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熱鬧,瞬間安靜。
很快,幾個女人輕笑,但沒發出聲音,臉上的表情很值得推敲,細看之下竟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
“怎……怎麼了?”小姑娘最近跟景老爺子玩得好,早就把前段時間老爺子對她的刁難拋開。
她越好奇,她們就越笑。
“能是怎麼了?無顏再見江東父老,面壁思過去了唄。”景丞丞擠着她們進來,張着雙臂跟驅鴨子一樣把她們往外趕,“都出去出去,本來就有滑胎跡象需要臥牀靜養,你們這堵的,回頭別再把她給悶着。”
“你說什麼?”
衆人皆是面上一緊。
“難道雲崢沒跟你們說?”
“我剛準備說呢,他們就衝上來了,叫都叫不住。”傅雲崢進門,被她們團團圍住,“到底怎麼搞的?情況嚴重嗎?”
“這倒還好,好好靜養一段時間再吃上幾貼藥應該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景婉和突然一拍腦門,“該不是吃藥吃的吧?早上茶茶吐得厲害,她自己說是腸胃炎,我們也沒往別的方面去想。”
“主要是因爲這個。”傅雲崢把桌上那張化驗單遞過去。
“怎麼會沒懷孕?化驗有誤?”
“不好說,雖然驗血不能確保百分百正確,但是這種出錯的概率微乎其微,我覺得還是仔細查查比較妥當,弄錯了不怕,萬一有什麼人報了壞心事故意這麼做的,以後大家在照顧三少奶奶這事兒上就要更加留心了。”
傅雲崢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心裡總有季節的陰影在。
解藥的事情已經接二連三出差錯,這事兒必須做到萬無一失,否則只怕這一屋子的人都得瘋了。
“把化驗單給我。”景霈霖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神情嚴峻。
景婉雲把化驗單轉遞給他。
景霈霖快速瀏覽了幾眼,對景丞丞道:“這事兒爸給你處理,你在家好好陪着茶茶別再成天不着四六的到處亂竄。”
景丞丞道好,少有的乖兒子模樣。
景霈霖又扭頭叮囑景婉和,“待會兒再下去跟老管家吩咐一聲,以後茶茶的衣食住行必須特別仔細,家裡如果有不太靠譜兒的傭人趁早打發走,免得留禍患。”
“咳咳——”
外面過道里,突然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咳嗽聲。
紀茶之從人縫裡望過去,就見景老爺子躲在門外探頭探腦。
“爸,您怎麼來了?您不是應該在書房裡好好反省自己嗎?”景婉雲要笑不笑的堵在景老爺子面前,不給他進來也不給他往裡面看的機會。
老爺子老臉一紅又輕咳了兩聲,提醒她適可而止。
實在是知道自己錯得離譜,不然他纔不能這麼好脾氣。
紀茶之想下牀,但是不敢,只能遠遠叫他,“爺爺您昨天不是說有好玩意兒要給我看嗎?您是不是忘了?”
小姑娘這麼一提醒,景老爺子立馬順着她給的臺階下,“你瞧我這記性,人上來了東西卻落書房了,我這就去拿這就去拿!”
身後人全在笑他。
景霈霖拿着化驗單出門,親自去了一趟市醫院。
市醫院會議室裡,十來個醫務人員圍着會議桌坐成一圈,視線全都集中在院長身後那隻大型液晶顯示屏。
“昨天下午,咱們醫院出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某孕婦明明已經懷孕五週到咱們醫院做檢查,卻被告知沒懷孕,害得人家差點滑胎!”
院長突然語氣一重,一巴掌拍在會議桌上,嚇得一衆醫務人員心頭猛顫。
“我已經查問過了,昨天下午接觸過這名孕婦的,除了婦產科吳主任以及三名護士就是採血室值班的這幾個,你們倒是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兒!”
“院長,這事兒跟我沒關係啊!”吳主任冤得慌,忙站起來給自己澄清,“昨兒那女孩來的時候妊娠反應就很明顯,再說這驗血報告也不是我這邊做出去的。”
“就是啊院長。”兩名護士幫着澄清,想一起把自己摘出去。
另一名護士也道:“化驗單是林歡讓我轉交的,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說說!化驗單上是你的簽名,你說說到底是怎麼會回事兒!”院子指着屏幕中被放大的“林歡”兩字,問昨天給紀茶之抽血的女孩。
林歡慌亂得不得了,趕緊否認,“的確是我給她抽的血,可是採血室裡這麼多人,不一定別人就沒經手過。”
她還以爲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卻沒想到被人找上門!
“林歡你這話什麼意思?”採血室這列齊刷刷站起來一排人,“報告單上的時間正好是換班的時候,我們幾個都已經走了。”
幾個人相互證明,唯一有可能性的就剩下倆。
院長的氣急敗壞的在會議桌前來回踱步,“都給我相互推諉是不是!不是你們整出來的紕漏,難不成是我這剛從美國進口的儀器出問題?”
“院長。”緊接着,又一個站起來,“對不起,那時候我去廁所了……”
“你胡說八道,你明明在,難不成昨晚我跟鬼一起值班的?”
林歡立馬出言反駁,兩人一下子吵了起來。
“院長,您幹嘛不去查監控?”
“查個屁,昨天醫院監控室電腦全部被人黑了,現在還在還原呢!”院長板着一張老臉開門出去,“都給我好好回憶回憶,不管是誰幹的有意還是無意都給我想清楚,坦白從寬,待會兒我再來問一次,如果還是這樣,就別怪我報警處理!”
一出門,徑直拐進隔壁的院長室,把事情的經過事無鉅細的跟坐在沙發上的軍裝男人稟告。
景霈霖放下茶杯,站起身,整整軍裝,“下班前還沒人承認,直接拉部隊裡去審,要是監控沒壞都還沒什麼,眼下這事兒分明是有人刻意爲之。”
院長道是,恭敬的把他送出門。
景霈霖站在電梯口等電梯,遠遠看到楊枝從住院部那邊拐過來。
“小楊,來探望朋友嗎?”
他突然出聲,把低頭走路的楊枝給嚇了一跳,心頭莫名閃過一絲慌亂,忙向他鞠躬,“景伯伯好,剛纔茶子給我打電話讓我來幫她看一個人。”
景霈霖一聽就知道是家裡那丫頭故意給他製造機會,笑笑“原來是這樣。”
剛好電梯到,他進去,楊枝自然也不好故意錯開,那樣太過於矯情,只能硬着頭皮邁進去。
不過她還是下意識的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緊貼着牆角站着,說來也是奇怪,平時人多的要命的電梯這次居然詭異的就只有他們倆。
尤其電梯門一合上,空間頓時侷促起來,好像連彼此的心跳都變得清晰可聞。
“最近工作怎麼樣?還順利嗎?”相較於楊枝的緊張,景霈霖要顯得尋常的多。
“還好吧,差不多。”
“那就好,老家那邊還有找你麻煩嗎?前段時間聽茶茶說你奶奶摔了,我人在部隊所以也沒去看看。”
溫聲和氣的話語讓人聽着特別暖心,楊枝卻像是條件反射一樣繃緊身體,連聲音都顯得無比僵硬,“已經沒事了,您別掛在心上,您已經幫我很多了,以後我自己會看着處理。”
“嗯。”
他應了一聲,目光平視前方。
景霈霖不說話,楊枝自然也不會主動跟他說話,兩人不尷不尬的站着,一直到電梯門開,突然躥入耳朵裡的熱鬧聲多多少少讓楊枝鬆了口氣。
“回學校嗎?還是公司?我送你吧。”
“不……不用了,不麻煩您了。”她忙擺擺手,“我男朋友等會兒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