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了眼,不緊不慢地問他:“總經理,你特意叫你的員工莫非寶來見你,就是要問這種問題麼?”
“難道我不能問麼?”胡小天擰緊濃眉,聲線仍是低冷沉悶。
“因爲我忽然失業了,正巧見到你家公司的招聘啓事,又很幸運地通過了人事部面試,所以,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咬字清楚地回答,擡頭看向胡小天長睫濃密垂掩的眼瞳,那裡,不知何時變作如此漆黑幽深,恍如地底流泉不見光澤。
“是麼?”他咬牙,忽然之間,又展開一排鋒利銀牙,笑着跟我說話:
“爲什麼你會這般幸運?是勾搭上方纔外面那個人的關係麼?”
這一瞬,我感覺到少年的表情好奇怪,他脣角輕彎的模樣,明明是在甜美微笑,爲何卻會有怒意隱現?
我搖頭,淡然回他:“我還沒來得及勾搭上櫻曉凡部長,不過,。。”
我注視着胡小天開始跳起的眉心,有點爲難地陷入思考中,櫻曉凡摸過我腦袋,又捏過我下巴,象這種單方面的主動肉體接觸,算不算他在勾搭我呢?
“不過什麼?!”胡小天從桌子後頭大步跨了出來,居高臨下地,在距我僅一掌寬的地方站定身形,狠狠瞪住我沉思中的臉容。
“根據女人的直覺,他好象有一點點,想勾搭我的企圖。”我的浮淺曲線終於跳出莫名糾結狀態,作出明智推論。
“你以爲你是什麼?!是男人都會喜歡你麼?”胡小天光潔眉心突如奇蹟般,洶涌綻開一抹豔麗朱痕,恰似凋零千年的碧湖紅蓮驟然重生,瑰美到極致,熱燙至沸騰,深深地刺痛我雙眸。
我努力合攏了兩排柵欄般的深長睫毛,不太明白,我一向喜歡的光之所在,會保護我,給我力量的奇妙物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竟已經變成可以叫我受傷的利劍?
屬於莫非寶的身體慢慢軟下來,曾經被喚作蔓的光電精神波,有些吃力地,悄然躍出人類溫暖複雜的大腦勾回,輕輕飛上胡小天頭頂。
“喂!你別想在我面前演戲了!”飛過他臉容之際,我感受到那雙漂亮貓眼內,忽然往四周散開的醉人星光。
胡小天反應敏捷地伸手,及時攬住莫非寶腰肢,防止她徹底滑落下去,一隻修長手指不無遲疑地探向女孩瑤鼻下端,半晌。
他終於意識到那裡已經沒有有絲毫動靜,轉瞬臉色已是蒼白一片:
“喂!!!跟你說了!不要在我面前裝死!!!!”
他捉緊她半邊肩膀,開始拼命搖晃,往她耳朵邊厲聲大叫,那是我熟悉的獅子吼,永遠活潑跳脫的清潤嗓聲。
不由自主地,單純回覆爲蔓之存在的我,開始彎曲了線段,迴旋跌落,在少年迷人聲音裡。
我還是很想,很想聽他唱那支船歌,在我耳邊輕輕地,唱夠一百次。
輕輕地,我睜開了眼,在胡小天心跳凌亂的胸膛裡,慢慢擡起手指,撫平他挺俊眉宇間擰結深紋。
他身子一僵,怔怔望我,雙頰旋即竟已微染兩抹透明緋紅,轉瞬又咬緊牙,腳步略失平穩地,勉強抱起我放入辦公室裡的休閒沙發上,繃起臉惱怒吼問道:
“你說你病了,到底生了什麼病?怎麼說暈就暈了?”
我無力嘆氣,微弱回話道:“我肚子好餓。”
“難道是餓得暈倒了?”胡小天蹲下身子,沒好氣地瞪視我面無表情的臉:“你有沒吃中餐?”
“沒有。”我低答。
“幹嘛不吃?想裝病裝得象一點麼?”他恨恨地問。
我再沒力氣答他,只垂了眉眼,預備徹底暈睡,補回失去光能。
隱隱感覺胡小天的兩隻手指,捏起我左邊臉頰,似乎要用力掐緊,轉瞬卻又鬆開,最後輕輕滑落。
“吃飯了。”不知過了多久,聽到有人細聲細氣地說話,聲音太小,應該是在很遠的地方,我完全忽視。
“吃飯了!”傳往耳邊的聲音大了一倍,卻仍是細柔如微風,我仍是未予理睬,翻過身,繼續睡覺。
“吃飯了!!!你這隻懶豬!!!!!!!!!”一串威震原野高山,中氣十足的獅子吼,穿透了我陣陣發麻的兩隻耳朵。
不會聽錯,我絕對不會聽錯,這是胡小天在叫我。
我一屁股就從沙發上跳着坐起來,正巧將我鼻頭碰到他彎腰低下的額頭,很明顯,叫他嚇了一跳,一邊急着將他手裡的盤子端開,提防被我再度不小心碰到,一邊又禁不住往我耳邊低吼道:
“幹嘛突然跳起來?你想嚇死我麼?!”
咖喱辣椒炒飯,真是香飄萬里,叫我浮淺曲線歡跳彎曲,內裡濃濃的胡椒粉味道,更是引得我食指大動,望着胡小天雙手端起的盤子,我忍不住問他:
“是給我吃的麼?”
“廢話!會餓得沒形象暈倒的人,除了你這個笨蛋,還會有誰?”他沒好氣地答,將那盤藏在懷裡的炒飯狠狠遞到我跟前:
“快點吃了它!吃了飯好替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