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千凝驟然一驚,瞬間變色,四周看了一眼,而後跳出後窗,將悅兒推進殿內,自己也回到殿內,再將四周門窗全都關得嚴實,而後一邊翻找藥箱,一邊沉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悅兒臉色蒼白如窗外雪,千凝心知她已經沒救了,可是卻又不想看她就這麼死了,只能把能用的藥全都找出來試一試。
悅兒躺在那裡,兩眼微微眯起成一條線,低聲道:“我跟着他們,潛在陸先生的房間外面,等了很久,終於……終於等到他們商量計劃……他們確實想要在那兩個人成親的時候動手,只不過……只不過他們把王后也……也算計了進去,想要把王后一起……一起殺死在那場混亂中,然後嫁禍給……給君上……咳咳……”
她突然吐出好大一口血來,眼神渙散,神智抽離,奄奄一息,後面的話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再說下去了。
千凝神色略有些驚慌,果然如此,陸繁堯果然沒有想過要放過她,他果然……是要一併除了他的!
這個男人當真好狠的心,他明知道只要只一次能除了君韶和夜青玄,那她就沒有什麼用處了,偏得她知道他們太多的事情,此時又佔着千凝的這張臉,他們是怕萬一事成之後她不願意就此離去……
呵呵!人心如此,她也怪不得誰,怪只怪自己還太年輕,很多事情還不能一下子就算得那麼精精細細。
不過那沒關係,她雖然沒能在最開始的時候算得太清楚,但至少在事情發生之前能做些什麼,扭轉局勢。
悅兒費了好大的力氣緩緩擡起手來,從懷裡取出一樣東西交到千凝手中,“我在他們門外守了很久,聽到了他們的……他們的計劃,可是也不消息暴露了自己的行蹤,他們以爲……以爲已經殺了我,又不知該如何處理了我,所以就……就暫且將我關在一間屋子裡,然後去找紅鳶,讓她配藥……咳咳……我昏死過去之後又活了過來,便……便撐着最後一口氣趕來見王后一面……”
“這是……”千凝有些愕然地看着手中的圖紙。
悅兒吃力道:“陸先生說那是……那是他們的計劃圖……”
驀地,她突然瞪大眼睛,接連吐出幾口血,而後緊緊抓着千凝的手,有些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便漸漸沉了下去,再也沒有起來。
看着她死不瞑目、渾身是血的悽慘模樣,千凝不由用力咬了咬牙,拿着一隻藥瓶在她身邊蹲下,沉沉道:“悅兒,你放心,便是衝着你待我的這份心,我一定會爲你報仇!可是現在,我不得不這麼做了。”
說罷,她打開藥瓶,將裡面的藥水倒在悅兒身上,不多會兒,悅兒便化得一絲不剩。
千凝深吸一口氣,走到門前推開門走進院子裡,刺骨的涼意從四周襲來,她下意識地打了個激靈,卻感覺不到寒冷。
心底的寒冷已經漸漸勝過了一切,壓住了一切,本以爲他們至少也算得是合作的關係,竟是不知,他們竟然算計她算計到了如此的地步。
既如此……陸繁堯,千許,你們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想到這裡,她仰頭深吸一口氣,像是拿定了什麼主意,用力握緊了拳。
第二天天色剛剛亮起的時候,連月閣便鬧騰開來,一片喧鬧,喜娘和一羣姑娘圍在將離的房門外,嘰嘰喳喳地說些什麼。
而常寧宮的早晨亦是一片喧鬧,從天色還沒有亮起的時候開始,千凝便讓衆人四處尋找一個叫悅兒的丫頭,一直找到了現在,卻是沒有一點蹤影。
究其原因,千凝夜半喊人添茶的時候,別的丫頭添的茶總覺不合胃口,便要找來悅兒上茶,誰知道根本不見悅兒的身影,所有人都說兩天沒見到她了。
千許和陸繁堯那邊得知,不由感覺有些撲朔迷離,他們也不知道這是真是假,亦不知千凝是不是都知道了些什麼,加之今天便是將離和秦鍾舸成親的日子,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時間倒是分不開身了。
礙於將離和秦鍾舸都是住在連月閣,這迎親的步驟便省了,忙忙碌碌了半晌,等到了吉時,便領着一對新人前來拜堂。
上座坐着君韶和夜青玄,雪衣和千凝坐在兩側,離洛和子冥亦是寸步不離地護在兩邊,看着一片鬧騰的衆人,離洛眼底沒由來地升起一絲溫和的笑意。
仔細想來,當真是已經好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礙於秦鍾舸和將離的身份特殊,此番成親只請了些自己人,都是以前玄王府的侍衛或是無門的弟子,此時裡裡外外早已鬧成了一片,拜了堂之後,那些人根本就不放這對新人離開,硬拉着扯着要讓他們敬酒,秦鍾舸好不容易纔說服他們,先將新娘子送回去休息,他再回來陪他們喝個不醉不歸。
就這麼一直扯扯鬧鬧折騰到了晚上,那些人依舊不願放秦鍾舸離開,連月閣在正院裡布了宴席,搭了戲臺,不遠處還搭了一個高高聳立的竹臺,這方竹臺除了底端是固定在一個花園之上,上面皆是用竹子一根根搭起來的,四面掛滿了紅綢,竹臺越往上便越陡峭,到了最頂端便只可容一人站在那裡,那裡有一隻用紅綢紮起來的小巧玉如意,在燭光下看去,甚是剔透。
兩場戲結束之後,不知誰吆喝了一聲,一衆人突然朝着竹臺涌了過去,無門這邊的人和隨君韶而來的那些隨從各佔了一半,等一直在沉思中的離洛回神時,衆人已經爬到了一半,竹臺已經搖搖晃晃,似是隨時都可能會倒下。
離洛一見頓然一驚,只覺他們似乎在搶着什麼,再看只有夜青玄和君韶的人,他像是明白了什麼,忍不住朝着子冥看去,果見子冥一臉蠢蠢欲動,對着他使了個眼色,而後縱身朝着竹臺掠去。
見狀,離洛俊眉一擰,朝着夜青玄看去,兩人相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離洛便一塊布條扎住自己之前受傷的那隻腿,跟着掠了過去。
那些弟子隨從再怎麼厲害,又哪裡是離洛和子冥兩人的對手?縱然他們已經先一步出發,到了一半,卻還是被離洛和子冥後來居上,趕了上來。
一時間,衆人索性都退了下來,看着他們兩人獨自比試爭搶,只見兩人你追我趕,誰也不讓着誰,剛剛向上爬了兩步又被扯住腿拉了回來。
如此反覆,精彩不已,惹得衆人一陣陣叫好。
不用分配,衆人便只覺地分成了兩派,一邊支持離洛,一邊支持子冥,在下面不停地吶喊助威。
若論伸手,子冥興許要略遜離洛一籌,奈何此時離洛腿上有傷,堪堪與子冥打個平手,這一時間竟是難分高下。
所有人的注意力和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雪衣和夜青玄以及君韶和千凝幾人紛紛擡頭向上看去,就連有人上前來給他們重新上菜斟酒都沒有察覺。
連月閣的院子裡已然不見清寒之氣,只有鬧騰騰的衆人。
不過,離洛終究是隨着夜青玄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反應也很靈敏,輕功尤其了得,越到了上面,竹臺搖晃得越厲害,他便越穩,子冥漸漸落於下風。 WWW_ Tтka n_ C O
眼看着玉如意已經近在眼前,子冥突然從竹臺下面橫穿而過到了對面,迅速朝着臺頂掠去,離洛見狀,身形一閃到了他身邊,一把抓着他的後肩,再一腳踢出,將他踩着的那根竹竿踢開,子冥頓然腳下一空,向下墜去,離洛則早有準備,借勢向上一躍,一把抓住了玉如意的同時,另一隻手則緊緊抓着子冥的肩頭,而後一個旋身,與子冥一起穩穩落下。
四周頓然響起一陣熱烈的喝彩聲,離洛側身問子冥道:“沒受傷吧?”
子冥朗聲一笑,搖頭道:“無礙,就是可惜了這玉如意……”說着,嘖嘖嘴搖了搖頭。
離洛彎眉一笑,走到夜青玄面前,將玉如意奉了上去,見狀,夜青玄淡淡一笑,並不接過,而是轉向君韶道:“聽聞在雲州,這竹臺上搶來的玉如意另有說法。”
君韶亦笑道:“沒錯,搶這玉如意之人多是心中已有心儀姑娘之人,搶到這玉如意之後,便將玉如意送給那位姑娘,姑娘家若是收下,便可着手準備他們下一場婚禮了。”
聞言,離洛驟然變色,愕然地看了看君韶,又看了看夜青玄,而後連忙搖頭道:“不……屬下只是以爲這是……”
驀地,他聲音一頓,轉身向一臉詭譎笑意的子冥看去,擰眉道:“你也知道?”
子冥連連點頭,“我當然知道,我就是這裡的人,等這一天可是等了好久,我本來是想把玉如意搶來送給渺渺姑娘的,只可惜被你搶了。”說着還不忘沉沉嘆了口氣。
離洛一伸手將玉如意遞了過去,“喏,你去送吧。”
“哎……”子冥連連後退,“這可不行,這是你搶來的,只能你來送,你若不送出去,可是要孤獨終老的。”
“這……”離洛不由愣住了,看了看夜青玄和雪衣,又看了看子冥,再低頭看看手中的玉如意,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正猶豫時,只聽子冥突然“呵”了一聲,“藍若,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