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場哨聲響起的時候,莫蒙塵坐在場下。
這場比賽早早就失去了懸念。
東部半決賽的第五場,在客場取得3比1領先的公牛在他們的主場沒有給對手任何的機會。
活塞慘敗公牛24分。
和前四場相比,今晚這場他們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鬥志,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親手終結了自己的賽季。
莫蒙塵從板凳上站起身,和喬丹擁抱,耳語道:“邁克爾,無論我接下來對你說什麼,請你記住,我心裡所想的都是相反的話語。”
放開喬丹,莫蒙塵說:“恭喜你們獲勝,請你們贏到最後。”
喬丹不知該以什麼樣的表情迎接這句話,他僵着臉,而後說:“不管怎麼說,你們打得不錯,如果格蘭特不受傷的話,我相信我們會有更精彩的對抗。”
“不要着急,明年不見不散。”
莫蒙塵的心裡充滿着雄心壯志,想要擊敗喬丹,想要親手把他從王座上拉下來。
這種願望格外迫切。
他是穿越者,他有着其他人沒有的優勢,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明年的此時,希爾不會再有傷病,他們會更強,尤其是他,他也會變得更強,到時候,一定要把公牛掀翻!
活塞的賽季剛剛結束,莫蒙塵已經在心裡發下宏願。
和每一個對手都道了句虛僞的恭喜,而後,莫蒙塵走到場下,看見了希爾。
Game4賽後,他去醫院做了檢查,發現他同時出現了腳踝扭傷和小腿拉傷,因此,他宣佈賽季報銷。
早在第五場開賽之前,莫蒙塵就告訴希爾不要有任何指望,他們會乾脆地輸掉比賽。
就算是這樣,希爾依然隨隊來了客場。
愚蠢的白癡總是以爲這樣子就可以激勵到他的隊友,其實他的存在只是給人壓力罷了。
“這就結束了嗎?”
希爾說。
高材生的臉上寥落的很,他很不甘心,這只是他的第三個賽季,能夠打到半決賽已經是個相當不錯的成績了。
他覺得球隊可以走更遠,但誰讓他們遇見了公牛?
“如果你覺得這不夠的話,我可以找人幫你再放幾個煙花,以此來祭奠這個狗屎一樣的賽季。”
希爾坐在輪椅上,他苦笑道:“你一定要把話講得這麼難聽嗎?雖然我們經歷了許多,但我相信有些事情仍然值得我們銘記。”
他是在安慰我嗎?
他覺得我需要安慰?
莫蒙塵道:“比如你爲了給我們添堵不惜坐輪椅上下飛機也要來現場這件事?”
“還是你不聽勸告,把自己當成救世主帶傷出賽,最後得償所願,成功讓傷勢加劇這件事?”
“或者是你傻不拉幾,和道格·柯林斯私下進行了骯髒的交易,在賽季的最後階段瞞着所有人帶傷出賽這件事?”
莫蒙塵無視希爾一陣青一陣白的小肥臉,淡淡地說:“如果你說的是這些事,那的確值得銘記,究竟是什麼樣的蠢貨才能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搞出這麼多的蠢事?而且是一件比一件更蠢。”
不生氣,不生氣...
希爾默唸。
“這些事情於我如雲煙,我說的不是這些。”
希爾必須告訴莫蒙塵,值得銘記的事情是什麼。
誰管你說的是什麼?
莫蒙塵已經儘可能地作出他討厭希爾說這些話的表情,但杜克高材生就是不厭其煩,孜孜不倦。
“是信任。”希爾語重心沉地說,“你讓我相信你,我選擇了相信。你說你會贏下那場比賽,我永遠會記住那個時刻,我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那我很奇怪,你爲什麼打公牛就不相信我了?(莫蒙塵知道希爾是爲了心裡的責任感,氣話罷了)
“所以我也相信你前幾天對我說的,爲了未來。”
希爾說:“前幾日的失敗,今晚的失敗,埋葬了現在,但也埋下了一顆屬於未來的種子,我們會回來的。”
魔鬼山剛想好好施展他的口才,莫蒙塵卻走到他的身後,推動輪椅,兩人一起走在長長的走廊上。
“你真的不把我當成朋友嗎?”希爾突然問。
“這個很重要嗎?”莫蒙塵說,“我們除了籃球沒有任何交集,我不會去你家過感恩節,你也不會來我家過聖誕節,我們是不是朋友並不重要。”
“你是在邀請我明年去你家過感恩節嗎?好啊!”
就這理解能力跟我說從小到大都是優等生,考試從不掛科?
美國不考閱讀理解嗎?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明年我去你家過感恩節。”
“你爲什麼不說話?”
“我在想怎麼拒絕你。”
把希爾送進更衣室,莫蒙塵還要跟隨柯林斯去參加新聞發佈會。
在那裡,有許多記者,有許多問題。
“你們去年止步於首輪,今年止步於次輪,這個進步會讓你們感到欣喜嗎?”《紐約時報》的記者提問道。
莫蒙塵回答道:“這是個進步,但我們不會因此滿足。”
“柯林斯教練,有消息說你將在賽季結束後辭職,這是真的嗎?”這是來自底特律的記者。
這是個合適的時機。
“我在底特律有過一段很美好的時光,”
典型的離職前的開場白。
“也經歷過了許多事情,這些事情讓我變得更好了。”
對,下一句就該說到重點了。
“底特律是個好地方,活塞隊是全美最好的職業體育俱樂部之一。”
這就是我討厭聽你坐賽後總結的原因之一,又臭又長,能不能痛快點?
“我沒有激發出他們所有的潛力,許多人都在指責我,我也指責我自己,我的能力不夠。”
這倒是句實話。
“是的,我會在賽季結束後遞交辭呈,我會懷念在這個崗位上度過的每一天。”
60分的離職演講。
“莫,柯林斯教練的離開會讓你感到沮喪嗎?”另一位記者提出問題。
柯林斯也看了過來,他想知道莫蒙塵會說出多麼虛僞的話,他們兩人早已形同水火。
莫蒙塵板着一張臉,一如他輸掉比賽的時候,話語冰冷,言辭堅定:“不會。”
OH!
不會?這可是親手把你帶到底特律的伯樂啊!
這也太真實了吧?
柯林斯也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因爲莫蒙塵一直在媒體面前打造着自己的形象,理智,謙虛和謹慎,從來不會透露太多的內容,極其善於打太極,記者也不喜歡採訪他。
但他今天...
“只有輸球纔會讓我沮喪,我對這件事表示遺憾,但我不會沮喪。”莫蒙塵看向柯林斯,臉上還是沒有笑容,“我想,柯林斯教練也希望我們以微笑送他離開,而不是以眼淚或者其他一些消極的情緒。”
最後,柯林斯給了莫蒙塵一個比哭還醜陋的笑容:“是的。”
混蛋!他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新聞發佈會結束後,莫蒙塵和柯林斯兩個人一同離開。
這條不近也不遠的走廊,此時只有他們兩人。
“莫,你的刀子藏得好深啊。”
柯林斯打破了這個沉默,有些話,他必須要說清楚,有些問題,也要搞明白,他不知道莫蒙塵爲什麼要與他對立。
“道格,都到這個時候了,難道你就不希望給自己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嗎?”
莫蒙塵面帶笑容,視線撞上了這位即將離任的主教練。
“我一眼就看中了你,把你帶到活塞隊,這將會是我做過的最好的一次選秀,也是最壞的一次。”柯林斯看起來有些氣憤,“我給底特律帶來了未來,也埋葬了自己的未來!”
你說得沒錯,你給底特律帶來未來——就是我。
後面這句不對。
按照他的意思,埋葬“自己的未來”的因素是我,真的是我嗎?平心而論,真的是我嗎?
我可不背這個黑鍋。
“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這麼做?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我爲你量身打造了一個體系,你在這個體系中如魚得水,就算是你也不應該否認這一點。”
不錯,我在跑轟中如魚得水,但你是爲了我嗎?
莫蒙塵繼續沉默。
柯林斯接着說:“我並不指望你在內部的爭鬥中站在我這一邊,你有你的想法,我理解並且尊重你,我也看重你的意見,你有任何的不滿都可以告訴我,你是我選來的,我把你當成自己人,我萬萬沒想到你會如此對我。”
你說了半天,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莫蒙塵越想越好笑,爲什麼這些失敗者總是有這麼多的理由?
或許這就是他們失敗的理由,他們給自己找的藉口太多了,永遠都認識不到那最關鍵的一點。
——我不行。
認清了這一點,失敗纔有價值,如果只知道找藉口的話,盧瑟永遠是盧瑟。
“我必須要讚美你,你不僅在場上聰慧過人,可以識破任何的戰術,在場下也是如此。”柯林斯恨不得給他鼓掌,“我至今不知道我是如何落入這步田地的,你做得乾乾淨淨,無聲無息,你是史上最優秀的教練殺手,和你相比,其他的教練殺手就像幼稚園裡的小孩。”
“由始至終,你都沒讓人看見你是如何出手的。”
“所以我想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柯林斯臉上帶笑,也帶怨恨,更帶憤怒,這樣一張佈滿各種情緒的笑臉究竟是如何做出來的?
莫蒙塵的嘴角像月牙一樣彎曲。
既然你想知道爲什麼,既然你想知道你這個盧瑟究竟哪裡出了問題,那我不妨告訴你。
豎起耳朵聽好了,道格·柯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