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啊,抓刺客!”來不及多想,斂秋扯着嗓子喊開。
話音未落,一大批黑衣人涌上前來,手中寬刀泛着光,冷冷看着二人。
夜子衿扶着斂秋一起站起身來,橫眉喝道:“什麼人?”
領頭那人冷笑一聲,道:“哼,要你的命的人!”
說罷,朝着夜子衿示意了一番,黑衣人片刻不猶豫,舉刀撲將而來,斂秋將夜子衿護在身後,“公主,快進去!”
“晚了!”黑衣人冷喝一聲,躍身而起,狠狠一刀砍下。
兩人全都怔住,愕然地看着閃着寒光的刀刃越來越近,雙腳卻似定在了地上,一動也動不了。
“當!”一聲輕響,另一道人影從黑衣人身後躍上前來,手中長劍一挑,穩穩刺中刀刃,迫使刀刃偏了幾分,而後不等黑衣人回神,他劍尖在刀刃上劃過一段距離,到了刀柄,最後刺中那人握刀的手腕。
只聽得一聲慘叫,黑衣人手一鬆,寬刀落下,人向後踉蹌了幾步,抱着受傷的手輕呼着。
而半路殺出的這人用腳一蹬刀柄,寬刀便進了門內落下,他自己也緩緩落在夜子衿身邊。
他背對着夜子衿,她們看不到他的臉,只聽到他用沉穩的嗓音問道:“你沒事吧?”
聞聲,夜子衿驟然一愣,呆呆地怔在原地說不出話來,只是緊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而後輕輕點了點頭,這才發覺他根本看不到。
斂秋見她情緒激動,有些哽咽,說不出話來,便替她回答道:“你放心,公主沒事,敢問你是……”
那人沒有回話,手中長劍連削三劍,對身後喝道:“進門!”
斂秋片刻不猶豫,扶着夜子衿一道進了門,繼而便看到一批守衛掠進院子裡,對着夜子衿行了一禮,“公主,我們來遲了!”
定睛一看,正是當初夜子衿派去救溫子然的人,如此看來,這個人當真是溫子然無疑!
夜子衿連連搖頭,輕笑一聲,“不遲,只要來了就不遲!”
說着,她冷眼掃過那些黑衣殺手,冷聲道:“留個活口,本宮要知道究竟是何人要殺本宮!”
“是!”衆人應了一聲,與黑衣殺手交手的動作越來越快。
溫子然垂首瞥了一眼身後,正要跟着出去,就聽到夜子衿輕呵一聲:“站住!”
溫子然腳步一頓,果然站在原地不動了。
斂秋不識溫子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她倒是從來沒見過夜子衿露出這麼怪異而又激動的表情,心知這個人對夜子衿而言關係不一般,極爲重要,便識趣地退了出去,臨走之前還不忘偷偷瞥了溫子然一眼。
這個男人雖然一路風餐露宿、匆忙趕路,衣衫和頭髮略有些凌亂,卻難掩眉宇間的清俊秀氣,斂秋似是明白了什麼,低頭偷偷一笑,順手帶上了門。
夜子衿不開口,溫子然便一直站着不動,只是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劍柄,驀地,他神色一沉,喝了一聲“小心”,驟然回身一個旋轉,拉住夜子衿向一側躍去,手中長劍刺出,將那個從窗子躍進屋來的黑衣刺客逼得後退兩步。
定了定神,黑衣刺客一撒手,跑出一把暗器,溫子然腳步不停,攜着夜子衿掠到一旁,輕聲道:“先躲起來!”
說罷,手中長劍劍尖一挑,迎了上去。
這黑衣殺手的刀法平平,暗器倒是使得靈活,接連拋出幾把暗器,溫子然長劍始終近不了他的身。
眼看着溫子然漸漸偏離夜子衿,那黑衣殺手突然冷冷一笑,奮力朝着夜子衿掠去,見之,溫子然驟然一驚,想也不想便跟着掠過去,一把扯下自己的袍子,打落了那些暗器,一轉身,刀刃已近身前。
“嗤”的一聲,刀刃從手臂上劃過,他攬着夜子衿的手稍稍一顫,腳下卻片刻不停,用力一腳踢出去,那人頓時被踢得連連後退好幾步,正想再上前,就感覺頸間一涼,一柄長劍已近抵在頸間。
“你怎麼樣?”夜子衿神色有些驚慌,一把抓過溫子然受傷的手臂,看着殷出的血色,不由用力要啦咬嘴脣,喝道:“斂秋,藥箱!”
斂秋應聲進門來,驚訝地看了一眼受傷的溫子然,連忙翻找出藥箱,她原本跟在雪衣身邊,多多少少學過一些簡單的傷口處理,然而她剛剛打開藥箱,就見夜子衿揮手示意她退下,沉聲道:“我自己來。”
溫子然稍稍一愣,擡眼去看她,只見她一邊手忙腳亂地翻找着什麼,斂秋看不下去,索性上前替她遞東西拿藥,看她慌慌張張地給溫子然清洗了傷口又包紮好,然後垂首重重舒了口氣。
放下衣袖,溫子然淡淡道:“其實我沒事,你不用管我。”
夜子衿收拾藥箱的動作微微一頓,繼而淡淡一笑,“我若不管你,你還能站在這裡嗎?”
聞言,原本神色淡然緩和的溫子然驟然俊眉一擰,臉色冷了下去,夜子衿似是察覺到自己說話有些重了,正要解釋什麼,就聽有人道:“公主,人已經拿下。”
夜子衿用力一揮衣袖,快步出了門去,只見除了她的人之外,還有另外六名身着玄色勁裝的男子站在一旁,夜子衿身邊的人連忙解釋道:“方纔多虧他們,才能這麼快拿下這些刺客。”
六人當即對着夜子衿行了一禮,輕聲道:“公主。”
見他們的衣着與之前跟在夜青玄身邊的那人極爲相似,夜子衿便放了心,淡淡道:“二哥有心了。”
說罷,又把目光移向那些黑衣殺手,此時他們已經沒有了方纔的囂張氣焰,手裡的刀也已經不知去向。
“說吧。”夜子衿嗓音清冷,明明是在夏夜,卻帶着一股寒涼之意,“究竟是誰讓你們來殺本宮的?記住,本宮只需要一個人回答,先開口的那個人可活命,其他人……”
她沒有把話說完,而後緩步走到一旁的花盆旁,輕輕摘下一朵山茶,送到面前聞了聞,突然用力一握,在手中揉了揉,而後丟下,用力擰了擰。
“說吧。”
她始終淺眉巧笑,不急不忙,目光淡淡地從那些黑衣人身上緩緩掠過,看似清淡的目光卻猶如一柄柄利刃,能刺穿他們的心臟。
“當然,你們也可以全都不說,都不開口,不過如此一來,本宮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的話就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你們若是願意,不如替本宮……試、試!”
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她的神色驟然冷了下去,語氣也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
站在身後的門旁,溫子然凝眉看着她,低垂的手一點一點握緊。
此時的她已經不見方纔擔憂他時的慌張,不見爲他包紮傷口時的認真溫和,亦不見昔日的刁蠻而不失可愛。
如今的她,是衆人聞之心驚的子衿公主,手段狠戾凌冽,這樣的她,似乎在從溫家回京之後便是如此,尤其是初回京中那時,但凡惹她不悅的人輕則斥罵,重則鞭打,若是正好遇上有人犯了事栽在她手裡,那絕對是生不如死。
溫子然只覺心下狠狠一痛,究竟是她毀了溫家,還是溫家毀了她?
正出神時,突然只聽得一聲慘叫,溫子然暗暗一驚,循聲望去,只見方纔想要進屋刺殺夜子衿的這人腿上被刺了一劍,而握劍之人便是夜子衿。
她神色冷戾地看着那人,“說,你剛剛是用哪隻手傷了人?想好了再說,本宮興許會留下你另一隻手。”
聞言,衆人暗暗一驚,面面相覷。
那人咬緊牙,不願開口,見狀,夜子衿道:“既如此,那就只能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了,弗如就取你雙臂!”
說罷,狠狠一劍就要刺下,溫子然驟然掠身上前來,一把緊緊抓住夜子衿的手,擰眉看她,低喝:“你在幹什麼?”
夜子衿用力想要掙脫他,一想起他身上的傷,便又停了下來,冷聲道:“是他傷了你。”
溫子然道:“那你便痛快地殺了他就是,何苦這麼折磨他?”
“折磨?”夜子衿突然呵了一聲,擡眼看着溫子然,吃吃笑道:“你是我折磨他?溫子然,究竟是誰在折磨誰!”
“你……”溫子然咬了咬牙,鬆開她的手,側身瞥了那人一眼,突然長劍一挑,刺中那人胸口。
“溫子然!”夜子衿的火頓然竄得老高,舉劍指向他,“你以爲你這樣就能幫得了他們嗎?那你可曾想過我?若非我沒有睡着,若非身邊有斂秋,我已經死了千萬次了!你可知道每天被人監視着一舉一動、時刻都有可能被人殺死是一種什麼感覺!你自己去看看,看看這個公主府裡裡外外,這裡哪裡還能叫公主府?這分明就是一座監牢!”
那位領頭大哥上前一步,輕輕拿下夜子衿手中的劍,而後衝溫子然搖了搖頭。
“公主,溫公子沒有針對公主的意思,他只是不想公主變成一個殘忍冷酷的惡毒之人。”說着,他將長劍遞到身邊的人手中,繼續道:“公主,想要問出他們的背後之人,屬下有的是辦法,請公主放心,明天一早,屬下一定會給公主一個滿意的答覆。公主現在要做的,是去好好休息。”
夜子衿深吸一口氣,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面無表情地掃過衆人,淡淡道:“不用了,本宮知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