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嫣拿起手中的梨花釀,一飲而盡,眉目之間染了一絲悲涼的情緒,她聽着君璟言將阿蘇和年非離的事情說完,心中早已經震撼不已。
阿蘇爲了年非離受了太多的苦難,即便到了最後換來的也只是愛人的冷漠,這讓阿蘇如何撐得下去,生生世世的守護,不管遇上何其艱難的事情,她都能忍下去,唯獨那句話,從年非離的嘴中說出來,就像是利劍一般,直擊阿蘇的心口。
最受不了的是戀人那陌生的眼神。
“後來呢?”宮嫣沉寂許久,問了出來,這些信息已經在腦海之中消化乾淨,君璟言愣了一下,後來的事情他可不知道,救了阿蘇也不過是隨手的事情,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了。
君璟言搖頭:“之後的事情大抵要問問阿蘇了,嫣兒,這情愛之事本就該他們自己解開。”
“我知道,可是阿言,難道你不爲阿蘇痛惜嗎?”宮嫣問道,或許是因爲阿蘇那一聲“阿離”讓她覺得叫君璟言叫“阿言”也是不錯的,便開了口,她可不是小家碧玉,做不出羞澀的模樣。
君璟言因爲這一聲“阿言”倒是心中狂喜了,可惜沒有表露出來,沉聲道:“他們的輪迴之因,你若是知道,只怕不會這般想了,兩人都是受盡痛苦的。”
宮嫣一愣,轉而擡眸,正巧撞上君璟言的眸子,原本被酒染了的眸子更爲深邃了,此刻看上去越發覺得醉人。
“他們的事……”
“此事來龍去脈我也說不清楚,年非離原本和阿蘇一樣,無需經歷輪迴,然而他遁入輪迴之道也是因爲阿蘇,故而才生了這些事情,阿蘇最後的放手,大抵並非心寒而是真的放手,爲了年非離的幸福。”君璟言這般說道,或許真的是這樣。
宮嫣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眨巴眨巴微醺的眼眸,笑着說道:“果然愛情這事最麻煩了,來,我們再喝一杯。”
酒過三巡,喝的醉醺醺的,宮嫣走路都有些虛浮了,索性整個人都掛在君璟言的身上,宮嫣喃喃:“管他什麼輪迴……何不瀟灑一點呢……嗯,阿言……我要感謝上天讓我遇見了你……”
某人嘀嘀咕咕地說了一堆,放心地癱軟在君璟言的懷中,從頭到尾沒有一句完整的話。
君璟言細細地打量了宮嫣一番,說不上哪裡喜歡,只覺得每一次和丫頭在一塊總覺得很舒服,那是一種從心裡蔓延出來的感覺,君璟言一直覺得自己等了這麼久,只是爲了等一個叫“宮嫣”的人,自然這樣的感覺,可能都是錯覺。
當硃砂在門前看着君璟言抱着自家主子回來的時候,一顆心都在顫抖,什麼時候又出現了。
硃砂識相地沒有過去攙扶主子,任由君璟言抱着。
“她喝多了,一會兒弄些解酒湯吧。”君璟言說道,硃砂點了點頭。
然而懷中的宮嫣“嘿嘿”一笑,喃喃道:“沒有喝醉,纔不會喝醉了,我可是千杯不醉,咦,青璃你什麼時候披散着頭髮,不
,你是硃砂,你們兩個真是紅衣癖……”
硃砂滿臉黑線,趕緊退了下去,而她才走,就見着青璃走了出來。
他皺了眉頭,沉聲道:“連走路都不會了?”
“你纔是青璃,我記得你。”宮嫣笑得很瘋癲,指着青璃的鼻子,連君璟言都拉不住她,笑眯眯的戳了戳青璃的鼻子,那模樣頗爲可愛。
醉酒之後原來是這副樣子,簡直是從未有過,前世的宮嫣從來沒有喝醉過,今天是她第一次喝醉,或許是人的情緒沉醉於悲傷之中,才醉的那麼快!
君璟言抱起宮嫣往屋子裡面去,青璃掃了一圈,感覺自己站在這兒多數有些不合適,便尋了個由頭離開了,而之後阿蘇便找來了,她愣道:“何至於喝的這麼過分?”
“她聽了你和年非離的事情,才醉成這副樣子的。”君璟言說道,阿蘇震驚了,想起記憶裡面的宮嫣,似乎什麼事情都是一副漫不經心,從沒有什麼能走進她的心中,何至於因爲自己的前塵舊事變成這樣,阿蘇的心底別提多震驚了。
宮嫣是她的朋友,雖說只是見了幾面,但阿蘇只覺得,她在三途河那麼多年,只是爲了等一個契機,沒曾想到宮嫣便是她的緣分。
阿蘇想,她和年非離之間的事情,或許真的要做一個了斷了。
“沒想到倒是讓她跟着傷心了。”阿蘇嘆息道,她知道宮嫣和君璟言的關係不淺,立在一旁。
君璟言皺眉,他怎麼知道呢,宮嫣方纔喃喃的那些話,他聽在耳裡。
兩人閒聊了一番,阿蘇便離開了,不去打攪這好不容易見面的兩人,阿蘇走出房間,站在大街上,加洛的空氣還和之前那般,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和她之前離開的一樣,她之前去見了一位婆婆。便是當年託付了那位老人幫忙守住自己的秘密。
那婆婆不是別人,正是織夢者,隱居在加洛的某個小角落裡,她也沒有想到再見阿蘇。
當初在路上遇到阿蘇,也只是爲了蒐集這個夢境,關於年非離和阿蘇的夢,織夢者心之所向,便要了他們的夢,阿蘇自然給了,反正是將死之人,何必執着於這些,阿蘇給的條件是讓織夢者永遠將這個秘密守下去,可惜那個老婆婆似乎並沒有信守承諾。
老婆婆還是將這個夢再一次給年非離看了,原原本本,不僅僅包括年非離夢中的那一些,還有阿蘇手中握着的。
阿蘇嘆了口氣,繼續在這條路上走着,時不時遇上一兩個加洛美人兒投過來的目光,和往昔一般。
花落是在這個時候跟上來的,她跟着阿蘇走了許久。
“師姐這是在惆悵什麼呢,既然都想過了要放棄,那便瀟灑一點。”花落笑着說道,方纔在遠處見阿蘇的背影,那般落寞,早前便已經知道年非離偷偷出宮見了阿蘇。
阿蘇愣了一下,轉身:“你還是和當年一樣調皮。”
“師姐也說了我還和當年一樣,那麼你呢,師姐,自從
師傅離開之後,我想了很多很多,當初我還小,不懂你的執着,現在漸漸懂了,師姐,你真的放下了嗎?”花落看向阿蘇,問道。
卻見着女子淺淺地笑了一下:“知道我離開加洛之後去了哪裡嗎?”
“不是冥界嗎?”花落問道。
阿蘇點點頭:“的確是冥界,但是卻是三途河下,我將自己封印在下面,本以爲生生世世都不會再次踏入加洛國境內。”
阿蘇的話,字字清晰,引入花落的心中,同時也落入不遠處那抹明黃色身影的耳中。
年非離的手慢慢鬆開了,他知道自己這一生,不,自己生生世世的虧欠,都虧欠於那個叫做“阿蘇”的姑娘,從織夢者將真相訴說的那一刻開始,年非離就已經震撼了,那種與夢境渾然一體的感覺讓他不能適應,若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就覺悟了,是不是和阿蘇的結局就不是這般。
然而一切都沒有重來的機會了,直到最後,年非離纔算是直到,自己錯的那般荒唐,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在他重新去找阿蘇的時候,茫茫天地之間,再也沒有曾經那個守候在他身旁,那樣熟悉的容顏!
年非離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燃燒,他壓抑不住內心的情感,他多想過去一把抱住阿蘇,可是他知道只要自己出現了,阿蘇便會重新穿上僞裝。
到底是什麼,讓他們兩人一步步走到現在。
“可是你回來了,師姐……”花落想繼續往下說,她想說,即便師姐是冥界之人,那又如何,她願意爲了師姐護法,讓她重新回到天地之間,即便失去性命也無所謂,可是過了那麼久,阿蘇卻不讓她開口。
阿蘇說道:“師父一定沒有和你說過,我和年非離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劫難吧?”
花落點頭,師父只說了,師姐和年非離需要承受生生世世的折磨,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卻從來沒有說過一切的起源。
阿蘇站在那邊,像是打開自己的記憶一般。
“其實他並不欠我什麼,相反是我虧欠了他,他爲了我觸動了天罰,被罰入輪迴之中,所以我們並不虧欠,那便不要再見了。”阿蘇顫抖地說着這些話,卻不願意說起那些事情,被她塵封在記憶深處的事情。
花落擡眸,視線凝聚在遠處的那一抹明黃,她知道師姐做了決定,只怕這一生,年非離也不能再重新回到師姐身邊了。
“這是你的選擇,我尊重你,師姐。”花落沉聲道,她守護在年非離身邊,爲了他什麼時候都做,也只是爲了師姐,現在既然師姐都說放下了,那麼她又何必糾纏呢。
阿蘇握住花落的手,笑着說道:“謝謝你,師妹,若是不喜歡國教,那麼便離開吧,師父從來沒有說過讓你守着國教,你可懂?”
花落的眼眶裡面像是凝了淚水一般,她哽咽着說道:“我都習慣了,這些年的生活,也想着見見你,現在師姐,我終於見到你了,這麼多年來,我撐得好累好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