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茶之笑着點頭,內心卻是五味陳雜。
她不知道怎麼安撫景丞丞不安的內心,就如同她不知道怎麼處理心裡這兩段矛盾的情感。
滿月酒前一天下午,夏晨曦約紀茶之去聽評書。
夏姑娘無意間在紀茶之手機裡看到一段她之前在書場說書的片段,很是感興趣,爲等這天月子裡可是沒少討好她。
紀茶之沒辦法,只好捨命陪君子。
景丞丞午飯後陪着倆兒子午睡,紀茶之估摸着也就那麼一兩個小時的事情,就沒特地上樓跟他說,只告訴老管家自己出去一下。
書場裡,人是一如既往的多。
來之前打過照顧,工作人員早早的準備好了上座,小一半的觀衆都認識她,小姑娘也沒矯情,去後臺換上長衫就上去了。
醒木一拍,今兒說的是上回欠下的《清宮密記》……
紀茶之想起景丞丞,又想起先生,思緒早就不知飄向何處,只是僅憑本能在張嘴,吐出來的句子跟提前錄音好了一樣。
恍惚間,她彷彿又看見先生坐在底下,拿着手機幫她拍攝。
她朝他笑笑,一回神,卻見夏晨曦在朝她招手。
然後,叫好聲一片。
紀茶之下臺,夏晨曦豎着大拇指朝她走來,“說得不錯啊,想不到你還有這技能,看到視頻的時候我還不怎麼相信呢。”
她得意的挑挑眉,正好景丞丞打電話過來,她走到一邊去接,臺下有點鬧,吵得人聽不太清楚。
“你在哪兒?”景丞丞的聲音低沉得有些反常。
紀茶之倒沒多想,笑答道:“書場啊,晨曦想聽我說書,所以我們倆就一塊兒來了。”
電話裡一陣沉寂。
她還以爲景丞丞掛了,“喂”了兩聲。
好半天他才道:“早點回來吧,寵寵醒了正找你呢。”
“真的?我這就回來。”
平時都是蜜哥哥醒來找媽媽,寵弟弟從來醒來自己玩,今天難得也要找媽媽,紀茶之不免有些激動,迫不及待的想回去看兒子。
她三兩下脫掉長衫丟給工作人員,接過遞來的外套,拉着夏晨曦往外走。
“幹嘛這麼着急?”夏晨曦意猶未盡,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現在還早,要不咱們逛街去?”
紀茶之拉開副駕駛座門把她塞進去,自己快速鑽入駕駛座,“我們家小寶寶找媽媽嘞,沒空陪你逛街。”
“嘖,生了孩子果然不一樣,閒妻涼母了都!”
“去,保不齊哪天你就有了……唔……”
夏晨曦捂住她的嘴,“還敢提這茬兒?上回那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要是再敢跟着添亂你看我不削你!老實了沒?”
紀茶之被她捂得說不了話,只能不停眨眼睛,眼睫毛一顫一顫。
“這還差不多。”夏晨曦這才大發慈悲的放過她。
紀茶之回家,夏晨曦去恆韻,她得先把她送過去,車子剛纔恆韻門口停下,就見童羽和餘桑莉說說笑笑的從裡面出來。
紀茶之靠在車窗上看着兩人,若有所思。
撇開之前的種種恩怨不說,童羽偷換她化驗單差點害得她流產,發了一篇帖子差不多毀了李茵!
蕭凌陌說了,有仇不報是人渣。
車廂裡的空氣瞬間冷了下來,即使打着空調都壓不住。
夏晨曦莫名打了個哆嗦,扭臉看到紀茶之臉上的冷意時,突然間又想起景丞丞來。
果然是夫唱婦隨了,連生氣的樣子都像得不得了。
“餘桑莉挺厲害的,比較會把握資源,把童羽唬得一愣一愣。”夏晨曦在旁邊隨口提了句,“不過童羽眼光很高,一般上的有錢人她看不上。”
“我去找個閒的陪她玩玩兒。”紀茶之拿出手機翻了翻,又覺得不合適,覺得自己這是便宜了童羽。
她轉念道:“你先下車,我回去好好想想,等過幾天再說。”
夏晨曦說好。
紀茶之惦記着景丞丞和倆小傢伙,也沒再多做逗留,很快便發動車子離開。
她回家,蜜哥哥也已經醒了。
景丞丞把他們倆並排放在大牀上,左右手各一隻奶瓶在喂。
紀茶之脫了外套往衣架上掛,從後面環住他的腰,暖了暖,很快又鬆開他,從他手裡拿了個奶瓶隨手抱起一隻來喂。
“幹嘛不叫傭人幫你?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
“你都不要我們仨了,我這個當爹的不得好好學着怎麼照顧他們倆?”
這話夠酸,酸得很。
紀茶之聽得直樂,“我不要誰也不能不要你們啊,本來以爲你們沒醒這麼早,一會兒功夫就回來了,下次保證不這樣。”
景丞丞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琢磨她這承諾的真實性。
“我不喜歡你去書場,我不踏實。”
紀茶之仔細想想也是,雖然景茗死了,可季節還活着,書場人多,景丞丞不踏實也在情理之中,再者人多的地方細菌也多,家裡倆小傢伙嬌嫩得不得了,萬一接觸到了不好。
於是點頭答應,“我以後不去了,人多的地方都不去。”
景丞丞的臉色這纔好看一些。
二十三號這天早上天沒亮,景家院子裡就忙活起來了。
雖說國宴廳已經設下晚宴,但也會有不少關係親密的會提前到家裡來拜訪,所以家裡也馬虎不得,等於中午得先來一場小型的滿月酒。
雙胞胎生的時候正好過零點,所以滿月酒就得過兩天,二十三二十四,不好馬虎。
景丞丞心疼老婆孩子,怕折騰到她們,沒讓她們露面,直到二十三號晚上才陪着出席國宴廳這場。
什麼叫做賓客滿堂,座無虛席?
雖說跟景丞丞在一起這麼久,大院裡也見過不少人,但這樣震撼人心的場面紀茶之卻是第一次看到,滿廳都是熱鬧的紅,喜慶得不得了。
席上都是些什麼人?
正兒八經的權貴!
沒有一定級別的都還進不了這門兒,上不了這桌兒,說是滿月酒,單看人面,就是說國家領導人開會也不誇張。
再沒有比這更齊全的了。
景老爺子和景霈霖一人抱着一孩子走在前面,景丞丞牽着紀茶之的手緊隨其後。
紀茶之有點不太習慣,手心溼了又溼,如果不是景丞丞抓得緊,恐怕拔腿她就要跑掉了。
在座的許多人雖然有去過景家,但大部分都沒見過紀茶之。
之前外面流言蜚語傳得難聽,這會兒真人一露面,自然是迫不及待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上前雙眼睛齊刷刷望向這邊。
一時間,各種不可思議。
這姑娘年紀也未免太小,半大丫頭的模樣,長得倒是可人,被小禮服一襯更顯得精緻,像朵嬌滴滴的芍藥,被景丞丞攥在手裡,半點沒有生過孩子的樣子。
不過管她小不小,能降下景家這禍害就是個有能耐的。
在這姑娘沒出現前,大部分都以爲景丞丞這是要在女人堆裡混跡一輩子了。
“別緊張,你就當逛動物園就成。”景丞丞緊了緊她的手,湊到她耳邊低語,“你看你右手邊那位,就是特別壯的穿軍裝的那個,像不像一頭棕熊?”
“你再看看前面桌上座那位,穿着中山裝的老頭兒,那一撮白鬍子像不像老山羊?”
……
紀茶之被他逗得不行,差點沒當着這麼多人面笑場,把他的手握得更緊。
這些平時高高在上的人物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景丞丞這貨嘴裡都成了什麼?
小夫妻倆眉目傳情,情意綿綿的樣子好像會傳染,把在座的各位也是着實甜蜜了一把。
出生在他們這樣家庭的,有幾個能夠只憑自己心意選擇婚姻?
到底還是這姑娘福氣好,景丞丞本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