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發佈會結束後，莫蒙塵好端端地走進走廊。
走沒幾步，就有些不穩，他連忙用手扶住牆壁，控制好身體的重心，安東尼連忙過來拉了一把：“老爹，你怎麼了？”
苦瓜先生還是關心我的。
弗勞賽斯跟上，搭了把手，問道：“莫，第六場，你可以打嗎？”
安東尼遲疑了下，然後馬上就聽出了不對勁，莫蒙塵這個樣子...
“你們是什麼意思？”安東尼問道。
“如果球隊需要，我可以堅持。”莫蒙塵苦笑道，“當然，最好不要。”
安東尼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老爹，你怎麼了？”安東尼問道。
“如果我不能打第六場，”莫蒙塵直起身，慢慢地放開安東尼和弗勞賽斯放在他身上的手，“你會怎麼辦？”
即便莫蒙塵沒有明說，安東尼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肯定是與鮑文的那次撞擊引起的...
“我會盡我所能，傾盡所有，幫助球隊在第六場結束系列賽！”安東尼鄭重地說道。
忽然間，莫蒙塵想起了1980年的總決賽，湖人與76人決戰於總決賽賈巴爾負傷後告訴魔術師等到G7再將對手幹掉。
魔術師告訴天勾準備噴香檳，然後就打出了那場流芳百世的42+15+7。
安東尼能複製魔術師的神蹟嗎？
老實說，莫蒙塵不是特別相信安東尼。
今年畢竟是他第一年打首發，他之前從未脫離老爹和老媽獨當一面。
只不過，那又如何呢？
如果不給他舞臺，他永遠都證明不了自己。
進入更衣室之前，莫蒙塵讓安東尼保密。
除了他，目前爲止，這件事只有弗勞賽斯、希爾和隊醫知道。
爲了避免走漏風聲，活塞封鎖了莫蒙塵受傷的消息。
當天晚上，莫蒙塵以值夜班的名義，獨自前往聖路西法醫院。
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隊裡的人，就只有諾亞·西弗斯和他一手帶出來的實習生蘇希·雅克博森。
凌晨一點半，莫蒙塵抵達聖路西法醫院，然後在雅克博森的安排下，進行了核磁共振檢查。
做完檢查，他和西弗斯回到了辦公室，等待結果出來。
和莫蒙塵認識這麼多年，西弗斯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麼沉默寡言的樣子。
平時他即便不想說話，也會沒話找話，他這個人，只要和熟人在一起，就會想辦法挑對方的毛病。
西弗斯當初和他發生了關係之後，還以爲這個情況會有所改善，結果，這人非但不知悔改，還變本加厲，衣服脫光光在牀上打仗的時候最氣人了，他會盡情地對比她和他妻子的身材有何區別。
這個不惹人生氣就渾身不舒服的傢伙，現在竟然只剩下沉默。
西弗斯給他衝了一杯速溶咖啡。
他每次來聖路西法值早班都會衝一杯速溶咖啡，不是因爲喜歡，而是因爲苦澀的咖啡能夠讓他振作精神。他每次只喝一口，然後就當倒垃圾一樣倒掉。
“我不渴。”莫蒙塵說。
“不會有問題的。”西弗斯輕聲說，“你對身體的保養超過了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這次也一樣。”
對一個曾經有過三次ACL撕裂，系統認定左右腳膝蓋地安全值30和35的人來說，西弗斯的安慰是無力的。
莫蒙塵的沉默，卻不是因爲傷心，也不像那些等待上刑場的死刑犯一樣等待覈磁共振的結果出來。
他所考慮的，是與健康無關的事情。
作爲一個穿越者，我做得怎麼樣？
莫蒙塵細想這個問題，想來想去，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否定自己，因爲他方方面面做得都不錯。
不謙虛地說，他已經竭盡所能將涉獵的項目都做到了最好。
第二個問題：這麼做值得嗎？
爲了成就十連霸，他放棄了很多，如今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NBA上，甚至對家人的關心也在減少。
他一直沒有仔細考慮過這件事，他以前總是以“等到我完成目標還有大把時間”來安慰自己。
現在，他受傷了，他有時間好好考慮這個問題。
八連冠、九連冠、十連冠。
紀錄永遠擺在那，他已經做到了極致。
無論過去多久，他和活塞都將成爲NBA歷史長河中最記憶深刻的一頁，真的需要破紀錄的九連冠，乃至十連冠來證明自己嗎？
即便他今晚退役，難道在現代NBA締造了神話般的七連冠的他，就會被人恥笑嗎？
不，他已經是傳奇中的傳奇。
“莫妮卡今晚有看比賽嗎？”莫蒙塵問。
西弗斯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直接回答道：“當然，她不但對從醫很感興趣，現在對籃球也很感興趣，不愧是...”
“我的女兒。”她頓了頓，笑着說道。
這時，蘇希·雅克博森敲了敲門，進來了。
“莫醫生，核磁共振的結果出來了。”
蘇希將結果交到莫蒙塵的手裡，還沒等他看就說：“您的運氣真是太好了！”
透過核磁共振的照片，莫蒙塵看見了自己的半月板。他上次拍核磁共振的時候，還是十一年前，爲了被NBA球隊選中去醫院做全身檢查。
熟悉又陌生的半月板，看起來也不像是健康值只有30。
莫蒙塵相信他這個半月板和那些健康值滿點的沒什麼不同，都像是一輪彎曲的明月。
蘇希說莫蒙塵好運不是沒有原因，像他這樣的傷病史，由那種程度的衝撞引起的傷病，竟然只是右膝半月板徑向撕裂。
這是最常見的半月板撕裂類型，在覈磁共振上顯示出來的是半月板中間部位有一道淚痕似的豁口。
這些豁口位於半月板的無血管區域內，沒有血液供應，因此這些豁口幾乎沒有能力癒合。所以，當這些豁口需要手術治療時，通常的選擇是修剪半月板的受損部分。
莫蒙塵的豁口很小，只需要做簡單便捷的微創手術便可完成，屆時，休息半月就能恢復運動能力。
如果他當場知道是這個結果，他會很高興。
現在他除了安心之外，還多出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惆悵。
“莫醫生，要立刻爲你安排手術嗎？”蘇希問道。
“不急。”莫蒙塵說，“請你把這個消息通報給球隊，有很多人在等結果。”
蘇希離開了辦公室。
西弗斯問道：“爲何不立即進行手術？”
“因爲比賽還沒打完。”
“你瘋了？”西弗斯緊張地問，“難道你想帶傷上場？”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沒有人會逞英雄。”莫蒙塵起身，右膝傳來刺痛，然後向前一步，刺痛感依舊。
這樣的痛感會一直持續下去。
他明明可以換一個醜陋，但舒服的方式走路，爲了維持自己的形象，或者說那丁點不足爲道的尊嚴，他選擇了痛苦的走路方式。
他像士兵一樣挺直腰桿，要讓人相信他一點事都沒有，緊繃的表情和不斷顫抖的眼角暴露了他的真實感受。
“我送你回去吧。”
西弗斯突然說。
莫蒙塵的門正在門把上，他回頭笑道：“這種粗活就不麻煩你了。”
“這麼晚了，誰會送你回家？”
“當然是負責幹粗活的下人咯。”
下人？西弗斯並不認爲莫蒙塵會這麼稱呼他的司機，雖然這人的裝*如風綜合症已經進入晚期，但病情應該還沒有嚴重到這個地步。
既然他有人送，西弗斯也不好說什麼，她不想任由莫蒙塵用一隻腳走到停車場，期間要是遇到急診室涌入大量病人被撞到一下傷情加劇的話，聖路西法醫院明天早上就會被暴怒的底特律人給砸爛。
想到這，西弗斯決定送莫醫生一程。
西弗斯這般盡心盡力，莫蒙塵非但不感動，還有點不高興，這不是顯得他很脆弱嗎？想他堂堂Dor.Mo，籠罩聯盟的陰影，統治汽車城的魔王，普天之下莫敢不從的時代巨星，竟然淪落到被一介婦人手搭着手送到停車場的地步？
“爲什麼這麼慢？”
看見莫蒙塵，希爾將疑似恐怖分子專用的黑色頭套摘下，狠狠地吐了口氣。
西弗斯雖然不看球，但好歹認識希爾，她憋着笑問道：“莫醫生，這就是你所謂的下人？”
“啥？”魔鬼山嘴角跟着一抽，“他說我什麼來着？”
西弗斯不清楚莫蒙塵和希爾的交情，看魔鬼山神色大變，還以爲他動真火，連忙解釋道：“沒什麼，我開玩笑的，莫醫生沒這麼說。”
“這位女士，謝謝你把這個混蛋送到這裡，這裡沒你事了，我們兩人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處理，請你馬上離開，以免傷及無辜。”希爾一本正經地開着玩笑。
西弗斯與他們道別，邊走邊回頭。
等西弗斯走遠，希爾怒道：“你竟然說我是下人？”
“今晚的夜色真是美啊，格蘭特，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你他媽少轉移話題！”
“都是文明人，你能不能不要爆粗口？”
“你他媽的也算文明人？”
希爾真不是我帶壞的，信不信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