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鏡遲似乎沒有要避開王芝芝的意思,雖然我和他以前也是這般相處着,可如今情況到底是不一樣了,畢竟男女有別,避嫌一點對他總歸會好些。
穆鏡遲將我抱到牀上後,我便縮了進去,碧玉替我把襪子拿了過來,他把襪子遞到我面前說:“自己穿好。”
我接過看了幾眼,並沒有穿,而是反手往地下一扔說:“不要這雙。”
那雙襪子正好砸在穆鏡遲的腳邊,王芝芝大約是以爲穆鏡遲會生氣,剛要說什麼時,誰知道穆鏡遲將襪子撿了起來,對縮回被子內的我,沒有一點不悅的跡象,反而笑眯眯問:“怎麼了?襪子都不穿,不怕冷嗎?”
我嘟囔着說:“花色不喜歡。”
穆鏡遲有些無奈:“那我讓青兒再拿過一雙?”
他詢問我,我想了想,立馬點了點頭。
青兒得了令後,立馬去一旁重新替我拿襪子,這次穆鏡遲再次接過遞給我,我看了眼花色,這才滿意接過,縮在被子內穿着說:“碧玉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跟失了憶一樣,我喜歡的她不拿,不喜歡的她偏偏要拿,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我作對。”
穆鏡遲看了碧玉一眼,碧玉低着頭稍稍往後退,穆鏡遲這才側過臉,繼續對我笑着說:“她們每天這麼多事,會有疏落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沒說話,他摸了摸我腦袋說:“穿好了嗎?”
因爲我腳是縮在被子內的,所以穿也是在被子內磨蹭着,他一問我,我立馬把腳從被子內伸出來,給他瞧說:“好啦。”
他摸了摸我腦袋。
一直沒有說話的王芝芝,這個時候走了上來,略帶點討好說:“清野,先起牀嗎?我在廚房燉了雞湯,正熱着呢。”
穆鏡遲也看向我,我倒是沒有說話,而是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愛喝雞湯,這段時間,周媽老是給我燉雞湯。”
王芝芝聽到我的回答,她的臉色略微一頓,她看了穆鏡遲一眼,穆鏡遲便又問:“你想喝什麼雞湯?”
我說:“海帶排骨湯吧。”
這時候周媽笑着問:“我去給您燉?”
我說:“周媽要多放點綠豆。”
周媽說:“您放心吧,海帶排骨湯您愛怎麼喝,難道我心裡沒數嗎?”
穆鏡遲笑着替我順了順垂在肩頭的頭髮,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我身上,完全沒有人去注意王芝芝略有些尷尬的笑臉。
周媽下樓去燉排骨綠豆湯了,王芝芝這個時候才恢復臉上的笑容,在一旁繼續說:“鏡遲,既然湯還沒好,便讓清野繼續休息一會兒吧?”
穆鏡遲看向我,似乎在徵詢我的意見,我想了想便滾進了被臥,舒服的閉了閉眼說:“還想睡一會兒,周媽的湯要是好了,我再起來。”
穆鏡遲替我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說:“好了,我們先走,但是別睡太久。”
我敷衍的嗯了他幾聲,便將臉埋在了被子內。
穆鏡遲沒有再多停留,留了一個丫鬟在屋內,便出了屋外,王芝芝跟在了他身後。
房間終於安靜了下來後,我卻怎麼都睡不着,而是直接又坐了起來,把腳上的襪子扯了下來,往地下一扔,又重新倒了下去。
差不多兩個小時,青兒便走了上來,小聲站在我牀邊說:“小姐,周媽的湯好了。”
聽到她這句話,我從牀上坐了起來,青兒替我將衣服準備好,我拿起穿好後,便去了梳妝鏡前坐下,青兒替梳着頭,我看向鏡子內的自己,手指撫摸着額頭上的傷疤問:“青兒,我額頭上的傷是怎麼一回事?”
青兒停下手上的梳子,立馬說:“您前幾天摔了一跤,您不記得了嗎?”
我手指停留在額頭的傷疤上,皺眉問:“有這回事嗎?”
青兒說:“有的,當時醫生還來了,替您包紮了。”
青兒見我望着鏡子內的自己不動,便又問:“您不記得了嗎?”
我迷茫的搖了搖頭,說:“我有些不記得了,最近好像很多事情都不怎麼記得住。”
青兒笑着說:“這是正常的,醫生說您上次撞得太嚴重了,記憶可能會有些混亂,等時間長了,自然會慢慢好。”
我回頭去看青兒問:“那我是怎麼撞傷的?”
青兒面色沒有絲毫異樣,繼續說:“您晚上起牀時,不小心崴了腳,頭磕在了地上。”
我恍然大悟說:“你不說,我還真不記得了,竟然還有這等事。”
青兒這個時候轉移話題說:“先梳頭吧,先生和夫人已經在樓下等您了。”
我點了點頭,便再次安靜的坐在鏡子前頭,青兒替我將頭給梳好後,便扶着我下樓,不過還沒走到樓下,王芝芝朝樓上跑來,一瞧見我下來了,便笑着說:“清野,我剛要上樓喊你下樓用餐呢,你姐夫已經在樓下等你了。”她走了上來,扶住我手說:“快走吧。”
我任由她扶着我,到達樓下後,王芝芝將我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後很是興高采烈和我介紹桌上的菜,說是哪些她做的,哪些又是周媽做的,讓我多嚐嚐。
我要聽不聽,筷子徑直朝王芝芝做的菜落了下去,王芝芝見我吃的是她的菜,這才鬆了一口氣,緩緩落座了下來。
我不僅吃她的菜,還吃了很多,穆鏡遲見我也不吃別的,便往我碗內夾了點肉說:“吃點別的,就算愛吃,也別貪嘴。”
我沒有理他,這個時候王芝芝無比喜悅說:“清野愛吃你就讓她多吃嘛,過幾天我變着花樣給她做。”
穆鏡遲沒有說話,他只是笑了笑,然後替我盛了一碗周媽燉的湯。
我卻沒有碰,而是對王芝芝說:“小姨,你做的菜可真好吃,比周媽的還要好吃。”
王芝芝的廚藝不差,甚至可以跟周媽相匹配,她一個千金大小姐,做得這樣一手好菜,肯定煞費苦心吧。
王芝芝聽到我的誇獎,立馬謙虛的笑着說:“沒有,沒有,我的手藝哪能跟周媽比。”不過她似乎挺高興的,便又說:“你要是想吃,以後我天天給你做?”
王芝芝又往我碗內夾了些,我自當開心的說:“好呀,反正還要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天天吃到小姨做的菜,那自然是比什麼好的。”我看了一眼對面的穆鏡遲:“不像某些人,什麼都不會做。”
穆鏡遲確實不會下廚的,下廚這方面是他的盲區,跟我差不多,他見我如此說,便略帶嚴肅說:“怎麼,還來上癮了?”
我哼了一聲,將頭撇向一旁說:“還不讓人說了。”
我對王芝芝說:“小姨,反正她們這些男人都認爲這種事情就該是女人做的,反正跟他生活這麼久,就沒見他做過一頓飯給我。”
這個時候穆鏡遲的目光也隨着我的話,落在了王芝芝身上,王芝芝略有些緊張,她似乎還有些不怎麼習慣穆鏡遲的目光,她略顯侷促的笑着說:“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女人該做的事情,是自古以來的道理,你姐夫每天這麼忙,清野,你還是別爲難他了。”
穆鏡遲往我碗內夾了一些別的菜說:“好好聽聽別人怎麼說,只有你的想法與別人不同,所有人均是男耕女織,你倒還要來個男織女耕?”
我說:“爲什麼不可以?難道誰就規定女人一定要做家務活,男人就只能打天下嗎?我們女人也一樣可以的,在國外的時候,那邊的男人才不像你們大男子主義呢,家務活他們一般都會跟妻子承擔,做飯也經常是他們。”
穆鏡遲剝着蝦說:“看來去國外這兩年,你別的沒學,盡學會了這些。”他又看向我問:“那好,你跟我說說既然國外的男人都做這些,女人呢?”
我說:“女人都在公司上班,我也想去上班,去你那裡上班。”
穆鏡遲大約是覺得有意思了,把那隻還沒剝完的蝦放下,笑看向我說:“哦?那你跟我說說,你能夠做什麼。”
我想了想說:“會計?”
“你說的是做賬嗎?”穆鏡遲笑着搖了搖頭,重新拿起了筷子說:“賬本都不知道的人,還想做賬。”
我說:“你怎麼能夠這樣說我,我可以學嘛。”
穆鏡遲將剝好的蝦放在我碗內說:“先學會了再來和我,免得沒什麼真本事,倒是廢話一籮筐。”
我覺得他就是歧視女性,便生着悶氣不再理他。
餐桌上的氣氛一下就清冷了下來,王芝芝在一旁有些尷尬,似乎她什麼話都插不上嘴,便只能笑着繼續往我碗內夾着菜說:“吃菜吃菜。”
這頓飯吃完,因爲跟穆鏡遲剛纔意見不統一,我便不再理他,自己上了樓,王芝芝以爲我是真的生氣了,正有些無措的時候,穆鏡遲坐在沙發上翻着報紙說:“氣性比針眼小,心卻比天高。”
王芝芝笑着說:“小孩子嘛,你讓着點。”
穆鏡遲低笑了聲,倒是沒說話。
之後在房間待了一會兒,僕人上來喊我下樓用飯後水果,我趴在牀上翻了一會兒書,說了兩個字不去,僕人也沒有打擾我,悄悄替我管了門。
不知道爲什麼,還是覺得有些累,我將書隨手塞到被子內後,便將自己也一併躺進了被子,青兒上樓時,我已經睡得半清醒半迷糊。
她替我將牀上的書收了收,正要替我蓋着被子時,門口忽然傳來穆鏡遲一句:“睡了?”
青兒立馬回頭,一見到穆鏡遲正站在門外,立即低頭說:“應該是睡過去了。”
穆鏡遲沒有說話,在門口停留了一會兒,踱步走了進來,他在我牀邊坐下,目光落在我臉上,手指在我臉頰上輕抹了一圈。
青兒似乎是有話要講,猶猶豫豫的,卻始終開不了口。
穆鏡遲目光仍平和的落在我臉上,手卻替我拉了拉被子:“有什麼話說吧。”
他語氣不像剛纔晚餐是的和煦,此時的反而卻染着三分的默然。
青兒說:“先生……小姐今天的行爲好像有些反常。”青兒停頓了兩三秒,又繼續說:“怎麼無緣無故鬧着要上吊,會不會……”
穆鏡遲打斷她的話:“以前在家裡時,她就是這樣和臥鬧着玩的,沒什麼大問題。”
接着,他便拿起了我的手,放在了手心,小小的一團,團在他掌心裡,他握了一會兒,才又說:“這幾天讓碧玉利索點,別再露出破綻,我不想再聽到她和我說半點關於碧玉的不是。”他將我手放進了被子內,又再次替我掖了掖被角說:“我不希望她受這件事情的影響,我要她快快樂樂,像現在這樣就夠了。”
他手指溫柔的撫摸着我臉。
青兒沉默的聽着,過了一會兒又說:“可是先生,碧玉雖然能夠跟上進度,可袁夫人那邊……”
她欲言又止。
穆鏡遲卻淡聲問:“袁夫人那邊可有說什麼。”
青兒說:“袁夫人倒是沒有說什麼,可是她也來過一次,話卻並不怎麼好聽,還好小姐並沒往那方面想,所以也就沒怎麼去仔細琢磨袁夫人的話。”
穆鏡遲良久都沒有說話,青兒小心翼翼觀察了他一眼。
穆鏡遲語氣略帶冰涼說:“看來這王鶴慶還是不吸取教訓。”
青兒有些害怕說:“因着、因着那些事情,王夫人一直對小姐不太友好,這次也因爲袁成軍壓着,所以纔不敢提那方面的事情,可袁太太那嘴,就算不明目張膽的提,可明裡暗裡都是要說上兩句的。”
“我知道了。”穆鏡遲淡淡一句。
青兒沒有再說下去,這話題便自然而然結束,穆鏡遲一直在我牀邊坐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外面周管家找,他吩咐青兒好好看着我,這才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後來,房間內一下安靜了下來,青兒怕打擾我休息,去了門外候着。
她一離開,我便睜開了眼睛,帳子外的燈,一切顯得朦朦朧朧,我睜了差不多三秒,又再次緩緩閉上了雙眸。
可是卻睡到大半夜,青兒再次進來探望,如往常一般裡撩開帳子來看我,平時她都是看兩三眼,覺得沒什麼異樣,便會繼續放下紗帳,可這一次,她站了良久,忽然間慌張轉身就往外跑,沒多久,我聽見她慌張在外面喚着周媽。
周媽的聲音在外面傳來問:“何事這麼慌張。”
青兒焦急的說:“小姐、小姐渾身都是紅疹子!”
“什麼?!”周媽提高音量問。
接着周媽迅速從走廊外面走了進來,到達我牀邊後,便迅速撩開我的帳子,看向我的臉,果然全都是紅疹子,她又迅速拿起我的手,將我袖子往手腕上一褪,她大驚。
當即便對青兒說:“快去喊醫生過來。”周媽想了想,也來不及多說什麼,將我手臂放下去,再次將帳子放下:“我去喊先生。”
接着周媽招來碧玉在我牀前守着,她和青兒便兵分兩路離開。
沒過多久,屋內的燈火很快就燈火通明。
穆鏡遲從門外趕了進來,周媽跟在他身後說:“青兒說,小姐之前還好,可是不知道後半夜怎麼就突發這些紅疹子,如今人也是昏昏迷迷的,不見醒。”
穆鏡遲只是安靜的聽着,腳步匆匆到達我牀邊後,碧玉迅速把帳子撩開,他坐在了我牀邊,迅速拿起我手臂一看,上面果然是一大片紅疹子,包括我的臉上。
穆鏡遲臉色微變,當即便問:“醫生呢。”
周媽焦急的說:“醫生還在趕過來的路上呢。”
穆鏡遲沒再說話,手輕輕在我臉上輕輕拍打了兩下,輕聲喚着我名字,我緩緩睜開了眼瞧向他,可只是維持了兩三秒,又閉了下去。
穆鏡遲對周媽說:“暫時別發出太大動靜,屋內的丫鬟都散去一些,別嚇到她。”
周媽聽到穆鏡遲的吩咐,便趕忙驅散屋內團團圍住的丫鬟,在醫生趕來之前,穆鏡遲一直握着我的手,他也沒有說話。
倒是王芝芝似是聽到了穆家的動靜,披着睡衣和頭髮便趕了過來,站在門口問:“鏡遲,可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穆鏡遲沒有看她,而是低聲說:“沒事,你回房休息。”
可是王芝芝卻沒有聽穆鏡遲的,而是徑直走了進來,一看到牀上躺着的我,她叫了一聲哎呀,便捂着脣驚訝的問:“清野這是怎麼了?怎麼滿臉的疹子。”
穆鏡遲沒有理她,而是將帳子放了下來,從牀邊站起,看向黑沉沉的窗外。
沒多久便有車輛從穆家大門口開了進來,匆匆忙忙下來一個醫生,那醫生跟在青兒身後,迅速往樓上走,到達我房間門口後,醫生便趕了進來,穆鏡遲轉過身對那醫生說:“您來了。”
那醫生是穆鏡遲常用的醫生,當即便要和穆鏡遲行禮,穆鏡遲立即說:“先生先看人。”
說着便親自撩開了帳子,醫生便走到我牀邊坐下,他診着我脈象,又看向我滿臉的紅疹,忽然皺眉看向穆鏡遲。
穆鏡遲問:“怎麼了?”
醫生說:“小姐……體弱,似乎剛……”
醫生的話沒有說完,穆鏡遲略微沉悶的嗯了一聲。
那醫生似乎是瞭解了什麼,便不再說話,而是隔了一會兒再次替我診了診脈,接着他稍稍撥開了我身上的衣服,裡面同樣是密密麻麻的疹子。
穆鏡遲在一旁問:“可有不妥?”
那醫生替我蓋好被子,扭頭問:“小姐晚上吃了什麼?”
周媽這個時候站了出來,對那醫生說了些菜名。
忽然又問:“秋葵這道菜種,可有放料酒?”
王芝芝說:“我好像……放了一點。”
那醫生看向穆鏡遲說:“是了,小姐因爲剛經歷過小產,因爲身體很是虛弱,她平時雖然對酒精不過敏,可這時候的身體和以前是不能相比的,所以一旦沾上一點,身體虛弱抵抗不住,便會渾身紅疹,若是不及時,甚至會呼吸衰竭。”
王芝芝緊張的解釋說:“我不知道會這樣,我、”她想說什麼,又立馬扭頭看向穆鏡遲:“鏡遲,我、我不是故意的……”
穆鏡遲看了她一眼,雖並未說什麼,不過眼神卻微涼。
這絲微涼看得王芝芝有些害怕,可是此時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夠說什麼,只能在一旁無助的站着。
穆鏡遲也不再看她,直接將我從牀上抱了起來。
我昏昏沉沉,可是意識卻非常的清楚,醫生的針頭剛觸碰到我皮膚,我當即便掙扎着,穆鏡遲一把扣住我的手說:“囡囡,不準動。”
我不說話,只是懨懨的抽動了兩下,整個人下意識往他懷中鑽,死都不肯給醫生扎。
穆鏡遲卻無比的強硬,沒有管我願不願意,更加沒有在哄我,而是把我手從他懷裡鉗住,遞給了醫生,那醫生摸着我脈,我剛想叫喊,他另一隻手一把捂住我的脣,控制住我即將扭動的身子,在我額頭上吻着說:“要聽話,別動。”
我嗚嗚大叫着,扭動着腦袋,可是卻動彈不得,任由那醫生將針頭扎入我細細的血管,因爲疼痛,我身體細細顫抖着。
穆鏡遲緊緊壓住我,他吻着我的額頭,我的臉頰,安撫着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感覺藥物一點一點往我血管滲透時,我剛要要去扯掉,穆鏡遲又抓住了我的手,嚴肅的說:“囡囡,我別讓我說第二遍。”
我說:“疼。”
他說:“疼,也不行。”
我一下就哭了出來,伸手去抓臉,一抓就是一條血痕,穆鏡遲又再次扣住我抓癢的手說:“你再這樣,我可就生氣了。”
我說:“你癢又不要我抓,針也不准我扯,那你讓我幹什麼。”我難受的扭動着身體,身體開始大面積癢了起來。
醫生在一旁低聲勸着說:“小姐,您還是忍忍吧,這樣抓會留疤的。”
穆鏡遲用力的抱住我,眼眸裡的情緒微沉說:“聽醫生的話,別動。”
我全身癢得不行,根本不是我想抓,而是身體的本能意識,現在我動也動不了,抓也抓不得。
我便只能哭,穆鏡遲抱着我,過了一會兒,我沙啞着聲音說:“我口渴,要喝水。”
周媽在一旁立馬說:“我去給您倒。”她剛要走,王芝芝此時在一旁立馬說:“周媽,我去倒吧。”
接着不等周媽反應,迅速出了房間下了樓,沒多久,她便倒了一杯開水上來,可是水一到穆鏡遲手上,他試了下溫度,連看都沒看王芝芝,又再次對周媽吩咐:“要溫的。”
他將杯子放下,王芝芝剛想說什麼,我便趁他沒抓我時,迅速擡起手去抓臉。
他迅速抓住我作弄的手,怒斥了一句:“陸清野!”
這句話的音量不知道爲什麼,竟然讓王芝芝的身體頓時一抖,她見穆鏡遲臉上那不大不小的怒意,接着她眼圈一點一點泛紅。
穆鏡遲卻並沒有發現她的變化,以及王芝芝心內的想法,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我的不配合上,直接強硬的對我說:“別再給我亂來。”
我說:“癢!”
他說:“癢也給我忍着。”
我用手敲着他胸口說:“你走開,我不要你,我要周媽。”
他不理我的吵鬧,又再次鉗住了我的手。
周媽迅速去樓下倒了一杯溫水上來,穆鏡遲接過,便遞到我脣邊,我死死閉着脣,不喝。
他眉眼帶着不悅說:“不是要喝水嗎?”
我說:“我不喝了。”
他哪裡準我鬧,捏着我下巴,便將水緩緩往我嘴裡灌着,我狠命的掙扎着,周媽見如此在一旁焦急的說:“小姐啊,您就聽話吧,別再吵鬧了。”
我說:“周媽,我癢——”這句話剛出來,穆鏡遲又灌,灌得我滿滿一口,身上全是水,我沒辦法了,只能老老實實喝。
當一杯水下肚後,他把水杯遞給了周媽,然後用毛巾替我擦着臉上的水說:“不收拾你,就不老實。”
本來身上還好,不知道爲何,反而比臉上還要癢了,我難耐的大叫着,穆鏡遲也不理我,依舊將我束縛住,後來乾脆我也懶得掙扎了,只是歪在他懷裡抽泣着。
我的哭聲急得周媽上下走動着,那紅疹以洪水一般的速度,很快霸佔我的全身。
我到後面基本上癢得又是哭又是叫,可穆鏡遲無動於衷,我乾脆罵着他,罵得有多難聽就有多難聽,那些話連一旁的丫鬟都聽得膽戰心驚,可穆鏡遲依舊沒表情。
最後我只能依靠在牀上撲騰着腳,來緩解身上的瘙癢。
周媽見我如此,便對穆鏡遲說:“先生,這可不行啊,小姐癢成這個樣子,又不讓她抓,也不然讓她動,這樣下去不得了啊,誰受的了啊。”
這個時候,穆鏡遲看向一旁的醫生問:“可有什麼方法緩解?”
那醫生說:“要不用熱毛巾敷一敷癢得厲害的地方?”
穆鏡遲沉吟了半晌,便吩咐青兒去樓下打熱水。
爲了緩解我的難受,青兒她們打着溫水進來,一遍一遍替我敷身子,好讓我舒服一點,屋內的丫鬟忙做了一團。
也不知道是藥物起了作用,還是那熱毛巾起了作用,我折騰了一場後,竟然沒那麼癢了,也稍稍安靜了些,只是還是在哭,哭得眼睛紅腫不堪。
穆鏡遲這個時候,才笑着說:“好點了?”
我不理他,只是望着頭頂的帳子。
他哄着我說:“好了,再過會兒,就沒事了。”
我還是沒有說話。
醫生也在旁邊守了一晚上,因爲守着無事做,本來平時話不多的,這時忍不住調侃一句:“陸小姐剛纔那架勢,也就穆先生才架得住。”他搖着頭,笑着說:“若是放去醫院,估計幾個護士都難搞定。”
穆鏡遲見我終於安靜了下來,他鬆懈了兩分,對那醫生說:“嬌氣,有點不舒服,就又哭又鬧,不怕折騰不死別人。”
他雖是如此說,可臉上卻並沒有真的斥責之意,嘴角反而隱隱帶着笑。
醫生笑着說:“今天還算好的,記得她十歲那年,我給她紮了一針,她就記恨我到現在,看見我也都不理我。”
我懶得聽他們的話,歪着頭睡着,穆鏡遲摸着我額頭上的汗說:“今天我逼她紮了一針,這筆賬不又算在了她心上嗎?這小東西,可是誰都不放過的。”
醫生大笑着,對穆鏡遲略帶同情說:“養不熟的。”
穆鏡遲輕笑了一聲。
後來兩人還說了幾句什麼,我也不太清楚,折騰了大半夜,身體早就精疲力盡,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青兒和碧玉在我旁邊,一見我睜開眼便笑着問:“小姐,您醒了?”
我瞧了她們一眼,纔剛動一下,麻木的皮膚又恢復了知覺,剛想用手去抓,青兒她們大驚,一把摁住我的手說:“我的小姐啊,您可千萬不能抓,先生要是知道了,那就不得了了。”
我動彈不得,只能皺着眉頭說:“他不是不在嗎?讓我抓兩下嘛。”
青兒難得強硬說:“不行的,這可做不得假,要是您把皮膚抓爛了,這不是相當於要了我和碧玉的命嗎?”
我沒辦法,只能把手放了下來,有些難受的呻吟着。
青兒見我是真的難受,大約也是看不過去,立馬又說:“您告訴我哪裡癢,我替您敷一敷。”
我翻了個身,指着後背說:“全都癢,給我覆的面積大點。”
碧玉和青兒照做,我整個人都趴在了牀上。
等那癢的感覺退散了一點,我才覺得好受些,問青兒:“他呢?”
青兒說:“先生在書房呢,您要見他?”
我氣得扔了個枕頭說:“不見!誰要見他!”
周媽正好端着湯藥上來,一見我這樣氣鼓鼓便笑着說:“呦呦呦,小姐,大白天這麼大脾氣呢。”我剛想說說什麼,一眼就看到周媽身後的王芝芝。
她眼底烏青,似乎是一晚上沒睡,一瞧見我在看她,便立馬走了上來,輕聲問:“清野,你好點了嗎?”
對於她的話,我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說:“好了點。”
她眼裡滿滿的愧疚,她說:“我不清楚你身子會過敏,讓你受了這麼大的苦,我——”
我說:“沒什麼事啦,你別擔心。”
我寬慰着她,可是王芝芝似乎還是高興不起來,最後乾脆從周媽手上端過了那碗藥說:“我來餵你吧。”
周媽想說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讓王芝芝喂着。
她似乎心事重重,不過餵我的動作卻小心翼翼。
我瞧了她一會兒,問:“小姨,你是不是有心事?”
她下意識笑着說:“沒有,沒有,我哪裡有心事啊。”
她連說了兩個沒有。
我也不再說話,只是安靜的喝着,當我將湯藥喝完後,王芝芝忽然說:“清野……”
我擡眸看向她,她有些緊張。
過了半晌,她說:“你姐夫……”
我不解的問:“他怎麼了?”
她想了想,又沒再說下去,只是情緒有些低落。
她不說,我也不再問,她給我餵了湯藥後,沒多久穆鏡遲大約是聽我醒了,來了房間,門口正好有個丫鬟進來,喚了句:“先生。”
王芝芝一聽,便立馬起了身,站了起來看向門口,她一見是穆鏡遲,便立馬笑着走了過去說:“清野剛纔已經把湯藥喝了,估計現在情況都穩定了下來。”
穆鏡遲卻不看她,也不知道是沒有聽見還是怎樣,而是問周媽:“都喝完了?”
周媽說:“喝完了。”
穆鏡遲見我這樣老實,便看向我說:“還有些西藥呢。”
周媽面露難色說:“這……倒還沒用。”
他聽了正要朝我走來,站在他旁邊的王芝芝忽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穆鏡遲停了下來看向她。
王芝芝說:“鏡遲,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紅着眼圈。
穆鏡遲神色未變,依舊淡淡的說:“以後若是不清楚的事,就交給下人。”
他的語調聽不出半點苛責,可這話似乎還是讓王芝芝難受,因爲下一秒她的眼淚齊齊落了下來,她低着頭,忍着哭聲說:“我、下次會注意的。”
穆鏡遲嗯了一聲,不再看她,而是走了過來,拿起桌上的一杯水,然後接過青兒遞過來的西藥,坐在我牀邊說:“把剩餘的一些藥也一併吃了。”
我將背上敷着的毛巾一抓,便扔在地下說:“不吃。”
正要往裡縮,他一把扣住我說:“剛纔湯藥喝得還好好的,怎的,這又是要跟我鬧?”
我將他抓着手臂的手想要撥開說:“你別碰我,我討厭你。”
他也懶得理我,輕笑了一聲,直接把我拽進了懷裡,然後捏住我下巴,要把要塞進我嘴裡。
我狠狠瞪着他,他說:“吞了。”
我惡狠狠的說:“不吞。”
周媽見我如此在一旁說:“小姐,您剛纔湯藥還喝得好好地呢,這西藥竟比那中藥難吃不成?”
穆鏡遲說:“你只跟我鬧,想着法子來折騰我。”
接着又塞了一粒在我嘴裡,我不吞,他也不讓我吐,他一點也不急,就瞧着我。
當西藥的藥衣破了後,苦味便在我舌尖蔓延着,我的臉越來越苦,越來越苦。
穆鏡遲眼神涼涼的看着我問:“怎麼,還不吞?”
我不說話。
他知道我要什麼,我又拉不下臉面問他要,他便笑了一聲輕罵了一句:“欠收拾。”然後,端起手上那杯水緩緩遞到了我脣邊,說:“喝吧。”
我立馬大口喝着,把那些藥悉數吞進了喉嚨。
等西藥吃完後,他放下手上的杯子,然後拉着我的手,將我寬大的衣袖捲了上去,胳膊露了出來,皮膚上面依舊有紅疹,不過比之前好了不少,他看了良久,又細細將我袖子放了下來,問青兒:“小姐醒來,抓了嗎?”
青兒立馬說:“我們守着呢,沒讓小姐抓。”
他將我手放進了被子,沒再說話。
這時候碧玉替我去廚房拿了些小零嘴過來,讓我沖淡了一些味道,我剛要去拿,我瞧着碧玉,穆鏡遲在一旁問:“怎麼了,瞧她做什麼。”
我說:“碧玉姐姐這段時間都不愛和我說話了。”
穆鏡遲接過丫鬟遞來的粥,攪拌了兩下說:“你病着,她怎麼和你說話。”
我說:“老是替我拿錯東西,青兒說我摔傷腦子,我更覺得她摔傷了還差不多,要是我不提醒,她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穆鏡遲笑着說:“估計是吧。”便吹了吹熱粥,遞到嘴邊,我卻不吃,只是光吃着手上的蜜棗。
他說:“先喝粥。”
我說:“肚子疼,不吃。”
接着,又拿着蜜棗塞,然後又抓了一些糖。
他見我如此,抓着我手說:“先把粥喝了,再給我吃這些。”
接着他把那一碟子東西一奪,然後用力的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冷眼瞧着我。
我撇了撇嘴,他又說:“給我吐出來。”
我不肯,他瞥了我一眼。
周媽見我又和她鬧上了,趕忙打圓場說:“小姐,您就先喝粥吧,這些東西等會兒再吃,要不,我去給您端點別的東西上來。”
我說:“我讓碧玉去端。”
周媽便看了一眼碧玉,碧玉立馬說了聲:“是。”
接着碧玉下了樓,沒多久她走了上來,又端了些湯,是剛熬出來的。
我沒有讓穆鏡遲喂,主動接過,纔剛喝一口,我一把將湯摔在了地下說:“鹹的!”
碧玉瞬間往後退,嚇得跪在了地上,穆鏡遲似乎是知道了什麼,沉吟了半晌,皺眉對碧玉說:“下去吧。”
碧玉顫抖着身子說了一聲是,然後便緩緩退了下去。
他這才又看向我說:“肯定是早上週媽忘了你口味,提前往湯內放了鹽。”
我說:“周媽煮湯從來不放鹽,她知道我喝湯不喜歡有別的味道,碧玉也清楚,肯定是她端湯的時候放的。”
穆鏡遲說:“一時沒注意情有可原。”
我說:“她根本不是碧玉。”
我這隨口一句,讓穆鏡遲臉色微變,他突然滿是怒意說:“胡說八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