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害怕拉着我說:“小姐,我們還是別進去了,她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正常。”
對於春兒害怕的模樣,我只是淡聲說:“你去外頭等我。”不等春兒反應,我直接推門走了進去,春兒伸手想來攔我,已經來不及了,我直接走了進去。
到達裡頭,我直接關上了房門,沒讓春兒跟進來,裡頭只剩下我和王淑儀時,她坐在那朝我詭異微笑着。
我在她面前站了幾秒,到達她面前後,我笑着說:“淑儀姐姐,幾天不見你瘦了不少。”
她陰森森盯着我說:“你來了呀。”
我笑着說:“來看看你。”
她依舊笑盯着我,我朝她走了過去,在她面前坐下來說:“來問問你一些事情。”
王淑儀說:“你想問我什麼,你說吧。”
她此時神情倒是看上去正常無比,剛纔的癲狂像是假象。
我挨近她問:“當年陸家家破人亡是不是也有你的一份在裡頭,嗯?”
王淑儀聽我如此說,她笑着問:“你就爲了問這些?”
我說:“對,我很好奇,我很好奇淑儀姐姐當年在這其中扮演的到底是怎樣的角色。”
王淑儀低低笑出聲,她也朝我靠近,跟我臉只有幾釐米遠的時候,她說:“你猜。”
我盯着她看了良久,好半晌,我笑着說:“我不猜,我想聽淑儀姐姐親口說出這一切。”
王淑儀笑着問:“你想聽嗎?”
她整個人顫顫歪歪靠在牀上,她睨着我說:“當年從我第一次在你姐姐身邊見到他時,我就愛上了他,無可救藥的,剛開始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姐姐嗎?爲什麼同樣是人,爲什麼她偏偏是大戶人家?我卻是小鎮出來的貧窮女!爲什麼同樣都是女人,她可以擁有如此優秀的丈夫,我卻從小在你家當你做馬,甚至還沒成年都有可能被家裡買去當童養媳?我不服,我不服氣,命運對我是如此的不公平,可我嫉妒了你姐姐差不多半年,半年後,我突然一點也不嫉妒了,我甚至一天一天在期盼中,期盼着那一天的到來,期盼着你姐姐從雲端跌落泥濘,期盼着你們整個陸家支離破碎,終於,你們陸家比想象中支離破碎的更離開,那大快人心的感覺。”
王淑儀忽然大笑了出來,眼裡的痛快和恨意一覽無餘,我努力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可不知道爲什麼,我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雙手狠狠掐上她的脖子,王淑儀整個人倒在牀上,瞪眼睛瞧着我。
我說:“爲什麼?當初我們家對你如此好,我姐姐待你如此好!我把你當成我的親姐姐來對待,我想過會是任何人會來害我們陸家,可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是你!王淑儀,爲什麼你要這麼做?爲什麼?!”
我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掐住她的脖子,王淑儀沒有掙扎,她仰着臉躺在那依舊在衝我笑,笑得惡毒無比,她臉頰被我手上的力道掐得通紅,她笑着說:“沒爲什麼,我就單純的痛恨你們陸家那僞善的面孔,你知道你的父親有多噁心嗎?陸清野,我還告訴你一件讓你噁心的事情,我十四歲那年便爬上過你父親的牀,你知他跟我說什麼嗎?他說,小儀,等你成年,我就納你爲妾,你替我生個兒子,我把整個陸家都給你。”她仰着頭大笑着,哈哈哈大笑着,那笑聲穿透屋頂說:“你們對我的好?不就因爲覺得我比你們可憐嗎?可其實在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是你們母女三人,你的母親以爲你的父親有多愛她,可到頭卻至死都未發現,她的丈夫睡了一個和她女兒幾乎同齡的小女兒,你們以爲自己有個好丈夫,殊不知,你的父親有多唾棄你們兩人,是個沒用的女孩,如果當初陸家還在,如果當初我替他生個兒子,你以爲你們是什麼東西?!”
王淑儀的口中那些話,讓我頭昏腦漲,我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齒說:“你胡說!我的父親不是這樣一個人!我不相信你們口中所說的一切,他一身爲官清廉,樂於助人!是所有人嚴重的好丈夫好父親,王淑儀,你別再卑鄙的去詆譭她,我告訴你,你自己就是一個心靈扭曲的變態,就像你說的,你嫉妒我姐姐,你嫉妒我們家,我父親怎麼可能看得上你!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今天就掐死你——”
我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我雙退死死跪在她胸口,她沒想到我會突然發這個狠,她死命的在掙扎着,可手上卻一點力道也使不上來勁,她只能狠狠抓着身下的牀單,我望着她的臉從紅到紫從紫到青,當她眼睛逐漸往上翻白眼時,她手用盡全身力氣抓起牀頭櫃上的一個熱水壺,往地下狠狠一砸。
這個時候,外面聽到動靜的春兒以爲是我出了什麼意外,衝進來大喊了一句:“小姐?!”
她看到我將王淑儀壓在身下,手正死死掐着翻白眼的王淑儀,她嚇了好大一跳,衝上來迅速將我往一旁拉扯,我身所有的力氣全都在王淑儀身上,春兒這隨便一拉扯,我整個人便摔在了地上,王淑儀得到一絲喘息後,她從牀上翻身而起,在那捂着脖子用力喘着,喘了好一會兒,她左右看了一眼,忽然從牀上一衝而起,不知道從哪個地方抓過來一把刀子,整個人忽然朝撲了過來,手上把刀便朝我臉上狠狠紮了下來,我雙手立馬一抓,死死抓住她拿刀的手,她用盡所有力氣把刀往下摁,她帶着恨意說:“我要殺了你!今天我要殺死你,陸清野!”
我比她瘦弱,我體力有些不支,眼看着那把刀就要插入我鼻樑時,傻愣在一旁的春兒忽然衝了過來,立馬鉗住王淑儀的雙手,她努力將王淑儀往一旁推,王淑儀就算再怎麼有力氣,也沒有我們兩人的力氣大,很快春兒將她推到在一旁,我順勢奪掉了她手上的刀子,春兒拉着我手說:“小姐!咱們快走!”
可在春兒拉起我的那一刻,我沒有逃,而是反手將她用力一推,拿着手上的刀子便朝着王淑儀的心口狠狠紮了上去,王淑儀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她身體晃動了兩下,便躺在地下睜開眼睛看向我。
我也看向她,有溫熱的液體噴灑在我臉上,我喘着氣,她也喘着氣,我額頭上滴落一滴一滴汗,過了好久,我聲嘶力竭的說:“我要殺了你,王淑儀!”我甚至還沒等她反應,拿着手上的刀再次往她心口摁進去幾寸。
她驚愕的瞪大眼睛瞧着我,她手死死抓住那把插入她心口的刀,時間就在那一瞬間靜止了,王淑儀咳嗽了幾聲,噴出一大口血,那溫熱的血噴灑在我臉上,讓我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可抓住刀的手並沒有鬆,我同樣也在那喘着氣,整個人身子狼狽的壓在她身上。
她手從刀口上鬆開了,她伸出手全是血的手,朝春兒的方向看了過去,她動了兩下嘴脣,嘴脣內吐出兩個字:“救、救我……”
可春兒整個人卻如同傻了一般,坐在那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只是癡呆的望着這一切。
王淑儀最後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是躺在那瞪大着眼睛瞧着我,而我整個人也傻愣的坐在地下,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坐了什麼,可是我一點也不害怕,我坐在那冷靜的很。
可過了好一會兒,我又笑着哭了出來,大哭了出來,我再次衝上去拽住她衣袖問:“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從小到大,我都把你當姐姐對待,是你逼我,逼我這樣做的,你還記得小時候嗎?你帶我去大街上看舞獅子,耍猴戲,你給我買糖葫蘆,那個時候,淑儀姐姐你的心,對我是不是真的,你回答我,你回答我!”
王淑儀說不出話來,任由我搖晃着,她只是睜着眼睛看向我,她似乎想說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好半晌,我徹底大哭了出來,我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這一刻終於來臨了,我應該開心的,可不知道爲什麼,莫名的,我卻還是想起很多年前,那個愛穿綠裙子的少女,牽着我在大街上逛着,她的手牽着我的小手,她時刻在叮囑我,小野,你一定要緊牽着淑儀姐姐的手,緊跟着我,於是在大街上,我始終牽着她那雙手,從來不敢鬆懈半分,步子永遠都緊跟在她身後,可我沒想到,有一天,我們長大後,不是我鬆開了她的手,而是她,她將我狠狠推開,然後將我狠狠地拋在人羣裡,用她的背影告訴我,她到底有多恨我。
我趴在她身上,我哭了好一會兒,哭得幾乎精疲力盡了,我忽然平靜了下來,趴在她身上極其小聲的喚了句:“淑儀姐姐。”
可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一直在細細碎碎的咳嗽着,不斷有血斷斷續續從她嘴脣邊處流了出來,她眼睛就那樣盯着我,我替她擦拭她臉上那些粘稠的血液說:“如果可以,我寧願從沒有認識你,這樣,你至少現在還好好活着,結婚生子,有愛自己的丈夫,有可愛的孩子不是嗎?”
王淑儀一直在動着嘴脣,動了好久,她忽然伸出手來拽着我的衣襟,我以爲她是有話要對我說,於是我微微低下頭,可誰知道,在我地下頭那一刻,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掐住我脖子。
她想用最後一點力道殺死我,可惜的是,我還沒感覺到疼,她手忽然從我脖子上掉落了下來,直接摔在地下,一切均都無聲了。
我不知道在她身上趴了多久,當我感覺我她的呼吸已經逐漸沒有了,我將她整個人麻木的從她身邊站了起來,我看向跌坐在地下的春兒,我剛想說話,不過一開口,整個人卻是重重的往下一跌,我才發現自己所有力氣全都用完了。
春兒費了好大力氣,才朝我緩慢的爬了過來,她搖晃着我,用帶着哭腔的聲音喚:“小姐、小姐……您沒事吧……”
之後不知道是誰報的警察署,這裡頭忽然衝進來一堆的警察,他們迅速將我從地下給提了起來,外頭衝進來一大堆的醫生,那些醫生護士衝到王淑儀身邊便進行搶救,可搶救了差不多二十幾分鍾,所有醫生全都停下了搶救的動作,檢查着她身上的傷口,好半晌,才進行宣佈死亡。
那些警察便架着我,以及架着春兒朝外走,聽到動靜的王芝芝忽然從外面衝了進來,看到裡面的情況,當即面色大變問:“你們在幹什麼?!你們抓她幹什麼?!”
那些警察一聲不吭的抓着我朝外走,接着護士跟醫生擡着裡頭王淑儀的屍體出來,王芝芝看到後,這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便又迅速朝着架住我的警察大聲說:“她是穆家的姨娘!你們給我放開他!”
那些警察並不知道王芝芝的身份,以爲是誰家有錢的太太,將煩人的王芝芝用力一推,便架着我跟春兒朝外頭走。
王芝芝知道大事不好,被丫鬟扶住後,未敢再過來,而是對旁邊的丫鬟低聲說:“快、快打電話回穆家,就說這邊出事了!”
王芝芝臉色都嚇白了。
緊接着,我人在醫院內所有人的注視下,被架了出去。
我極其的冷靜,不慌不忙的跟着警察走着,不知道何時,外面竟然圍滿了記者,那些記者拿着相機爭先恐和的拍着,那刺眼的燈光,讓人覺得眼睛彷彿要被灼傷了一般,接着,那些警察將我塞進了車內,便將我從醫院內帶走了。
等我到達警察署時,那些警察直接將我關進了警察署的內部監獄,他們明顯不知道我是誰,便如同所有犯人一般,開始對我登記資料,詢問我的名字,我的住址,我麻木的配合着他們報着,可剛報完,外頭忽然衝進來一個警察,對正在審問我的頭頭大聲說:“王哥啊!大事不好了,咱們闖禍了!”
那爲首的頭頭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當即便皺眉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倒是說啊。”
那人瞧了一眼扣在不遠處的我,便立馬朝着那叫王哥的人靠了過去,挨在他耳邊說着什麼,說了良久,幾人還沒嘀咕完,外頭便走進來一個人,正是聽到消息匆匆趕來的陳署廉,他一瞧見裡頭坐着滿身是血的我,嚇了好大一跳,衝上來便蹲在我面前說:“哎呦!我的好姨奶奶啊!您怎的渾身都是血啊?!可是那些不長眼力見的傷到您了還是怎樣?!”
那陳署廉嚇得臉色蒼白,他也不敢碰我,當即便起身,朝着爲首的幾個警察,臉上便是一邊一巴掌,他指着他們說:“你、你們、你們這些兔崽子什麼人不抓,竟然把穆家的姨奶奶給我抓了過來!”
那被陳署廉打了一巴掌的警察顫抖着手指着我說:“可、可醫院裡頭有醫院的病人打來電話報警說,那裡頭髮生了命案,她殺人了啊,陳署長。”
陳署廉又是一人一巴掌打了上去,他說:“老子不知道殺人了嗎!老子不知道發生命案了嗎?你們這羣蠢貨,穆家要殺誰還用得着過問你們嗎?才安歇沒過幾日,你們竟然把這個姑奶奶給我招來了,你們是嫌老子的官坐得太清閒了還是怎樣?!”
陳署廉氣得乾脆一腳踹了上去。
那兩個警察被他踹出好遠,等兩人相互抓着對方穩住後,那爲首的警察問:“那現在該怎麼辦,署、署長。”
陳署廉面對這樣的情況也手足無措的很,他喘着氣看着我,又看了那兩個警察一眼說:“能夠怎麼辦,穆家那邊打電話過來了,人肯定是不能抓的,先把人帶出去再說!”
他又指着那兩人說:“哎呦呦,你們這羣廢物,這事情被你們給鬧大了,你們這些蠢貨!”
他說完,當即便快速朝我走了過來,到達我身邊後,便說:“姨奶奶,這件事情是個誤會,這些人不清楚您的身份,才把您帶了過來,您快起來,去我辦公室坐坐,咱們先把您身上這些血給解決乾淨了再說。”
我坐在根本沒有多少力氣,那陳署廉估計也已經猜到了,而話沒多說,招了另一個人,兩人便將我從地下給扶了起來,帶着我朝監獄外頭走。
沒多久我便被他們給帶了出去,帶去了陳署廉的辦公室,陳署廉將我放在他辦公桌的椅子上坐好後,便趕忙去替我端了一杯熱開水過來,又瞧見我渾身是血的模樣,正要吩咐人打盆水過來時,外頭又跑進來一個警察,到達陳署廉身邊後便說:“陳署長!穆家的車到警察署的外頭了。”
陳署廉動作一頓,當即問:“來的人是誰?”
那警察說:“是、是、穆先生親自過來的。”
陳署廉嚇得差點沒暈過去,說了句:“我滴個乖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