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病房氣氛有些不同平常,已過了規定探視時間,項逸拐着肩膀,還在和麪前這位不速之客僵着。
“我不需要幫忙!”項逸一臉苦大仇深。
“咱倆好歹是一起泡過澡堂,住過一套公寓的人!”牧瑞淵手裡託着一塊搓澡海綿,連眉毛都在嘲笑項逸這份多餘的不自在。
“你少拿管理學院的事來比,這裡是南方,不興這樣!”
項逸摸不準牧瑞淵今晚發什麼瘋,跑過來醫院做陪護,現在還振振有詞地說要幫自己搓澡。
“瀾汐說你身上有味道,估計是沒洗澡!”
牧瑞淵發揮了腹黑本質,看着項逸有些垮掉的表情,接着開始低頭用鼻子找尋身上的味道,他覺得莫名暗爽,這也算成功報復了前兩天的始作俑者!
“瀾汐,真有這樣說嗎?”項逸不甘心地再次確認。
“早知如此,你爲什麼把護工退掉!進去吧!”牧瑞淵把內心崩潰的人推進了衛生間。
“輕點啊!”
“別裝了!傷口結痂了!”
……
項逸用一隻手握着吹風筒,麻利地吹着頭髮,因傷口的不方便,住院的這幾天洗漱很是應付,洗淨後的神清氣爽讓心情很是愉快。
望着窩在沙發裡的人,項逸有些頭疼:“牧大少爺,你任務圓滿完成了,可以回去了!”
“我自帶了被子!”牧瑞淵攤開從車裡拿來的毛毯,伸了伸腳,枕着手臂躺了下去。
項逸把牀上的一個枕頭扔過去,熄了燈躺到了牀上。
暗下來的房間裡,只有路燈透進來的光斑,各懷心思的兩人,誰也沒有先打破沉默,空氣靜得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
“爲什麼是你?”項逸先開了口,沙發上傳來的沉重呼吸聲,證明他還在思慮如何開口。
“果然,你早知道!”牧瑞淵感覺這塊壓在胸口的石頭能放下了。
黑夜似乎容易讓人卸下僞裝,項逸的聲音透着落寂:“其實,瀾汐幾次想開口,都被我強行打斷,是不是很可笑!”
“怎麼會?你拿命救她,才讓我覺得有威脅!”牧瑞淵表達出這幾天的感受,項逸對瀾汐的愛,一點也不比自己少。
回想那一刻,項逸心裡依舊起伏跌宕,瀾汐何嘗不是拼了命護自己無恙!
“本能反應,換做是你也一樣這麼做!”項逸有些自嘲,可惜的是,那一刻的生死相依,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Fiona最近要回國了,你有什麼計劃?”
沉默片刻,牧瑞淵切入今晚正題,從Fiona那裡才完整了解到,項逸空降南大區的原因。
爲了瀾汐,他主動跟Fiona提出一年之約,以洛橋店的業績作爲保證,延期Fiona要啓動的海外收購計劃。
“一年之期還沒到,況且Fiona一個人頂着集團保守派的反對,貿然開展海外收購計劃,必定對伊典有影響!”
項逸解釋道,這幾年呆在集團總部,反對派的固執,他很清楚,當初雖然說自己是爲了瀾汐才提出下南大區,可Fiona同意的真正原因,是爲了緩和集團內部的意見不統一。
“南北兩大區,發展趨勢已顯現出差異,伊典的發展戰略不及時調整,南大區市場肯定受影響!”
牧瑞淵剛坐起身,項逸就把房間燈已打開,說起工作,兩人都來了精神。
“保守派當初就阻攔Fiona迴流回國,這部分股東雖然是元老級別,可帶來的發展阻力實在太大!”項逸繼續發表意見,創始人Fiona的難,他感同身受。
“你說得確實沒錯,當初伊典回國,幾方的經營方案不統一,遲遲進入不了市場,浪費了掉的時間價值損失不少,這次調整,我們要好好跟Fiona談!”牧瑞淵打開了電茶壺開關。
項逸走到茶几前的單人沙發上坐下,關於伊典以後的發展,兩位高管越聊越投機。
“海外收購計劃是要開展,可阻力依然存在!”項逸很惆悵:“沒人能改變他們的想法,我們無法挑戰資本的力量!”
“改變不了,乾脆打破!”牧瑞淵的語氣不輕不重。
“什麼意思?你有什麼計劃?”項逸有些激動,傾身往前,扯得傷口隱隱作痛,牧瑞淵看起來是胸有成竹的模樣。
“只是初步想法,南大區分裂出來不是不可能,具體要等Fiona回來一起聊!”牧瑞淵並不想對項逸隱瞞什麼。
“這可能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你也說資本無法挑戰!”牧瑞淵氣定神閒,把一杯茶遞給了還在發愣的項逸。
“牧總,你是要帶上整個牧氏集團,下一盤大棋?”項逸終於回過了神。
牧瑞淵拿起茶杯放到鼻子邊聞了聞,一口嚥下喉嚨:“我絕對看好家居市場的未來價值!”
“看來,Fiona得提前回國了!”項逸嘿嘿的笑了起來。
“資本重要,找到能在同一頻道的合作伙伴更難,項逸,我一直視你是我最默契的搭檔!”牧瑞淵盯着項逸的眼睛,想在他眼裡找到同樣答案!
“你,打算讓瀾汐參與這些嗎?她的世界很簡單!”項逸也盯着牧瑞淵的臉。
“不!她做自己就好!”
注視着面前的人,項逸想看透他的心,卻依舊是張冷峻不變的臉。
“牧瑞淵,如果你不能讓她幸福,我不會袖手……”
“我賭上一輩子,讓她幸福!”牧瑞淵打斷了項逸的話,鄭重說到!
週一 一樓前臺
“歡迎瀾汐姐回來!”
“瀾汐姐,你終於回來上班了!”
瀾汐剛踏進公司大門,便被熱鬧的陣仗嚇得定住了腳步。
只見財務部客服部還有夏寧帶着銷售部所有人,正侯在一樓前臺處。
“瀾汐姐,你的傷都好了吧?看額頭還有點印記呢!”
“聽說手和腳也傷了,完全好了嗎?” 大家都圍了上來。
“你們今天怎麼都這麼早回公司!”瀾汐拉住夏寧的手,很是驚詫,要知道,銷售部的人可是遲到榜上的常客,這麼早聚齊很少見。
“瀾汐,歡迎你回來!”大區行政部鄭姐走到瀾汐面前,把一束鮮花捧給了瀾汐!
“謝謝你們!”瀾汐捧着花擋住了頭,眼眶溼潤腫脹了,有些東西止不住要跑出來。
“大家的心意收到了!都散了吧!瀾汐,也需要適應下大家的熱情。”
牧瑞淵站在最遠處的樓梯口,滿眼都是笑意。
“聽說,今天會出處理結果!Delia!”
等人都散了,夏寧才附在瀾汐耳邊小聲說到,瀾汐擡頭,牧瑞淵的背影已消失在三樓電梯口。
總裁辦公室的大門緊閉着,實木隔音門阻隔了門外想打探的眼睛,偌大的弧形桌面,倒映出坐在對面的人影。
Delia一臉死灰,全然沒有了平日的張揚驕傲。
“交接都完成了嗎?”牧總裁先開了口。
“完成了,運營部工作已全部移交項總!分管物流部的事項跟客服部主管做了交接!”Delia一個字也不敢漏,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審判結果。
“你要不要確認下,門關好了沒有?”牧瑞淵的聲音冰冷無度。
“什麼?”Delia一臉不解,還是回頭看向了門口。
牧瑞淵點開電腦屏幕上的音頻,聲音通過音響傳了出來。
“我安排人把東西擺到最上面,物流部新來的人,不清楚情況,不知道那個貨架壞了……”
“誰知道半路衝出個項逸!……”
“跟魏總的飯局我幫你安排好了,至少是運營總監的位置!”
……Delia覺得毛骨悚然,立體環繞音響遍整個辦公室,那晚和黛婭的對話一字不差傳了出來。
反應過來後幾乎是飛奔到門口,她要鎖死這道門,讓聲音無法漏出門外。
“求你別放了!”靠在門後,Delia覺得腿已軟得快要站不起來。
牧瑞淵按住暫停鍵,挑起眉毛:“放心,我的辦公室,隔音效果奇好!”
“你還有什麼要解釋的?”牧瑞淵對將要宣判出局的人,並不想醞釀氣氛。
“想不到堂堂牧總,對一個小職員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Delia 冷笑起來,慢慢走到辦公桌對面重新坐下。
“不好意思,牧總,事已至此我沒什麼好說的,我馬上要去森美宮入職了!伊典給我什麼處分我不會在意!”
牧瑞淵鬆開了撐在桌面的手臂,冷眼看着對面,沒有絲毫悔改的人:“我的要求,你,不可以在家居這行發展,房產這行同樣也不行!可以的話,離開花城!”
“憑什麼得罪一個伊典,就要封殺我?在這花城,就算你隻手遮天,森美宮你能封殺嗎?”Delia氣急敗壞,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對,確實可以辦到!如果你不配合,我只能把錄音交到相關部門,我還會派出花城最貴的律師陪你玩到底!”
牧瑞淵已沒有了耐心,看着癟下來的女人,只想快點結束這離譜的談話。
“再提醒下,別做黛婭引薦你去森美宮的夢,她不會聽你電話!”
Delia 失魂落魄走出了辦公室,剛剛她不甘心當着牧瑞淵的面,想打通黛主編電話,卻再也無法接通。
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沒了,此時才明白自己成了無用的棄子。
“真的大快人心啊!Delia已經在收拾物品了,保安監場呢!”美琳到三樓送完報表便一溜煙衝下二樓。
“美琳,你穩重點,別人聽了還以爲瀾汐多希望她被公司炒魷魚一樣!”
凌妍皺着眉頭看着冒失鬼,這種不知輕重的話,也只有職場新人才敢說。
美琳吐了吐舌頭,卻接着說道:“聽大區行政部說,是按自動離職程序辦的,只是解除勞動關係,沒有一分錢賠償!”
“美琳,你在哪聽來的?”瀾汐站在了財務部門口。
“瀾汐姐,千真萬確,我剛剛送報表,親眼看到鄭姐給她在辦理手續,而且!”美琳的嘴停了來,眼神有些怯怯地看向瀾汐。
“而且什麼?你還聽到了什麼?”
“是聽到樓上議論,說牧少……”美琳徹底沒了聲音。
“牧少說了什麼?你快說呀!”凌妍催促到,少見八卦的人吞吞吐吐。
“他們說牧少不允許她在這行發展,還讓她離開花城……”
“什麼!這麼嚴重!”財務部衆人倒吸了一口氣!牧少震怒的結果是手下不留情!
“這處理也太過了吧!……”
“就是,大家在伊典最好安守本分啊……”
財務部的人小聲地議論起來,瀾汐轉身向三樓辦公室走去。
“你怎麼上來了?想我了嗎?”牧瑞淵見瀾汐出現在辦公室門口,高興地迎上去,一把鎖住門,便把人攬在懷中。
“別鬧,現在是上班時間!”瀾汐掙脫出來,站在離牧瑞淵一米以外的地方。
“爲什麼要這樣對Delia?”
牧瑞淵收起了攤開的手臂,很無奈:“你是爲這個來的嗎?她犯的錯無法原諒,如果不是顧及伊典公司形象,罪可至移交公安部門!”
“即便這樣,爲什麼不讓她留在花城?”瀾汐依然是質問語氣。
“傻瓜,你真覺得我有這麼大本事?謠言止於智者!你那麼聰明,可不要隨便聽信以訛傳訛!”
“所以,他們說你打壓的那些話是假的,是嗎?”看着面前這個男人,瀾汐要在他眼裡找到肯定的答案。
“別人怎麼看我無所謂,我只在乎你怎麼看我!”
“牧少……”心裡那些疑慮在動搖。
“有時候,我的位置,決定有些事無法盡善盡美,瀾汐,你可不可以理解我?”
看着低頭沉默不語的人,牧瑞淵上前把人再次摟到胸前,便吻住這抹心頭的軟肋。
此刻,他只能以這樣的方式,熄滅她的疑惑。瀾汐的世界裡他從來都是完美的,哪怕一點點瑕疵也不可能出現……
還沒有到下班時間,Delia抱着一個紙盒在安保科的注視下走出了公司大門。
站在路邊纔有勇氣回望這座大樓,點點滴滴涌上了心頭,這裡記載了自己五年時光,沒想到一時鬼迷心竅,落得如此尷尬不堪的下場。
“Delia!”背後有人叫住了自己,回頭,卻是最不想看到的人。
“你如意了!還要來看我笑話嗎?”Delia怒目圓睜,卻定在原地沒有動,瀾汐背後還站着注視着自己的安保科的人。
“這是公司行政部蓋章的推薦信,無論你將來選擇去哪發展,上市集團公司,五年資歷的運營部負責人,多少能增加一些用處!”瀾汐把一張蓋章件摺好放進了Delia面前的紙箱。
“你不應該恨我嗎?爲什麼要幫我?是我的過錯導致你們受傷!”
Delia的眼眶紅了,想想之前積累的不過是些雞毛蒜皮,怎麼就被人利用引火燒了身。
“我沒有忘記,你是第一個教會我用相機的人!”
瀾汐定定地說:“即便後來大家漸行漸遠,這份曾經的友好也不會抹去。”
“瀾汐,你要提防牧瑞淵!”Delia調整情緒認真說道,這也許是作爲曾經的好友,對她最後善意的提醒。
“他的世界跟我們不一樣,如果有一天,你的存在擋到了他,你覺得他會感情至上嗎?”
瀾汐怔住了,今天牧少親自處理的這番結果,真真假假她亦然看不清楚!
“我沒有想那麼多!”
“你要好好想想,一切還來得及!人的本性本就是趨利避害,更何況利益唯果的資本家們,他絕對不會把感情放在利益的前面,你明白嗎?”
“瀾汐,總之,你信不信都好,我沒有半分惡意!再見!”
看着依舊呆住不語的人,Delia無奈地搖了搖頭,招了出租車便消失在花城大道的滾滾車流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