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離婚

可誰知道,之後的半個小時裡,穆鏡遲和袁霖似乎都在聊上了,聊的竟然還很雜碎,比如袁霖身體最近怎麼樣,以後有什麼打算,是否對他父親的以後有什麼打算。

袁霖倒是一改那天對穆鏡遲恨意,此時的他面帶微笑,狀態良好的一一回答着穆鏡遲,兩人像是什麼事情都未曾發生過,袁霖在笑,穆鏡遲也在笑,空前的和諧。

竟然聽着聽着,有想睡過去的衝動,而且這種衝動還夾雜着一絲難受,周媽似乎也察覺到了,便在一旁小聲對穆鏡遲進行提醒說:“先生,醫生剛纔不是說讓您去他辦公室一趟嗎?”

穆鏡遲好像完全忘記了我正裝睡的事情,他表情自然問:“有嗎?”

周媽立馬在一旁笑着說:“有的,在上午的時候。”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飲了一口茶說:“不急,讓醫生再等等,我和袁霖很久未見面了,倒適合坐一起談談。”

穆鏡遲這個時候,忽然放下手上的茶杯對袁霖問:“林小姐如今身子恢復得怎樣。”

袁霖眼睛內的情緒動了一下,不過很快他說:“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穆鏡遲聽了,沉默了半晌,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輕輕釦動了兩下,似乎在思量着什麼,有過了幾秒的時間,穆鏡遲語氣不復之前的清閒散漫,而是帶着一絲嚴肅看向袁霖說:“袁霖,你和清野的事情,我和你父母雙方都是十分清楚的,你和清野結婚也有一年了吧。”

穆鏡遲竟然在這個時候提起了這個問題,袁霖依舊錶情不變,帶着三分敬意說:“快一年了。”

穆鏡遲聽到他如此肯定的回答,便點了點頭,隨即他平靜的看向袁霖說:“一年多,你和清野相處得怎樣,想來也不用我多說,先暫且不論誰對誰錯,至少現在雙方都是滿身傷,所以這段時間我有認真想過,甚至站在你的角度考慮過,也許你和清野兩人不太合適。”

穆鏡遲的話沒有再說下去,而是點到即止,袁霖並不蠢,知道穆鏡遲是什麼意思,他卻不像很高興,反而對穆鏡遲說:“我知道,自從清野和我結婚後,我們兩個人矛盾一直都沒有消過,她在我家也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多的委屈,可姨夫,不管我和清野之間到底如何,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她之間有個怎樣,這段時間我也想了很多,一直以來,我自己也糊塗,今天我來,也是想向您保證,等清野出院後,我便接她回袁家,好好和她過日子,也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好好對她,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聽到袁霖的話,我只覺得全身發涼外加憤怒,他到底想幹什麼?用這樣一種方式來報復我?

我剛想說話,可最後我還是儘量剋制住了自己,先聽穆鏡遲怎麼說,也許他也是隨口一提呢?

袁霖的態度尤其的真誠與誠懇,穆鏡遲似乎聽在了耳朵裡,因爲他沒有立即說話,而是過了一會兒,他說:“夫妻之間不是靠保證就能過下去,你們兩個人的性格從一開始不適合,這是我和你父親兩人做過最錯誤的決定。”

袁霖說:“我可以改,我並不認爲這是最錯誤的決定,是,我和清野一開始便是相互捆綁,到最後把自己把兩人都捆綁得渾身都是傷,可那並不代表我對她便沒有感覺,就算如今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我也仍舊沒想過要和她分開,或者斷關係,我希望您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

這個時候,周媽在一旁聽着,竟然藉着斟茶也走向了前說:“先生,小姐和姑爺年紀還是太小了點,以前結婚也匆忙,難道如今斷關係也要斷得如此匆忙嗎?姑爺若是能夠改,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我沒想到周媽竟然也會在裡頭摻着熱鬧,我再也忍不住了,當即便把被子一揭,將腦袋側對着他們那一旁說:“袁霖,你改得掉?你認爲我們之間僅僅是可以改的問題?你以爲我不知道你現在的想法?你上次可是親口說過,要用這樣的方式折磨我,報復我!”

我突然的開口說話,讓所有人全都看向我,袁霖見我是醒着的,竟然微有些錯愕。

這個時候周媽趕緊走上來圓場說:“小姐,您什麼時候醒的啊?怎麼不說一聲,先生正在和姑爺談事情呢。”

周媽朝我擠眉弄眼,似乎在提示我,別露餡,可我沒有理他,而是冷冷的看向周媽說:“我知道您是爲了我好,可如果僅僅是爲了我,將我無比委屈的捆綁在這段完全無意義的婚姻裡,那對我只會是傷害,不會有幫助,這一年裡大大小小發生了多少事,您自己是清楚的。”

周媽略有些尷尬,她還想說什麼,我只得再次側頭看向坐在那的袁霖說:“袁霖,以前我至少覺得你像個人,現如今我才發現,你早就連人都不是,用這種下三濫手段,除了能夠給你帶來折磨我的快樂以外,相反你也不過是在折磨你自己。”

袁霖聽到我這些話沒有任何怒氣,反而像是失憶了一般,皺眉問:“清野,我何時和你說過那樣的話,你不能因爲對我沒感情,想離婚,就捏造這樣的話說給穆先生聽。”

我躺在牀上,指着他說:“袁霖,你竟然死不承認?”

袁霖說:“不是我不承認,而是清野,我真沒說過這樣的話,你是我的妻子,我對你的感情怎樣,你從來都不明瞭,我也不怪你。”他立馬又轉頭對穆鏡遲說:“姨父,您相信我,我從來沒有對清野說過這樣的話,若是我說過這樣的話。”他舉起手發誓說:“我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指着袁霖幾乎是咆哮着說:“袁霖,你臭不要臉!竟然敢發這樣誓,你就不怕老天爺劈死你嗎?!”我掙扎着就要從牀上起來。

坐在那一直安靜聽着的穆鏡遲,忽然對我說了一句:“陸清野,給我躺好。”

他聲音不高不低,卻帶着不容忽視的嚴厲與警告,可這一刻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憤怒,滿腔的憤怒佔據了我胸口的所有,我並沒有聽穆鏡遲的,而是依舊情緒激動的說:“袁霖,不管你再怎麼假兮兮在這演戲,我告訴你,這婚我是和你立定了,等我好了,我們立即出院去辦理所有手續,你想都別想用你這樣的方式來報復我!”

周媽見穆鏡遲的臉色越來越陰冷緊繃了,當即便立馬抱住我身子將我往回押說:“小姐!有什麼話您等自己好了再說,先顧忌着您的身子!”

我現在這點力氣,根本不足以和周媽相比,她很輕易的便將我壓了回去,急得臉色煞白說:“先躺下,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啊,您別再讓我急了,我也一把年紀了。”

周媽像是要哭出來一般,我掙扎了兩下,終究還是沒有再掙扎,又再次躺回了牀上,死盯着袁霖用力喘息着。

穆鏡遲於我剛纔和袁霖的話,沒有發出任何的態度和質問,而是對袁霖說:“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情我會再考慮。”

袁霖便立馬站了起來對穆鏡遲說:“姨父,您和我小姨是夫妻,我希望您能夠看在我小姨的面子上,給我這最後一次機會,若是以後我真的如清野說的那樣,要對她進行報復,您再讓我和她斷關係也不遲。”袁霖又轉過身來看我說:“清野,你可以不喜歡我,可以看不起我,可是你不能污衊我。”

他苦笑着說:“不過沒有關係,這樣的事情你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我從來都沒有責怪過你,可是離婚,我們是不可能離婚的,就算是付出我的生命,都不可能。”

他說完,視線也不再我身上多停留,而是又轉過身對穆鏡遲說:“姨父,我暫時便先回去了,等清野冷靜一些,我再來看他。”

穆鏡遲嗯了一聲,然後又對周媽說:“送姑爺。”

周媽當即便應答了一聲,迅速走到袁霖面前,便引着他朝外走。

袁霖一走出去,穆鏡遲便關上了病房門朝我走來,我對他發脾氣說:“袁霖說的都是假話!他對我有什麼感情?他能夠對我有什麼感情。”我指着他離開他的門口說:“他除了對我滿腔的恨,我告訴你,就剩下恨不得弄死我!他把他的腿,他的手,他現如今所受的一切,全部算在我身上,如果是這樣,那我還不如去死了算了!”

穆鏡遲對於我的激動,他站在那冷眼瞧着,我說得氣喘吁吁,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身子也因爲情緒太過激烈,而扯動着傷口。

穆鏡遲卻不迴應我的話,他只是冷不丁的說:“說夠了嗎?如果沒說夠,沒冷靜夠,那我們之後再談。”

接着他轉身便要朝門外走去,我知道這個時候是不能惹穆鏡遲生氣的,他既然提出了要考慮斷我和袁霖之間的關係,那他肯定便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深思熟慮過,現如今我自然不能因爲自己的滿腔憤怒,而惹他生氣。

當即便在那哭着說:“姐夫,我錯了還不成嗎?我現在就冷靜,你別讓我一個人在這躺着。”

穆鏡遲去拉門的手一停,屋子內一下安靜了下來,我在他身後小聲啜泣着。

我說:“你剛纔之所以會這麼激動,是因爲袁霖真的對我說過這些話,如果我剛纔說的話是假,他又爲什麼那一次會在南山寺,要殺你,現在的袁霖根本不是以前的袁霖的,你相信我,姐夫,我沒有說假話。”

我說完,又開始啜泣,啜泣聲越來越大,穆鏡遲轉過身看向我,他面無表情看向我問:“之前怎麼答應過我。”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哭得委屈巴巴的問“什麼?”

“你自己好好想想。”他轉身走去了沙發。

大約是真被我氣的不輕,他坐在沙發上,揉着眉頭進行緩解着。

我瞬間反應過來說:“好好聽話。”

他沒有睜開眼睛,而是聲音裡沒感情問:“現在呢,你做到了嗎。”

我不說話,只是抽搭着,抽搭了良久,穆鏡遲手支着額頭,睜開眼說:“你沒做到,所以這件事情,在你沒好之前,我都不會再跟你提,自己想清楚,身體到底重不重要。”

周媽送完袁霖進來,穆鏡遲便起身出門了,連周媽都感受到了穆鏡遲的火氣,她見我躺在牀上沒敢說話,便知道我剛纔又被他訓了,她關掉門走了上來說:“小姐啊,您幹什麼又把先生惹生氣,您也太不愛惜自己了,您現在的身子是吵架的時候嗎?”

我沒有回答周媽,只是沉默着,周媽又坐在我牀邊,替我拉了拉被子說:“我之所以不想讓您和姑爺離婚,是因爲這個婚你不能離,離了您能夠去哪裡?繼續回穆家?您覺得這合適嗎?”她嘆了一口氣說:“至少在袁家您還有個棲身之處,而且如今的女人要是離了婚,可要如何見人,您自己想過嗎?”

我說:“周媽,難道爲了能夠見人,我就要把自己捆綁在這裡頭受折磨嗎?婚姻是什麼?婚姻是讓彼此都感覺到愉悅,是雙方的動力,是相互的尊重,是互相愛着彼此,可是您看我和袁霖像是愛着彼此的人嗎?”

我冷笑說:“沒有,我們從來沒有愛過對方,我們也從來都沒讓對方感覺到過愉悅和動力,我們的結合,不過是利益的犧牲品。”

周媽說:“您千萬別這樣說,什麼叫犧牲品?當初先生之所以會把您嫁過去,不過是爲了您擇個好人家,若是不是因爲您,他何必去支持袁家?支持誰不好?”

對於周媽的話,我只覺得嘲諷,對啊,他把我嫁給誰不好?偏偏嫁給袁家?這不就是他野心體會嗎?爲了我?這話我是不敢講,也不敢當的。

可是我沒有這樣回周媽,因爲和她說太多,她也未必會信,不過也過去這麼久了,再舊事重提不過是無趣罷了。

可週媽以爲我不回答她的原因,是因爲我聽進去了她的話,她又再接再厲:“您和袁霖並不是相處不下去,夫人說的沒錯,之所以成這樣,並不是袁霖一個人的錯,您自己也不會沒有半點原因在裡頭,而且,剛纔我瞧見姑爺態度誠懇,不像是是假話。”

我一直以來,以爲無論發生任何事情,周媽永遠都會是站在我這方的,可現在看來,我錯了,她是站在我這方,可她從來都不知道,什麼是需要的,在她們認爲,女人的需要,便是丈夫孩子婚姻,這是一個女人的保障,所以天下間無論多少男人,犯了多少錯誤,最終都能夠浪子回頭,千金不換。

更爲諷刺的是,她們把這當做是一個女人的最終勝利,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周媽繼續在勸着我說:“您就再忍忍,姑爺以後若是改了,您和他有了孩子,不就一切都好了嗎?爲何要因着這點事情,而離婚,你一旦離婚,就意味着被休,那您的以後可怎麼辦,一輩子都上不了岸的。”

我疲憊的說:“周媽,這些事情您別管,穆鏡遲不是隨口一提嗎?還八字沒一撇,您也別急。”

我知道道理是和她說不通的,所以只能安撫着她。

周媽卻哭出聲說:“而且、而且先生爲什麼突然和姑爺提這樣的事情,您自己心裡不明白原因嗎?難道您和袁霖離婚後,轉而又給先生當妾室嗎?這像什麼話!”

周媽這句話,倒像是瞬間驚醒了我,對,穆鏡遲爲什麼突然會提這件事情?他以前可是從來都沒想過,也沒提過的,這點我倒是未曾想到過。

周媽見我滿臉的愕然,顯然她也料到我沒想到這點,她聲音裡的哭聲未滅:“以前還有可能,現如今是不可能的,您怎麼不爲自己想想,您覺得您和先生之間能夠在一起嗎?在一起的了嗎?以前沒可能,何況是現在。”

周媽的話讓我覺得透心涼,這種涼還不是普通的涼,而是那種刺入骨頭的涼意,從腳底延伸,一點一點往上攀爬,然後滲透進五臟六腑,讓人瞬間清醒。

是啊,我和穆鏡遲在一起得了嗎?我們如何在一起?我們之前的種種,又是以怎樣一種關係來定位?一旦我離了婚,穆鏡遲又將怎樣放置我?繼續將我嫁給別人,還是將我納妾了?

若是納妾,便意味着我要永遠都在王芝芝底下,被她俯視着,要和一個女人去爭奪一個男人的寵愛,和我最爲鄙視的那種女人有何差別?

可是,不離婚嗎?永遠都待在袁家?我做不到,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現在對於我來說,任何問題都不是大問題,而是如何脫離袁家纔是大問題。

周媽還在哭,我動不了,只能用手握住她的手說:“您別擔心,我不會走那一步的,我心裡有數。”

周媽說:“小姐啊,我畢竟比您考慮的長遠,那些什麼情啊,愛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這一輩子,名聲最重要,潘金蓮爲何遺臭萬年,您自己不清楚嗎?您可千萬別走上這條。”

我沉默着。

之後那幾天我都表現得無比乖巧,醫生說讓我不要動,便不動,護士給我拿藥過來,便乖乖吃藥,穆鏡遲並不能時長來陪我,所以他會打發王淑儀過來問情況,不過我和王淑儀許久都沒打過交道了,她不會直接問我,而是問周媽。

周媽對於我的轉變自然是高興的,和王淑儀滿口稱讚着我這段時間乖得不行。過了差不多一個星期,雖然還是不能怎麼動,可醫生說允許偶爾翻翻身,這對於我來說,比之前好太多了,醫生的話剛說完,我便立馬讓周媽來翻動一下我。

周媽見我急成這副模樣,當即便笑着說:“小姐,瞧您猴急成這副模樣。”

我在牀上各種哀嚎說:“快一個多月,我跟癱子一樣躺在這裡,你說我急不急。”

醫生和護士都站在一旁笑了,醫生說:“您啊,是我們醫院最不讓人省心的病人。”

這個時候,門被人推開,穆鏡遲從外面走了進來問:“怎麼,又不聽話了?”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回頭去看向門口,穆鏡遲穿着黑色西裝,後頭帶着周管家,像是剛從哪個宴會上回來的一般,病房內的護士眼睛瞬間都直了。

我還從未見穆鏡遲穿得如此正式,以前的他不過都習慣長衫,從不穿正裝之內,今天這一回倒是破天荒,可就算是破天荒,我也依舊忍不住在心裡想,是真好看。

雖然平時他偏瘦,並不是結實那一款,可西裝穿在他身上,卻說不出的合身,不多出一寸,也不少出一寸,整個人看上去秀雅又儒雅,他身上那自帶幾分貴氣,讓人活生生生出幾分心猿意馬。

那些護士全都盯着他,穆鏡遲倒像是不自知一般,看向醫生問:“可是又不配合了?”

那醫生當即笑着說:“沒有,沒有,我們正在誇獎陸小姐呢,這段時間陸小姐真是配合的很,讓她不動,她便真的不亂動,藥也都準時吃了,而且昨天替她拍了片,她傷口已經逐漸癒合了,結合考慮到她確實在牀上躺瞭如此之久,所以允許她翻動一兩下。”

穆鏡遲看向我,保持懷疑的態度笑着問:“是嗎?”

我無比肯定的回答他說:“當然是!”

屋內的所有人聽到我的回答,都捂着嘴笑了。

周媽見我有點委屈,又立馬說:“哎呀,先生,小姐這段時間表現好得不得了,您不誇她就算了,怎的還來懷疑她。”

穆鏡遲看向我笑着說:“表揚歸表揚,可也不能好了傷疤忘了疼,過幾天又開始不配合胡鬧。”

我越發不高興反駁說:“我哪裡有,你每次都這樣冤枉,早知道你這樣,那我也就不聽你話了,現在這沒意思。”

我將臉撇向一旁,穆鏡遲輕笑踱步朝我走了過來,他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微微傾身看向我說:“好,乖的很,行不行?”

我閉上了眼,生着悶氣,繼續不理他。

穆鏡遲伸出手在我臉上輕撫了一下,繼續笑着問:“不理我了?”

我想都沒想說:“對。”

他故作可惜說:“今天在漱芳齋看到了新出爐的紅豆餅,想着有個小饞貓愛吃,所以順手便買了兩個,可怎麼辦,這小饞貓如今正生着我氣,紅豆餅是扔了好呢,還是給別人吃纔好呢。”

我躺在那還是沒有動,穆鏡遲等了一會兒,他直起身就想走,不過在他要走時,我立馬伸出手拽住了他,叫嚷着說:“我要吃,你給我,快給我。”我搖晃着他的手說:“姐夫。”

所有人被我這樣的反應逗得越發大笑了出來。

他被我搖晃了一會兒,無奈的笑着看向我,這才從周管家手上接過袋子遞給我說:“不能吃太多,淺嘗即止。”

得到滿足後,我立馬從手上拿過,便抱在懷裡笑着說:“知道了。”然後又迫不及待的打開了袋子,拿出了烤得軟軟的紅豆餅。

醫生還要和穆鏡遲報告我的情況,所以穆鏡遲沒有多停留,又隨着醫生去了辦公室,他去了後,我便躺在牀上無比暢快的吃着紅豆餅。

周媽見我餓狼撲食一般的模樣,當即是哭笑不得說:“您慢點吃啊。”

我說:“讓你在牀上躺一個月,每天只能喝粥,喝水這些,您試試。”

我快速吃完了一個,正準備去吃第二個,周媽又說:“先生可說過,讓您少吃點。”

我沒有理會周媽,繼續歡快無比的吃着。

沒多久我便吃得飽飽的,然後打着飽嗝,躺在那懶懶的摸着肚皮,穆鏡遲進來時,我正懶洋洋的想睡覺了。

他見地下是個空掉的紅豆袋子,便問周媽:“這是都吃了?”

周媽忍不住告狀說:“怎麼說都不聽呢。”

我睜開眼,扭頭看向穆鏡遲說:“姐夫,你明天再給我買。”

穆鏡遲走了過來,坐在我牀邊說:“剛纔不是讓你別多吃嗎。”

我說:“剛纔不小心吃掉了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對於我這話,他擡手撅了撅我臉說:“鑑於你這段時間的表現,所以明天只允許吃兩個。”

我笑嘻嘻看向他,撒嬌着說:“那你明天要早點來。”

穆鏡遲拿我沒辦法,笑着替我拉了拉身上的被子,我忽然想到什麼,伸出手抓着他的衣服問:“你今天去哪裡了?怎麼穿的這麼正式?”

穆鏡遲任由我拽着,倒是正在掃地的周媽在一旁提醒說:“小姐,您手髒的很,全是油,怎的這樣隨便抓先生衣服。”

我朝周媽反駁說:“反正有人洗嘛。”

我又惡作劇一般,在他衣服上蹭了兩下,穆鏡遲也不阻止,等我蹭夠了,他抓着我手看了一眼,上面還是油膩兮兮的,他從西裝的口袋內掏出一塊手帕,替我擦拭着說:“吃東西前洗手了嗎。”

我笑着說:“忘記洗了。”

他看了我一眼說:“細菌都是由十指帶入食道的,以後不準這樣了,聽見嗎?”

我用力的點頭說:“知道了,就這一次嘛。”

他替我將手指擦拭乾淨,我想了想,又問:“姐夫,你今天怎穿的這麼正式?可是去參加什麼晚宴了?”

穆鏡遲替我擦乾淨手指頭後,便放下了手上的手帕說:“有個酒會,過去了一趟。”

我點了點頭,下意識沉默了一會兒,便擡眸看向他,小心翼翼問:“姐夫,上次你提的那件事情還當真嗎?”

穆鏡遲知道我指的是什麼,所以也沒有和我繞圈子,他放下手上的帕子後,便看向我問:“你的想法呢。”

這個時候正在掃地的周媽,離開看向穆鏡遲和我。

我想都沒想說:“自然是離婚,你知道我和袁霖根本不可能。”

穆鏡遲端起了牀櫃上的茶杯,他揭開杯子說;“這件事情我還在考慮中,當然已經粗略和袁家那邊提了。”

我沒想到穆鏡遲竟然會如此之快,可我意識到了一點,穆鏡遲這次如此容易的讓我離婚,可能是爲了防止我再從中挑撥他和袁成軍的關係?

畢竟,如今穆家和袁家的關係走到了冰點,聽說袁成軍和穆鏡遲從上次那件開始,便再也沒有聯繫過,更沒有通過電話,而且從袁成軍和王鶴慶沒有來醫院看我這點,便可以得知,雙方之間的關係,並不理想。

莫不是穆鏡遲打算和袁成軍斷了合作關係?袁成軍那邊會同意嗎?還是穆鏡遲現在覺得,將我放在袁家只不過是得不償失,以此方法來讓他和袁成軍雙方都再冷靜冷靜,防止他們之間的關係再繼續惡化下去?

可現如今,不管是他是怎樣想法,和袁家脫離關係,對於我來說都是有利的,甚至是當務之急的事情。

我問穆鏡遲:“那袁家那邊怎麼說的?可有同意?”

穆鏡遲說:“那邊在考慮。”他合上茶杯蓋子,將茶盞放在一旁說:“暫時你先別管這件事情,養好身子纔是最關鍵。”

我還是覺得自己在做夢,我確認似的問:“姐夫,你沒有騙我嗎?”

這個時候周媽忍不住在一旁說:“先生,小姐若是和袁家離婚,她該去哪裡?回家裡嗎?似乎有點不合適,不如再替她找戶好人家?”

周媽試探性的問,可穆鏡遲卻沒有回答她,而是擡手拍了拍我腦袋說:“今晚我還有事,所以不能在這陪你。”

他沒有回答,便是不會回答,我對於他將來怎麼處置臥,一點興趣也沒有,現在當務之急,便是快速把這件事情落地,只有確實落地了,這件事情纔算正式成爲不可改變的事實。

我乖巧的點頭說:“好,那你什麼時候再來看我?還有我的紅豆餅呢?”

穆鏡遲笑着說:“過兩天,紅豆餅明天我讓王淑儀去給你買,可好?”

我想了想,勉爲其難的答應。

之後穆鏡遲離開,周媽立馬關上門過來問:“您是真要和姑爺離婚?”

我說:“爲什麼不能?”

周媽皺眉說:“我剛纔試探了一下先生,顯然他沒回答便是沒打算再替您挑人家。”

周媽急的很,我卻反而無所謂說:“暫時我先不管這些,之後會怎樣誰也不清楚,爲今之計,是我和袁霖這個關係是一定要脫的,若是再在袁家待下去,我一定會瘋。”

周媽見我下定了決心,便連連嘆氣,她說:“小姐,您可一定要慎重考慮。”

我沉默着應答着,其實我心裡也特別沒有譜,總覺得事情不會有想象中那麼順利,我又立馬打發周媽去替我到袁家打探打探消息,看那邊的人是怎樣考慮的。

之後我便有些心事重重,到達晚上後,周媽如往常一般喂着我用完晚餐,醫生過來巡察了一下房間,我睜着眼睛看了一眼頭頂的燈,接着臥在那便昏昏欲睡過去。

正睡得迷迷糊糊時,我感覺周媽替我掖了掖被子,見我確實是睡了過去,這才悄悄從我房間內退了出去,並且掩上了門。

我眼皮越來越沉,最後一點意識也在迷糊的遊離着,正當即將墜入夢境時,門忽然在這一刻被人推開了,黑暗中有個影子在晃動,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警惕感,只是下一秒,我還沒分辨清楚那晃動的影子到底是個人還是個其餘什麼東西,我腦子瞬間清醒,當即便厲聲問了一句:“誰!”

可這個字纔出來,下一秒那個影子迅速朝我撲了過來,迅速捂住了我的脣,宋醇挨在我耳邊說:“是我。”

我所有動作瞬間僵硬,他感覺到我安靜了下來後,宋醇沒有開燈,繼續說:“是外公讓我過來找你的。”

對於宋醇的話,我沒有迴應,而是靜靜等待他說出自己的目的,接着下一秒他又問:“你要和袁霖結婚?”

宋醇的話我沒有否認,而是低聲說:“是,穆鏡遲已經和袁家那邊提了。”

宋醇說:“外公說你暫時不能離開袁家。”

我早就料到外公不會同意,可這一次我不管他同不同意,我說:“你去和外公說,這件事情是我自己的決定,不可能改變。”

宋醇似乎也料到我會如此決定,可他還是遲疑的問了一句:“清野,你是不是怪外公?”

他鬆開了放在我身體上的手,我沒有否認,但也沒有回答。

宋醇非常瞭解,他知道我是什麼意思。房間內暗的很,雖然我看不見他的臉,可我還是從他語氣裡聽出了一絲焦急。

他說:“清野,雖然我一直以來不同意外公如此對你,可我還是要和你說一句,他怎麼說都是你的外公,這一點是不能否認的,他替你父母報仇,這一點的決心你也是不用懷疑的,我知道他對你的方式太過偏激,可你要理解,你的母親是外公的女兒,他的女兒被殺害,身爲父親不可能不存仇恨,他只有兩個女兒,我母親早死,最後一個女兒也慘遭殺害,這不過是一個老父親活在這世間僅有的一點執念,你可以不贊同,但是你卻不能夠怪他。”

我說:“我從來沒有怪過他,我只是覺得累,在袁家我過的是什麼日子,你不是不清楚,我不想再過下去,他若是真要復仇,那我便復,可並不是用現在這樣的方式,宋醇,如今的我感覺越來越無力了,我總覺得最被捲入在其中,根本自顧不暇,何況是去完成外公給我的任務,這是我唯一的機會從這場漩渦裡拔出來,若是讓我在袁家一輩子用這樣的方式生活下去,那我寧願死。”

我想了想,冷笑的想:“也許外公覺得我並不該活在這世上,隨着我父母一起死,他纔會開心。”

宋醇聽出了我聲音裡的怨氣,他抓着我肩膀,語氣略微激動說:“你不能這樣想,清野,你忘記外公以前有多疼你,喜歡你嗎?”

我說:“那是以前。”我想要將宋醇鉗住我肩膀的手打開說:“我已經決定好了,任何人都改變不了這個決定,你回去跟外公說,這一次他要打要罵隨他,我無話可說。”

宋醇見我竟然沒有一點緩和的餘地,他沉默了半晌沒說過,可是又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問:“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如外公所言,喜歡上穆鏡遲了?”

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我變得無比激動,將坐在我牀邊的宋醇用力推開說:“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道,一時失手,宋醇這個大男人竟然被我推得直接從牀上滾了下去,摔在了地下。

屋內便是一陣稀里嘩啦,不知道他碰到了什麼。

我愣了幾秒,連被我推到地下的宋醇都在地下愣了幾秒都沒有動,被黑暗包裹的屋子安靜極了。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很沉,似乎是朝我這邊走來的,我喘着氣,預感到大事不好,當即便對還坐在地下發呆的宋醇,壓低聲音說:“你快出去!”

可這句話一出,顯然來不及了,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接近,接着我聽見了穆鏡遲的說話聲,他問周媽:“睡了嗎?”

周媽在外頭回了一句:“小姐今天是一早就休息下的。”

穆鏡遲不是白天才來過嗎?怎麼晚上又過來了?我完全沒預料到竟然會是這樣的情況,當即又對還在地下愣怔的宋醇說:“快起來,去浴室,快!”

宋醇這個時候才終於反應過來,他剛從地下爬了起來,剛想走,這門忽然傳來了開門聲,我和宋醇的身子同時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