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望向對方金絲眼鏡背後,深藏鋒芒的眼神,如今這眼神裡有一絲刻意的躲閃與試探:“先生,你是喚我麼?”
“你不是寶兒麼?你不是莫非寶麼?”他手腕用力,拉過我柔軟身段,稍貼近他健實胸膛,眼眸內生出些許無端疑惑。
微低頭,感覺他不太規則的心跳,我仰起一張目無表情的臉容,淡淡道:“我雖然是莫非寶,卻並非先生你的寶兒。”
“寶兒你說的什麼話?!”鋒利的眼神終流露出淡淡不安,他低沉語氣變得激動起來,但仍是異常低沉,“你還在生我的氣罷?對不對?氣我那天清早,對你胡亂發脾氣,可是你也要懂事些罷?幹嘛要離家出走?害得我找了你好久,還以爲你,,還以爲你帶着這幾年我陸續給你的私房錢,回老家了。”
說到私房錢的時候,他腦子裡的思維有些停頓,似在尋找着最好的措詞。
望着他英俊成熟的臉容上,似曾相識的兩片薄脣,我仍是淡然相問:“先生,你在寶兒的老家找到了你的寶兒麼?”
“沒有。”他下意識地回答,不安裡夾雜着愧疚。轉瞬又意識到什麼,遲疑地伸出手來,摸上我半邊淡然臉頰,“寶兒,你到底怎麼了?怎麼既不哭也不笑?”
不露聲色地拿開他溫熱大手,遠離他僅着一件細格襯衣的健實胸膛,我穩穩站立於樓梯口,依舊是無比淡然地說話:“先生。不好意思,要打斷你了。我要去做事了。還有,”
淡然注視着鏡片後那雙變幻莫測的眼神,我淡然補充說明:“我真的,真的不是先生你的寶兒。對不起。”
他忽然如釋重負的眸光,在無言地告訴我,他知道,其實他知道,那個會哭會笑的莫非寶已經死了,就在他尋找的過程中,他已經知道了。
一顆,兩顆,三顆。。。。
我漫不經心地下樓,感受着背上一直被緊盯住的灼熱,漫不經心地數着他曾經爲她掉落的眼淚,也許超過三顆也說不定。
轉左,踏上花園小道,清朗分明的星月夜空中,居然莫名地落下了兩三點冰涼雨水,淋溼我前額幾縷留海。
緩緩地步入已經是歡聲笑語不斷的別墅大廳,這廂分明有燈火通明,美人如畫,華麗音樂,卻爲何在這拼接出精緻線條的白色大理石地板上,映現出無數寂寞的倒影?
目無表情地走至故意設在大廳角落邊暗黃射燈中的總服務檯,端過一盤子各色酒水飲料,款款身姿,開始往人羣內自由穿梭。
“非寶小姐。可以給我來一杯麼?”盤子裡只剩下一杯雞尾酒杯的時候,身後有人溫和喚我。
不用回頭,我已知是誰,淡然地將盤子往他眼前遞過,他卻輕皺眉頭,溫和卻尖銳地表示異議:
“非寶小姐。我不喜歡這個。能不能請你,去那裡,取一杯香檳給我?”
蒼白脣角依然是掛着無懈可擊的斯文微笑,在一襲筆挺深藍燕尾服下,原本嬌弱的身姿竟顯出一份與衆不同的強悍挺拔。
順着他挑剔中帶着淡淡戲弄的眼神望去,那大廳中央,底座鋪設天鵝絨的圓臺上,儼然技巧高超地擺放着十八層玻璃杯高,以金字塔形狀疊放的流光溢彩,芬芳四散的澄黃香檳。
我淡然地擡起下巴,淡然相問:“阮少確定,在主人家尚未發話之前,就要喝那個麼?不怕失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