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懷孕

將袁霖推開的人,是王芝芝。

她大聲問:“你們在這鬧什麼?以前還鬧得不夠多嗎?怎的如今都還不知道停歇!”

她說完,便抱起了我,輕輕拍着我臉,低聲喚了一句:“清野,你醒醒。”

我迷迷糊糊,意識逐漸清楚了不少。

王鶴慶也趕了過來,看到這是一片烏煙瘴氣的模樣,幾乎是氣不打一處出來說:“如今你們是要翻天嗎?還是當我是死的?啊?!這才過幾天的安生日子?現在又開始給我鬧!”

她說完,便看向人羣中,在人羣中隨便挑選了一個丫鬟說:“春紅,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叫春紅的丫鬟從人羣裡出列出來說:“起初是少奶奶的丫鬟和林姨娘的丫鬟發生了爭吵,林姨娘去勸架,被少奶奶的丫鬟推下了河,後來二爺來了,便又將青兒姐姐丟下了河裡,少奶奶也趕了過來,把青兒姐姐救上來後,不小心與二爺發生了幾句爭執,可沒想到在爭執之下,少奶奶打了二爺一巴掌。”

“什麼?!”這句話王鶴慶幾乎是脫口而出,她瞪大那雙眸子問:“你說少奶奶怎的?”

那丫鬟低着頭,有些不敢答,可最終還是回了一句:“打了二爺一巴掌……”

王鶴慶臉色驟變,她氣得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只是顫顫歪歪的用手指着我說:“把她給我拖下去,讓婆子掌嘴,今天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能夠給我反出個什麼名堂。之前我以爲她只是不守婦德而已,沒想到現如今竟然是連女德都不知道,丈夫是什麼?丈夫是你的天你的地!你不好好侍奉竟然還給他耳光!”

她見小廝們沒有動,又大聲喚了一句:“強子!拖她下去!快點!”

小廝即將有動作之時,王芝芝立馬一把護住我,大喊了一句:“姐姐!這種事情你怎麼能夠如此來分對錯,清野難道又在這裡頭佔了什麼面子嗎?”

王鶴慶說:“那是她活該!”王鶴慶沒想到這個時候,她的親妹妹竟然不站在她這一頭,反而站在我這方,她又指着她說:“王芝芝,你什麼意思?你現在是嫁了人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是嗎?你現在連你的侄子都不幫了是嗎?”

王芝芝說:“我沒有這個意思,就因爲你是我姐姐,袁霖是我侄子,我纔不讓你這麼做,清野固然是錯,可霖兒也不是什麼理都佔的,他差點掐死了清野,那這筆賬該怎麼算?而且這本就是夫妻間的事情,我們這些外人何必在裡面摻和插手呢?這隻會讓他們之間的感情越來越薄弱,越來越不和諧。”

這個時候,站在一旁的林婠婠竟然站了出來,她渾身溼透了,妝容也全都花了,沒有了平日的得體模樣,不過就算如此也依舊楚楚可憐。

她對着王鶴慶喚了句:“娘,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不該不顧身份去勸架,才導致自己被誤傷惹着二爺動怒,無論怎麼算,更應該懲罰的人是我。”她跪在了地上說:“清野年紀還小,她並不是有意要打二爺的,請娘千萬別計較這件事情。”

王鶴慶原先對這個新媳婦的身份不太喜歡,可短短時間的相處,林婠婠的無措可挑,做事情的得體大方又善解人意,一下便讓王鶴慶對她有了很大的改觀,正是喜歡的時候,她立馬將她從地下給扶起來說:“哎呀,婠婠啊,你怎能這樣說,這件事情怎麼是因你而起呢?別人不懂事,難道你還不懂事嗎?你快起來,先起來再說。”

可林婠婠卻跪在了地上不動,繼續說:“娘也知道,清野和二爺都是吵吵鬧鬧慣了的,都不是動真格的,不信您問二爺,他是否有真的生氣。”

林婠婠將目光放在了袁霖身上,袁霖恢復了一點理智,不知道是因爲林婠婠眼神的哀求還是怎樣,並未再對剛纔那件事情說什麼,而是順着林婠婠的話說:“娘,這種事情您別插手,我們自己會解決。”

王鶴慶見所有人都如此說,林婠婠又跪在地下不肯起來,當即對於掌我嘴這樣的決定便也只能作罷。

她對袁霖說:“你當娘真想來管你這些事情?霖兒,你要是有用的話,怎會到如今這個田地?這個女人何曾把我們母子放在眼裡,如今你還讓她打了耳光,着傳出去外面的下人怎麼看你?”

這句話像是戳到了袁霖的痛楚,他好半晌都沒說話。

王鶴慶瞧他這副樣子,也只得嘆氣,大約是鬧的也有些累了,瞧見一個一個都是一身狼狽的模樣,便說:“都散了吧,各自回房換件衣服,瞧瞧你們像個什麼樣子。”

王芝芝見王鶴慶終於鬆了口,快速招來碧玉說:“扶你們小姐回房。”

碧玉本來還跪在地上,聽到王芝芝這句話瞬間便反應了過來,立馬從地上起身朝着我這邊跑了過來,王芝芝本來想隨着碧玉一起將我扶去房間的,可未曾想,她還沒來得及有動作,王鶴慶便又說:“芝芝,你不是要回家了嗎?司機都在外頭等你好久了。”

她皺眉說:“她的事情有丫鬟,你操什麼心。”

王芝芝見王鶴慶如此說,也不好再有動作,便對碧玉說:“回去好好照顧你們小姐。”

碧玉哭着說:“我知道的。”

王芝芝便將我交給了碧玉。

碧玉便將我扶着,帶着我朝前走。

等回到房間後,青兒跪在了我面前,紅着眼睛說:“小姐,我對不起你。”

我已經緩和了不少,此時正靠坐在了牀上,對於她的話我並沒有反駁,也沒有讓她起來,只是讓她跪着。

青兒此時頭髮披散着,身上的衣服也被林婠婠的丫鬟香菱撕扯得不成樣子,她再也沒有哪一刻如此的狼狽了。

碧玉見我靠坐在那沒反應,便立馬去桌上給我倒了一杯水過來,她遞給了我,我接過將杯子放在手上卻並未喝,而是過了良久說:“你們兩個人都走吧。”

她們同一時間錯愕的看向我。

我說:“你們跟着我們,只會在這裡受苦,還不如回穆家做點清閒的事情,那裡至少還好吃好喝的,這裡不過是一堆的豺狼虎豹聚集之地,很多事情你根本防不勝防,想不惹事都不行。”

碧玉眼眶迅速便紅了,她也同碧玉一起跪在了我面前說:“小姐會一起回穆家嗎?”

我說:“我不會回去。”

碧玉哭着問:“爲什麼?您爲什麼非要離開那?”

我說:“沒有爲什麼,總之我給你們選擇,回去吧,我這邊不需要人伺候,現如今我也能生活自理了,吃的方面你們不用擔心。”

碧玉看了青兒一眼,青兒卻趴在地下說:“小姐在哪裡青兒便在哪裡,我不會走。”

碧玉見青兒如此,當即也說:“小姐,我們從來都不怕吃苦,在這樣的地方,既然您都不怕,那我們還怕什麼,您千萬不要再和我們說這樣的話。”

對於她們的話我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覺得自己有些累,便又對碧玉說:“碧玉,你扶她下去休息吧。”

碧玉聽到我這句話,當即看向青兒,過了幾秒纔將青兒從地下扶了起來,她此時其實也沒多少力氣了。

等屋子全都空了下來後,我便縮在了被子,有點疲倦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接睡到中午十點,可是我醒來後,只覺得雙腿疼得不行,大約還發着燒,青兒和碧玉在我身邊喚了我好幾句,我都沒有任何反應。

青兒和碧玉急得沒了主張,碧玉不斷問:“青兒,咱們現如今該怎麼辦?去喊醫生嗎?”

青兒放下替我覆額頭的毛巾,叮囑碧玉說:“你在這裡繼續替小姐敷額頭,我現在立馬去喊醫生過來。”

青兒轉身想走,碧玉又立馬拉住她說:“可小姐的腿一直在顫抖,明顯是上次的老毛病又犯了,袁府裡的醫生有用嗎?”

青兒說:“我去打電話給先生。”

青兒說完,又想轉身走。

不知道爲什麼,我瞬間一把抓住了碧玉的手,碧玉反應過來,便立馬朝我看了過來,她大聲問:“小姐,您醒了?”

我抓着碧玉說:“別給那邊打任何電話。”

這句話我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說出來的,我想了想,又說:“青兒,你去給我拿個暖爐來,我腿冷的厲害!”

青兒紅腫着眼睛說:“可我們要找醫生啊,小姐,您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我說:“不用找,燒退了就沒事了,你們去街上給拿點退燒藥來。”

青兒聽了我的話,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碧玉在一旁催促着說:“青兒,你就快去吧,買點退燒藥回來。”

青兒大約也別無選擇,只能快速朝着外面狂奔而去。

她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已經不清楚,後來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等再次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人是個眼熟的醫生,起初我愣怔着看了他好久,他才笑着問:“小姐不認識我了?”

是當初替我調養身體的賽醫生,我不解的問:“您怎麼會在這裡。”

我當即便在房間內搜尋着碧玉和青兒的身影,便一眼看到碧玉從門外端着一盆熱水走了進來,她一看到我視線銳利的射向她,她腳步在門口立馬頓了頓,有些不敢看我,只得把手上那盆水端去了一旁。

賽醫生不知道這其中的緣故,他繼續對我說:“從今天我會在府上替您調養身體,一直到您身體調養好了爲止。”他又說:“您啊,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他嘆了一口氣。

我沒有說話,只是躺在牀上,看向頭頂。

沒多久,那賽醫生又轉過身對碧玉說:“你按照這方子去藥店抓藥,記得千萬別抓錯了,一味藥都不能錯。”

碧玉鄭重的應答了一聲,然後拿着那賽醫生的方子,又迅速出了門。

沒多久,那賽醫生又轉過身來,繼續替我診着脈,診了良久說:“您的燒倒是不礙事,可是您的腿。”那賽醫生不太樂觀的搖搖頭說:“若是你再這樣下去,神仙都救不了你。”

我說:“四十年還早着呢,我一點也不擔心。”

賽醫生睜開眼瞧着我,見我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他說:“你以爲四十年很遠?”他笑着說:“不過是眨眼的事情,所以啊,您還是好好配合我治療吧。”

他慈祥的很,根本沒有名醫的那種傲氣,像極了我小時候的外公,只是長大後,外公對我的態度也從以前的慈愛,有了很大的轉變,冷冰冰的。

賽醫生見我盯着他看,便摸着白色的鬍子,笑眯眯問:“怎麼?這樣瞧着我做什麼?”

我搖頭說:“沒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外公。”

他說:“我很像你外公?”

我點頭,可是我想了想,又搖頭說:“您像他很久以前,不過如今不像。”

賽醫生聽不明白我的話,他問:“像以前是何意思?”

我說:“很小的時候,外公總會將我舉在肩頭,帶我去逛集市,可是後來,他再也沒有帶我去過……”

賽醫生說:“你長大了,肯定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那樣待你。”

我說:“也許吧,我長大了,他也老了,背不動我了。”

他合住藥箱後,便說:“好了,過幾天我再來替你看診,你這幾天暫時先休養一段時間。”

我說了一句:“謝謝您。”

賽醫生沒有說話,正好青兒從外面端着粥走了進來,便迅速放下手上的碗,送着賽醫生出了門。

等青兒再次回來後,我問青兒:“你們打電話回穆宅了?”

青兒纔拿起碗,她有些不敢和我對視,手下意識攪拌着碗內的粥說:“當時我去買了退燒藥回來,給你吃了,可是您一直都沒有退燒的跡象,我們實在沒有辦法,所以……”

我說:“所以你們就打了是嗎?”

青兒點了點頭。

一瞬間我竟然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而是沉默着。

青兒又說:“不過先生什麼都沒說,當即便派了醫生過來。”

我沒有再說話,青兒端着藥,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裡,我忽然一瞬間也平靜下來了情緒,對她說:“我有點餓了。”

青兒聽後,便立馬走了過來,將我從牀上扶了起來,又把粥小心的遞到了我面前,我接過後,便緩慢的吃着,過了良久,我停下手上的勺子:“你要是想走,我不會留,若是你要留,青兒,我不得不和你說一句,今時不同往日,我們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邊那樣魯莽,在這袁府裡面,隨時隨地想要找我們事情的太多,以前或許還有人幫着,如今我們只能靠自己,若是連這麼點話你都聽不得,那我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拿你怎麼辦。”

我眼神沒有太嚴厲,可說的話也不會讓人感覺太沒力度。

青兒明白我的話的意思,她再次跪在了我面前說:“青兒明白,這種事情不會再有下次。”

我說:“我可以保你一次兩次,但是我保不了你第三次,你自己去好好想明白。”我想了想,又說:“而且,現在我是自身都難保,何況是你。”

我想了想說:“你去林姨娘那邊道個歉。”

青兒錯愕的看向我,她大約從未見我如此過,如此的低過頭過。

我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再次說了句:“去吧,現在就去。”

青兒沉默了良久,說了一聲:“是。”

便從我牀前起了,朝着門外走去。

沒多久,青兒便從外頭道歉回來,可是她回來後,並沒有太高興,反而是快速的躲進了自己的房間,沒多久屋內便傳來她的嗚咽哭聲,很小很小。

碧玉剛將藥遞給我,便奇怪的問:“誰在哭?”

她抓藥纔回來沒多,不知道我要青兒去道歉的事情。

我沒有說話,只是接過了她手上的藥。

碧玉又仔細的聽了一會兒,便問:“好像是青兒的哭聲。”

她轉身就要走,我喚住了她,碧玉回頭看向我,我說:“讓她哭,也許哭出來會好受點。”

碧玉不知道我話是什麼意思,但也沒有再多問,站在那看了青兒的門一會兒,最終還是轉過身繼續來到了我牀邊。

青兒道完歉後你的第二天,林婠婠便帶着香菱過來道歉,她很給我面子,當時讓香菱跪在了我面前,青兒在一旁看着。

林婠婠滿臉歉意說:“這件事情,其實是我的丫鬟有錯在先,清野昨天怎能讓你打發青兒過來道歉呢,該道歉的人是香菱。”她在我牀邊坐了下來,握住我的手說:“這丫鬟我便交給了你,任由你處置。”

林婠婠客氣的很,我也笑得客氣說:“我昨天讓青兒過去道歉,不是給香菱道歉的,而是朝你,她昨天實在不應該把你推下水,香菱的話。”我將視線移到她身上。

她立馬躲了躲有些不敢看我。

我說:“這丫鬟是婠婠姐姐的,我自然無權處置,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婠婠姐姐可要好好管教,這次是我,若是下一次換做是別人,事情便沒那麼好解決了,別因爲自己一時口快給自己招惹一些不該有的禍事。”

我聲音不大不小,香菱是個明白人,知道我這話是說給誰聽的,她立馬低着頭,無論如何都不敢擡頭來看我。

我冷笑了一聲。

林婠婠看向香菱,便立馬怒斥了一聲:“快磕頭道歉。”

香菱便立馬趴在地下重重磕着說:“少奶奶,香菱那天是一時口快,所以纔會口不擇言說出一些難聽的話,希望您別和我計較,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她磕頭磕得很實誠,磕得地板咚咚作響,額頭都磕破,我也沒有叫停,而是等她磕得都有些喘不過氣來後,我纔對青兒說:“青兒,去扶香菱起來,今天你們兩人就在這冰釋前嫌了,我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任何類似於這樣的事情,都管好自己的口舌,若是再說那些不該說的,那就都別怪我和你們林姨娘,沒手下留情。”

青兒說了一聲是,便立即走了上去,將香菱從地下給扶了起來,香菱磕得頭都破了,林婠婠大約是受不了這樣的血腥味,便用手帕捂了捂,皺眉說:“回去吧,找個醫生治治,記得別留疤。”

香菱哭着點點頭,青兒送着香菱去了外頭,她們走後,林婠婠又詢問了我身體的情況,不過都是一些客套話,我們兩人也是在沒什麼可說的,客套完後,她便也很識趣,沒有在這裡長久待,便起身說:“清野,你好好休息,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在她即將要走的時候,我在她身後說:“我無意要跟你爭什麼,從他們提議納你起,我便是第一個同意的人,我不會跟你爭什麼二爺,也不會跟你爭一切寵愛,我只不過是在這借住一個地方待着,所以今後你做你的姨太太,我做我的掛名少奶奶,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利益衝突。”

她停了下來,轉身看向我,好半晌,她笑着說:“我會管好自己的丫鬟的。”

接着,她朝我福了福,沒多久她便從我房間離開了。

之後那幾天,我院子裡除了王芝芝,便再也沒有人來過了,最近的王芝芝也不知道抽什麼瘋,三天兩頭往我這裡跑,可很多時候,我都沒有和她說話,只是任由她乾巴巴坐在那裡。

雖然我很感謝她上次的幫忙,可現在一切都變了,我們的關係永遠都回不到以前。

差不多一個多星期,她便往我這裡跑了兩三趟,我以爲她跑的兩三趟便不會再來,可誰知道,星期一的那天上午,她又來了一次,當時青兒和碧玉正扶着我出房間,在院子裡曬太陽。

王芝芝帶着個丫鬟從我院子外頭走了進來,大約是習慣了我的不理會,她也不和我打招呼,而是讓丫鬟們把從穆家帶過來的東西,給我放進了屋,然後又朝我走了過來,在我身後站着說:“清野,這次我帶過來的,是周媽的糕點,她特意替你做的,你要是有胃口了,嘗一嘗。”

我沒有說話,她見我不理她,便也不再說話,便又問青兒:“最近醫生怎麼說的?”

青兒立馬答:“賽醫生說小姐的身子正在一點一點恢復,不過別的還需要慢慢調養。”

王芝芝點點頭說:“這就好,只好慢慢恢復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這個時候,院子外頭忽然又走進來了一個丫頭,說是王鶴慶讓她過去一趟,有事兒要和她說。

王芝芝見那丫頭一臉的喜色,便問:“可是什麼好事?怎笑得這麼開心?”

那丫頭沒有說,只是買了個懸念說:“你過去便是了。”

王芝芝便也笑了,她說:“好,我現在便過去。”

那丫頭聽她如此說,便立馬離開了,王芝芝又說:“清野,我下次再來看你。”

她也不等我答,便帶着從穆家帶來的丫鬟,朝着院子大門走去。

她一走,碧玉便不解問:“這王姑娘怎的,竟然三天兩頭往這邊跑,還如此關心小姐。”

青兒替我將藥吹涼後,便把藥端給我,我翻了幾頁書,覺得沒意思,便放在了一旁,接過青兒遞過來的藥說:“她若是下次來,你們替我招呼她,我不愛招呼。”

那藥苦的很,我才喝一口差點沒有吐出來,穩定住後,青兒趕忙又遞了我一杯茶,我迅速含了一口,立馬吞了下去,等平息下噁心感後,我又對青兒說:“對了,你們出去打聽打聽,剛纔王鶴慶來找王芝芝可是爲何時。”

青兒比碧玉謹慎,我便說:“青兒你過去一趟。”

青兒說了一聲,等我喝完藥,她纔出了門,差不多二十分鐘,青兒匆匆跑了進來,喘着氣對我說:“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我坐在鞦韆上晃着,看向青兒問:“什麼大事不好了?”

青兒彎着腰,喘着氣說:“林婠婠懷孕了!”

青兒這句話一出,我和碧玉全都同一時間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卻沒想到碧玉第一個比我發問:“這是真的?”

青兒無比肯定的說:“是真的,兩個小時才找的大夫查的,這次爲了安全起見,找了兩個大夫,全說是有身孕。”

一瞬間,整個院子鴉雀無聲,青兒和碧玉全都小心翼翼看向我,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似乎等着我的反應,我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看,讓青兒去問,我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事情,不然那丫鬟不會如此的開心。

我坐在鞦韆上,沉默了幾分鐘說:“去準備一份禮品。”我想了想說:“選珠寶玉石這些。”

青兒反應過來,便立馬進了屋,沒多久她便將包好的禮物遞給了我,我將禮品盒子打開,裡面是一塊長命鎖,玉石雕刻的,上面的花紋雕刻的栩栩如生。

我便讓碧玉將我從鞦韆上扶着起身,在快要到林婠婠院子的路上,正好瞧見王鶴慶和王芝芝從林婠婠房間內出來,爲了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我便拉着碧玉還有青兒站在了路邊的青竹後頭,想着等她們離開後,再出來。

可誰知道王鶴慶和王芝芝朝這邊走來後,便在竹子旁的石椅上坐了下來,兩姐妹竟然坐在那裡聊起了家常。

王鶴慶高興的很,不斷和王芝芝說着孩子的事情,還問她,是男孩還是個女孩。

王芝芝卻笑着說:“姐姐,你自己都是懷個孩子的人,如今才一個月,怎就分得出男女了?”

王鶴慶說:“我這不是着急嗎?”

接着她便嘆了一口氣,如今霖兒根本不似從前了,因爲那條腿,上不了戰場,每天只得關在着屋子內中日頹廢度日,也不知道以後會怎樣,現在好不容易盼來了孩子,你讓我如何不急,也許當初我就不應該同意這門親事,倒是將自己的親生兒子推入了這火坑。”

王芝芝說:“其實袁霖不上戰場也有好處的,以前袁霖跟着姐夫四處征戰,你每天晚上都擔心得睡不着,如今他安定了下來,未必不是好事。”

王鶴慶說:“我怎麼不知呢,可袁霖因爲怨恨他爹,爲了穆家那個要求,便廢了他一條腿,現在人也跟以前不一樣了,安是安全了,卻不似以前開心了。”

王鶴慶說到這裡,一向強勢的她竟然哭了起來,她說:“現在我這個做孃的,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盼着他好點,舒心點,只盼着那孩子的到來,能讓他心情改善改善。”

王芝芝輕輕拍着她後背說:“會的,現在腿還在慢慢恢復中,等徹底好了,他人也會隨之好。”

也不知道王鶴慶哭了多久,當她終於止住眼淚後,她便又問:“對了,怎的,最近你一直往府內跑?”

說到這裡,王芝芝臉上暗淡了下來,過了半晌,她笑着說:“你們以爲我想來?那一位大小姐脾氣重的很,來了也沒什麼好臉色給我看,我還必須笑着哄着,生怕她在這裡受了什麼委屈。”

王鶴慶問聽出了一些苗頭,皺眉問:“可是鏡遲讓你來的?”

王芝芝說:“他雖然沒這樣說過的,但我清楚他的意思。”

她端起了桌上的茶,低頭喝了一口,王鶴慶皺着眉頭說:“怎的?外面傳聞的可是真的?”

王芝芝聽王鶴慶如此問,當即便立馬否認說:“怎麼可能是真的,別人糊塗,難道姐姐你都糊塗了嗎?鏡遲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不是不清楚。”

王鶴慶見王芝芝有些生氣,便又說:“我不是隨口問問嗎?你怎的如此當真了?”她想了想,又說:“只是這陸清野又不是鏡遲的什麼人,姐姐也早死,鏡遲何必還要對她這麼好?而且如今她也成年了,他該做的全都做了,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他何必再如此關心?”

王芝芝說:“怎麼說,也是他一手養大的,說不管就不管是不可能的,現如今我也沒有別的法子,他要疼愛着,照看着,我這個做妻子,那也只能把她當自己的孩子來疼愛。”

王芝芝又握住王鶴慶的手說:“姐姐,就當是我求你,以後你便別在找她麻煩,讓她好好在那院子裡頭住着,別去理她,她也是被驕縱慣了的,什麼事情都不怕,倒時候她要是受了點什麼委屈,反而是我不好和鏡遲交差。”

王鶴慶冷笑說:“怎是我去找她麻煩,她要是不來找我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了,倒是你啊,王芝芝,你出息點,讓你嫁過去是享福的,怎的你竟然當起了老媽子。”她又說:“你呢?怎麼至今還沒動靜?”

王鶴慶問的是孩子的問題,一瞬間王芝芝又不說話了。

王鶴慶問:“怎的?是你沒生還是鏡遲沒生?半天都沒點動靜,那我告訴你,你一輩子都要照看那死丫頭。”

王芝芝說:“鏡遲也不太來我房中,我也沒辦法。”

王鶴慶問:“可是外頭找了?”

王芝芝略帶愁容說:“倒也沒有,不過,他這個也不是離不得女人。”

王鶴慶見王芝芝如此說,便拍着她手說:“別急,事情都要有個過程的,你啊,就是太過規規矩矩了。”王鶴慶忽然朝王芝芝靠近在她耳邊輕聲說着什麼,王芝芝臉色瞬間就通紅,她看向王鶴慶說:“姐姐,你可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王鶴慶笑眯眯的說:“你去那勾欄院瞧瞧,男人爲什麼愛去那裡?不就是因爲那裡的女人夠浪嗎?你要是太過規矩,像塊木頭一般躺牀上,那男人爲什麼不去勾欄院玩?”

王鶴慶說到這裡,便捏住了王芝芝的手,將她從椅子上牽着起來說:“妹妹啊,你年紀真不小了,可要抓緊了,不然你這一輩子都要被那臭丫頭拿捏在手上,鏡遲如今是還沒自己的孩子,等有了自己的孩子,你瞧他還管不管她。”

王芝芝卻不說話,只是心事重重,可惜王鶴慶並沒有發現。

當她們終於走遠,我才帶着青兒和碧玉從竹子後面走了出來,徑直朝着林婠婠的院子走。

碧玉一瞬間便笑了出來,跟在我身後說:“原來先生並未忘記小姐,難怪呢,我說那王姑娘怎的天天往這邊跑。”

我臉上卻一點笑意也沒有,等來到了林婠婠廂房後,林婠婠正靠坐在牀上,手捂着小腹,滿臉的笑。

那笑是幸福,是滿足,曾經我好像也有過。

她聽到腳步聲,當即便擡眸看向我,瞬間便笑着說:“清野,你怎的來了?”

她丫鬟立馬放了一張椅子在她牀邊,我笑着說:“來看看你。”我將禮盒遞給了一旁的丫鬟問她:“感覺怎樣?”

她笑着說:“倒也沒什麼感覺,如果不是今天早上孕吐,我還真不知道自己懷孕了這件事情。”

我真心實意的說:“恭喜了。”

對於我這句話,她倒是愣了幾秒,大約沒想到我竟然祝福得如此心平氣和,一點嫉妒的意思也沒有。

她沉默了半晌,倒也和我說了兩個字:“謝謝。”

這兩個字說的還算認真,但我也沒想到她到底摻雜了多少真心在裡頭,我將禮物送到後,也沒有久坐,她丫鬟剛想去替我倒茶水的時候,我便說了一句:“不用了,我只不過是過來送份禮,既然已經送到了,那我便先走了。”

她挽留着說:“不再坐會兒?”

我說:“不了,我還有事。”

她當即便招來了丫鬟送我們,我也沒有再推脫,朝着屋外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碧玉說:“想必姑爺會很高興吧,當爹了,以後我們也得閒了,那王鶴慶估計也不會再有時間來找我們麻煩了。”

我只是朝前走着,沒有理會碧玉的話。

也不知道爲什麼,那一天我心情低沉的很,碧玉和青兒以爲我是在爲了林婠婠懷孕的事情而不高興,所以也不敢再提孩子的事情,我一大早上牀後,她們便也沒有久待,從我屋內悄悄退了出去。

她們一走,我手便撫摸着平攤的小腹,這裡曾經也有個孩子,可惜的是,在我還不知道他的存在時,他便又離開了,如此的短暫。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人也逐漸有些迷迷糊糊的想睡,正當我即將快要睡過去的時候,忽然門被人推開了,我以爲是青兒她們,也沒有理會,只是閉着雙眸,剛想翻個身,可誰知道下一秒,忽然一個滿身酒氣的人壓在我身上。

我瞬間大驚,猛然瞪大雙眼,袁霖那張臉就近在咫尺,我剛想掙扎,他冰涼的手便掐住了我脖子。

我的驚呼聲還沒呼出喉嚨,便被他卡在手上那一節。

我們之間離得如此之近,近到我可以聞到從他身體冒出來的酒味,尤其的濃,像是洋酒白酒混合。

他壓在我身上喘着起,他那張長滿青澀胡茬的臉,在幽冷的月光的照耀下,竟然帶着森然的涼意。

此時的他像極了一個從孤魂地裡爬出來的鬼,無表情,無血色,憔悴的可怕。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我以爲他又會如上次一般,掐住我,死死的掐住我。

可是我等了好久,他卻一直沒有動作,我脖子上那雙手的力道還是那個力道,接着,讓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他滾燙的眼淚竟然大滴大滴往我臉上掉。

我錯愕了好幾秒,那些滾燙的眼淚落入我眼睛裡,袁霖的臉隨之也變的模模糊糊,接着沒多久,我聽見他在我耳邊不斷小聲問:“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

接着他滿是酒氣的脣便朝我吻了下來,我想閃躲,他又將我臉別了過來,強迫性的和我接着吻,那沖鼻的酒味噴灑在我口腔內,只讓人覺得覺得噁心作嘔,我叫喊不出,只能死命的推着他。

可是推了好久,他忽然朝我壓了下來,伸出手就去扯我身下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