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鏡遲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他大約是已經到了穆家,他在電話內問我這邊天氣怎樣。
聽到他這樣問,我看了一眼窗外,然後回了句:“挺好的。”便坐在那玩着電話線。
穆鏡遲說:“我聽謝東說,你這幾天都在屋內,沒怎麼出去。”
對於他的話,我靠在椅子上說:“我敢出去嗎,與其跟他費口舌,還不如在屋內待着。”
穆鏡遲在電話那端低低咳嗽着,我聽了,便問了句:“還沒好?”
他低聲說:“還有點咳嗽,過幾天應該便沒事了。”
我哦了一聲,便沒再說話,而是繼續用手指繞着電話線。
穆鏡遲見我似乎沒什麼話要說,便說:“好了,打電話過來,只是問問,沒別的什麼事。”
我說:“那我掛了?”
穆鏡遲在電話那端嗯了一聲,我正要掛斷電話的時候,又聽到了穆鏡遲的咳嗽聲,我遲疑了兩下,剛想說話,電話卻換了另一個人接聽,是小秀兒,她在電話那端說:“小姐,先生身子有些不適,便先不同您講了。”
接着小秀兒便掛斷了電話,我聽着裡頭傳來嘟嘟的聲音,便將話筒從耳邊拿了下來,將話筒扣在了電話之上。
丫鬟在一旁瞧着,看向我問:“小姐,先生掛了嗎?”
我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我跟穆鏡遲這通電話結束得很快速,之後那幾天,他倒也沒有再打電話過來。
當整個嵊州在被淹了大半個月後,終於在停後雨的第六天,雨水才從一樓退散的乾淨,大街上終於有了人跡。
可就算大水退去,可大街上週圍的樹木和房屋也被毀壞得極其嚴重,嵊州的地方政府,派了保安隊的人過來進行清理。
馬路上的人正進行着清理,而被這場大水困在旅館大個半月的旅客們,自然是開始紛紛退着房子,迫不及待的離開。
老闆娘一上午忙得很,全都在處理退房結算租金的時候,當租金全都結算得差不多後,旅客走了一大半,整個旅館幾乎空了下來。
那老闆娘結算完租金時,臉上的笑是怎麼都藏不住,向來因着這場大雨,她倒是發了一筆不小的財。
不過她開心的笑了一會兒,沒多久便又失落的在那嘆着氣說:“要是以後天天有這樣的生意,那就好了。”
我坐在她櫃檯旁磕着瓜子說:“不如我告訴你一個賺錢的好辦法。”
她立馬感興趣的偏頭來看我,我笑着說:“就是去菩薩面前,整日祈禱她,再來一場這樣的大雨。”
她直接呸了好幾聲說:“你當我麼這良心啊?爲了賺錢,不管別人死活?”
我正要繼續說話的時候,忽然之間外面有人在喧譁,全都擡頭看向天上在那指指點點着些什麼,旅店老闆娘也覺得奇怪極了,便問我:“他們在看什麼?”
我立馬將手上的瓜子放下,然後從旅店的大廳內衝了出去,衝到馬路上時,正好看見有架直升飛機從旅店的上方飛過,直接飛往了江州縣的方向。
老闆娘也隨着我跑了出來,她同我一起看着,說:“這是怎麼回事,嵊州怎麼來了飛機。”
我沒有回答她,只是仰着頭站在那看着。
那直升飛機走了的很快,幾乎只是在我們頭頂嗡嗡嗡了幾下,轉眼便飛走了。
沒多久,旅店門口又開過來一輛黑色轎車,轎車上下兩個人,不認識的人,他們卻徑直朝着我走了過來,到達我身邊後,便低聲說了句:“小姐,我們是來接您的。”
我望向他們,又擡頭看了一眼頭頂,基本上已經明白了什麼。
這個時候丫鬟菊香又將我的東西從樓上提了下來,直接提入了車內,老闆娘驚訝問:“你今天也走?”
我說:“應該是。”
那老闆娘又問:“那三——”
她話到嘴邊,見謝東從旅店內出來,又趕忙閉上了嘴,很快,謝東朝着我走了過來,他到達我身邊後,便說:“小姐,我們應該走了。”
我沒有多問,只是低頭嗯了一聲,然後便朝着車那端走,那老闆娘想追上來,不過身子動了兩下,最後又站在那。
我彎身坐入車內後,菊香隨着我一起坐了進來,之後便是謝東,他坐在前面。
我們的車啓動後,很快便從衆人的視線下開離,方向同樣是開去江州縣那邊。
車子行駛了一個多小時,當我們的車再度停下時,我們的車到了一處山腳下,我以爲這邊會是陵園,可誰知道,周圍竟然是一片荒蕪,四面都是山。
我當即看向謝東,謝東顯然是不管這方面的事情的,倒是之前開車來接我的兩人立馬在我身邊說:“孫管家本是選得陵園,不過先生怕太過張揚,所以將位置選在了這裡。”
這完全就是一座孤山,我沒想到穆鏡遲竟然會把木村葬在這裡,我本想說什麼,可是話到嘴邊我又咽了下去。
那人見我沒說話,便又說:“小姐,那邊已經在等我們了,我們上去吧。”
我只能朝前走着,陪同我一起來的人,便跟隨在我身後。
山路極其得不好走,我們用了二十多分鐘才終於到達山頂,到達山頂後,那裡早就準備好了,許多人圍着一句棺材。
他們見我來了,便迅速的往後退散着,當我一步一步朝那副棺材走過去的時候,身邊的人忽然擋在了我面前,他遞了我一個面罩。
那人見我沒接,又立馬看了菊香一眼,菊香迅速接過,替我將面罩給帶上,我隱隱聞到了腐爛的味道。
等我終於到達棺材旁邊後,有兩個人又再次靠近棺材旁,然後將棺木上沉重的棺蓋用力往下推着。
下一秒,木村那張死白死白的臉,便出現在我面前。
菊香捂着鼻子,幾乎不敢靠近。
我幾乎有些站不住,旁邊的人立馬扶住了我。
木村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了,放置了這麼久,能夠保存這副完整的模樣已經算是極其的不易了,扶着我的那人,在我耳邊說:“小姐,咱們還是儘快將屍體下葬纔好。”
他甚至沒有讓我多看,很快又迅速將棺蓋給蓋上了。
他們又將我交給了菊香扶着,之後便是棺木下土。
菊香生怕我會暈倒,甚至是大哭,所以一直死死的扶着我,好防止我朝棺木撲過去,可我並沒有如此,除了見到木村那張臉時,有些腿軟,之後,我都是很安靜的站在那,瞧着那些人擡着裝有木村的棺材,往下沉着,
沒多久,棺材被他們放好後,便開始蓋着土,我親眼瞧見,那棺材上被土一點一點埋上。
後續的工作,謝東他們大概都有過吩咐,沒有再讓我看下去,而是對我說,該下山了。
我站在那沒有動,謝東以爲是我沒聽見,他又再次喚了句,我這纔看向謝東。
我說:“這完全就是座孤墳,爲什麼事先不跟我說。”
謝東說:“木村身份特殊,只能如此處理。”
我說:“是嗎,埋在這裡就不特殊了嗎?爲什麼沒有碑呢?”
我左右看了一眼,然後伸出手一把拽住謝東的衣襟說:“爲什麼跟當初答應我的不一樣!”
謝東沒有推開我,甚至沒有躲,任由我拽着,他說:“這是先生的決定,我們只是執行。”
我說:“他呢,你現在給我聯繫他,問他爲什麼要將木村埋到這裡!”
謝東說:“您不明白嗎,他爲什麼不能埋在陵園,要埋在這裡,他的屍體是先生費了很大力氣,才從日本手上拿下來的,若是要外人知道,是穆家葬得木村,他們會怎麼想,先生這是替大局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