去,眼看天黑了,陳天明依依不捨上了車,而金羽姬一直在哭,她想說留下來陪左力,但知道這根本不可能,所以還是沒說出口。
送走他們,左力回到自己的帳篷。黑人所長來看他,告訴他有什麼需要儘管說,他們一定會想辦法的。
左力只要一停下來,腦袋裡就是自己可能染上致命病菌的事情,他必須讓自己腦袋繃緊。
所以,他告訴所長,要繼續去查房看病人,隨時調整用藥。
他重新穿戴好三層防護服,但是雙手依舊只戴了一層防護手套,他需要診脈。
所長叫了兩個能用英語跟他交流的當地醫生和護士跟着他去了病房,左力經過一天的思想混亂,已經漸漸鎮定下來,將精神集中在治病上面。
就這一晚上,又有好幾個病人吐血慘死在了病牀上。
輕症病人他都是逐一診治的,但重症都是批量用藥,現在有時間了,他決定單獨一個個再進行一次診治,這樣更有針對性。
不過他很快發現,危重病房裡,病人更多需要急救,而不是湯藥,那太慢了。
在面對垂死的病人,他開始選擇使用西醫手段進行最後的搶救。也許挺過這個關口,病人就能迎來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