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列最終在金陵城的火車站停了下來,那邊也早就有汽車在等候了,四周站滿了保鏢,王淑儀站在那候着,見我們回來了,便朝我們走了過來笑着說:“二小姐。”
我面無表情看了她一眼。
她對我說:“車子已經等您多時了。”
我在那站了幾秒,對她說:“我們去酒店。”
在我轉身要走的時候,王淑儀擋在我面前,對我說:“二小姐,麻煩您上車,不然我沒辦法交差,而且先生並沒有在家,只有周媽在那邊。”王淑儀沉默了幾秒又說:“您還是回去看看周媽吧。”
這個時候林婠婠碰了碰我的手說:“你過去吧,我們這邊不會有什麼事。”
王淑儀這個時候,又看向林婠婠笑着說:“林姨娘,如今東郡那邊局勢亂的很,所以還請在金陵這邊暫避幾日。”然後她朝着另一輛車伸手說:“我們已經替您和丫鬟準備好了住所,請這邊請。”
林婠婠看了王淑儀一眼,竟然什麼都沒說,抱着孩子直接上了車,她們上了車後,便由着司機送走,剩下我一個人站在那後,王淑儀又朝我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站在那看了她兩秒,便沒有再猶豫,朝着另一輛車走去,不過在即將上車時,我停了下來,在那站定了幾秒後,我反手一巴掌甩在了王淑儀臉上,王淑儀有些沒料到,她正好擡頭,那一巴掌在她臉上發出一聲脆響。
她愣了幾秒,周遭的保鏢全都朝這邊看了過來,王淑儀捂着臉,沒有任何的反應。
我甩了甩手,冷冷看了她一眼,拉開車門彎身進去了。
王淑儀站在看向車內的我好半晌,才依舊心平氣和對車內的司機吩咐:“開車吧。”
司機聽了她的話,發動了車子,很快車子從火車站內開了出來,王淑儀上了另一輛車,車子又開回了穆家。
到達那裡時,穆家熱鬧的很,正來了不少客人,都是些不認識的人,我沒想到這半年裡,王芝芝竟然變化如此之大,她胖了不少正和那些富太太坐在沙發上聊着天,聊得很是開心。
屋內果然不見穆鏡遲。
王淑儀帶着我走進去之時,王芝芝朝我這邊看了一眼,大廳內那些富太太的視線全都落在了我身上,王芝芝端起桌上的咖啡杯笑着說:“這位想必大家都認識,所以我也不介紹了,本來她人是在東郡守喪的,不過東郡那邊傳來了戰事,所以人便接回來在家住上一兩天。”
以前看上去很是羞澀的王芝芝,竟然有八面玲瓏的風範了,她旁邊的富太太笑着說:“也就你家先生仁慈,她姐姐都死了這麼多年了,因着這麼點情誼,竟然還去把人接了回來。”
王芝芝嘆了一口氣說:“能夠怎麼辦,畢竟也是個可憐人,若是她姐姐還在,至少她還能名正言順在這長住着,而如今,我就算是想留,也沒理由啊。”
另一個富太太答着話,笑着說:“就算還活着又能夠怎樣?活着,也未必能夠讓穆先生像尊重您一樣,尊重她。”
王芝芝滿是謙虛的說:“話不能這樣說,終歸是逝去的人。”
坐在東邊花瓶處的太太說:“這就要論誰命好了,就算是嫡妻,若命短不還是無福消受嗎?”
幾人在那你一言,我一句,我沉默的聽着,沒有理會她們話裡對我姐姐的侮辱,而是徑直朝着樓上走了去,可到達那間屋子時,我發現牆壁掛着的相框不見了。
這個時候有丫鬟走了進來,我那丫鬟:“牆上的照片呢。”
那丫鬟立馬低着頭說:“照、照片,被夫人摘了。”
我轉身就走,朝樓下走去,她們現在沒在談論我,而是把話題移到了東郡的戰事上,正說的不亦樂乎時,我從樓上下來,直接走到王芝芝的面前停下,問:“我姐姐的照片呢。”
這句話讓王芝芝擡眸看了我一眼,她目光在屋內轉了一圈,然後落在我身後的丫鬟身上說:“她姐姐照片呢。”
那丫鬟不敢說話。
王芝芝又說:“我不是讓你摘了扔去垃圾桶了嗎?可有扔掉?”
那丫鬟越發不敢說話,站在我身後一聲不吭。
王芝芝瞧見了,她勾着脣一笑說:“扔垃圾桶了,不過還是幾個月前扔的,想來早就沒影了。”
她見我身上還穿着喪服,又說:“你姐夫的身子這半年本就不太舒適,法師來做了法事,說是死人的東西不吉利,所以才扔的。”
我用盡全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王芝芝見我站在那沒動,又問:“怎麼還有事嗎?”
那些富太太全都瞧向我,我用了好大勁才壓下氣焰,什麼話都沒說,又朝着樓上走去,王芝芝見我走了,這才又招呼着那些富太太說:“好了,沒多大的事情,大家繼續聊就是了。”
我回到房間,正好瞧見一個兩歲大的孩子,在我化妝臺上亂抓着飾品,丫鬟正站在一旁。
我一進去,那丫鬟回頭一看,見竟然是我,立馬把孩子從我化妝臺處抱了起來,趕忙低頭對我喚了聲:“小姐。”
那孩子手上還抓了個鐲子,他拿着鐲子咬了兩下,兩下過後,他竟然拿着鐲子朝我砸了過來,丫鬟喚了聲:“小少爺!”
已經來不及了,那鐲子砸在我身上後,便掉落在地摔碎成兩半,那孩子依舊在對我笑着,笑得特別的惡劣,很有讓人抓在手上,狠狠掐死的衝動。
不過我依舊忍了,畢竟這裡早就不是我的地方,她們想怎麼處置,不過都是她們的自由,我在那站了幾秒,又什麼都沒說,出了門直接下了樓,朝着周媽的房間走了去。
裡面不斷傳來咳嗽聲,似乎是周媽的咳嗽聲,等我推門走進去,正好看見周媽躺在牀上一點精神也沒有,丫鬟春兒一見進來的人是我,便滿是驚訝的喚了句:“小姐?!”
躺在牀上的周媽在聽到我春兒這句小姐時,身子立馬動了動,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我這才發現周媽竟然已經枯瘦成了這番模樣,她渾濁的眼睛定在我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我逆光而站,她有些沒看清楚是我,差不多有好幾秒的時間,她嘴脣才動了兩下,小聲喚了句:“小、小姐……”
我沒想到短短半年不見,周媽竟然已經成了這番模樣,我站在那竟然不知道該如何。
周媽一瞧見是我,便立馬朝我伸出瘦弱的手臂,她渾濁的眼睛裡閃着淚光,拖着聲音問:“您終於又回來了,小姐……”
我快速朝她走了過去,在她牀邊坐了下來,立馬握住了她的手,我這才發現她的手竟然不堪一握,除了骨頭,便是拉攏着的皮了。
我沒想到她竟然瘦成了這副模樣,我有些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該哭,望着她良久,我撲在她身上,哭着喚了句:“周媽!”
周媽身子動彈不得,只能用手抱住了我身子。
我說:“您怎麼成了這樣。”
周媽聲音無比嘶啞說:“老了,不就這樣嗎?”她又問:“您這半年過的怎麼樣?在那山上可有凍着身體?”
我立馬搖頭說:“我很好,沒什麼事。”又立馬擦着眼淚,看向她說:“倒是您。”
周媽笑得無比慈祥說:“周媽是真沒事。”她又端詳了我一會兒,見我氣色比上一次好多了,她這才放下心來,如今的她似乎也不再執着讓我在這住了。
而是問我:“這半年可有在外頭遇到什麼不一樣的人?可有再說人家的打算?”她嘆了一口氣說:“這半年先生身子也不是很好,可能是政務繁忙的緣故,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