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一去看秦麗華的時候吳慶鬆也在,見到林一一的出現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惱怒:
“你來做什麼?這裡不歡迎你。”
林一一目光如炬的看着他,有些話到了嘴邊卻因爲有所顧忌不好說出口,可是這人的臉皮怎麼能這麼厚?摧毀了她的家庭,此時此刻非但沒有半點悔恨,還站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揚威。
人的心,怎能這麼壞?
秦麗華沒有像上一次睡着,對於林一一的出現也感到意外,但也僅僅是如此了,並未有任何歡迎的情緒。
林一一忽略吳慶鬆看着自己的目光,走到秦麗華的牀邊:
“我來看看您,上次來,您在睡着。”
吳慶鬆蹙了眉:“你來過?”
“怎麼?我不能來?”
“什麼時候來的?”
“自然是你不在的時候。”
吳慶鬆還想開口說什麼,林一一卻在這個時候笑了:
“吳慶鬆,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母親生病了,我不能來醫院看看她?還是說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怕被我撞見?”
秦麗華大概是怕這兩人再鬧出什麼亂子來,便適時開了口:
“一一,我沒事,你不用特地來看我,過兩天我就回去了,你吳叔會照顧我,你回去吧。”
林一一忽略她話中的意思,看着她:
“媽,我有話和你說。”
因爲這個稱呼,秦麗華不由愣了一下,她已經有多久沒有被林一一這樣稱呼了?這樣的感覺讓她有些恍惚,好像許久之前的記憶正在一點點的侵蝕着現在的她,也讓她開始有點審視自己這些日子以來都做了什麼,爲什麼一個簡單的,再正常不過的稱呼就會讓自己產生這樣的感覺?
吳慶鬆瞧出了秦麗華的變化,疾步走過來,將站在一旁的林一一推開,然後近距離看着秦麗華,低聲說着什麼,手指還很有規律的在秦麗華的手臂上輕輕敲打着,林一一聽不清,也不懂催眠術,但想必他現在做的就是他一直以來對秦麗華所做的。
林一一有意揭穿他,可是此時並不是一個好時機,秦麗華也未必就會相信自己的話,但林一一也無法忍受他當着自己的面就這樣肆無忌憚的對自己的母親進行催眠。
“我只是和我母親說幾句話,你在做什麼?”
吳慶鬆並不理會林一一,徑自說着,林一一直接上前去將他拉開:
“放心,我不會壞了你的好事,你不用這麼緊張。”
吳慶鬆眯眼看着她,那眼眸中的危險光芒終於藏匿不住,向林一一看了過來,他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笑了笑:
“好,既然這樣,我不打擾你們,不過你媽現在應該吃藥了,等她吃完藥我就出去。”
林一一已經不再相信他,就連他口中所說的藥,林一一也是不相信的,但他沒理由阻止,就算能阻止的了現在也不能阻止自己不在的分分秒秒,於是她只好讓開,讓吳慶鬆拿藥給秦麗華。
吳慶鬆出去之後,秦麗華的狀態雖說還是沒什麼變化,但對於林一一的態度卻和剛纔已經不一樣了。
“如果我沒有記錯,上次我們已經斷絕關係了。”
林一一看着她,目光悲涼:
“你就那麼相信他?我纔是你的女兒,你寧可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我?”
“他是我的丈夫,我自然要相信他,你呢?雖說是我的女兒,可這麼多年你都在做什麼?你有把我當作你的母親嗎?到處惹禍,身邊的男人換了又換,我怎麼會養出你這樣的女兒?”
這話不是林一一第一次聽到,以往她或許還會覺得生氣,可是知曉了真相的她漸漸對這樣刺耳的話釋然了。
以前每次談及這個話題,兩人總要吵個你死我活的,今天,她不想吵。
林一一平心靜氣的看着她:
“媽,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不想失去你,有些事情我還沒有證據,也不好多說什麼,但你至少要對身邊的人和事留心一點,否則到最後受傷的只會是你自己。”
“不要拐彎抹角的,你想說什麼,直接告訴我,下一次想見我,或許就沒這麼容易了。”
林一一猶豫一下,還是沒說,她現在的這個狀態保不準自己說完之後她轉身就會告訴吳慶鬆,那樣只會打草驚蛇。
“等我拿到證據,我自然會來找你。”
“那也要你見得到我纔算數。”
“媽,你難道從頭到尾都沒有懷疑過當年我父親的死嗎?那場車禍是爲什麼發生的,你……”
林一一的話還未說完,秦麗華就像瘋了一樣的抓起牀頭櫃上的玻璃杯狠狠的向林一一砸來,林一一完全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一種局面,想要閃躲的時候已經來不及,玻璃杯砸中額頭,疼痛難忍的同時一股溫熱的液體也從額前緩緩留下。
“你到底要不要臉,當年的車禍是怎麼發生的,你忘了我可沒忘!不要以爲我養你這麼多年就會原諒你了,秦淺,你做夢!”
秦淺,是林一一改名之前的名字,她代表了自己所有的幸福生活,已經多年不曾被人提及。
林一一閉了閉眼睛,知道再說下去也是無用的,只是她實在不懂秦麗華口中的意思,卻見她這般狀態,也無法繼續追問下去:
“我先走了,有時間再來看你。”
“不必,我永遠都不想見到你。”
林一一走出病房的時候吳慶鬆正坐在旁邊的長椅上,見到她出來,臉上還帶着傷,勾脣笑了,那樣的笑讓人覺得像一條正在盯着你的毒蛇,噁心也惡毒。
“怎麼?談的不愉快?”
“我知道你見我受傷很開心,因爲我也在等待你身敗名裂的時候,吳慶鬆,在那之前你一定給我好好活着!”
吳慶鬆冷哼一聲:
“說大話誰都會,要不要再多說幾句好解解你的火氣?”
“再和你多說一句話,我怕昨天夜裡吃的東西都要吐出來。”
吳慶鬆也不惱,向林一一又靠近了一步,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林一一,我兒子的事情不要以爲我會這麼算了,也不要以爲寧時修能一直護着你,你提醒你媽提防我的同時,怎麼就不知道看看自己身邊呢?寧時修真的就那麼值得你相信?”
吳慶鬆的話讓林一一的後背有些發冷,她不是容易聽信別人挑撥的人,寧時修對她怎麼樣,她心裡清楚的很,不需要別人來告訴,只是她忍不住的去想這一種假象,如果寧時修將來真的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那麼她又會如何自處?
走廊上,只有林一一孤獨的站立在那裡,吳慶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進去了,額頭上傳來的疼痛讓林一一清醒過來,邁步離開的時候才覺得有些暈眩,好在有人及時攙扶住了她。
“你怎麼在這裡?”
陸離蹙眉看着她:
“我帶你去看醫生。”
林一一沒再繼續說什麼,剛要點點頭,就被陸離整個的抱起來,快步走向護理站。
想要掙扎,但最終沒有這樣做,畢竟她此時的狀態實在是糟糕。
林一一的額頭被縫了3針,除了打麻藥的時候有些疼,其餘的時間她沒有任何感覺,醫生正在她的額頭忙碌着,林一一百無聊賴用餘光去看站在旁邊的陸離,不似在靜園工作時候的西裝革履,他此時穿着皮夾克,牛仔褲,整個人看上去年輕不少,也更顯不羈。
他的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嚴肅,皺着眉看着自己額頭上的傷,像個小老頭。
這樣的想法讓林一一不由笑了,陸離的眉卻在這一刻皺的更深了:
“你還笑的出來?”
“打了麻藥,我又感覺不到痛。”
陸離沒再理她,徑自問醫生:“醫生,還有多長時間?”
“縫合馬上就好了,但爲了傷口不感染,我建議還是掛兩瓶消炎藥。”
林一一以爲陸離在趕時間:
“你不用管我,有事你去忙,我等下自己回去就好了。”
陸離直接忽略了她的話,對醫生説:
“那就打點滴。”
林一一:“……”
陸離離開了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再回來的時候臉上和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林一一訝異:
“你和別人打架了?”
“先管好你自己吧。”
說罷便扯過一張椅子坐在了林一一的牀邊,右腿曲奇放置在左腿上,大概是嘴角的傷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便用拇指輕輕摩擦了一下,那樣的一副姿態和林一一往日裡對他的印象截然不同。
以往的陸離不苟言笑,凡事都給人一種嚴謹的感覺,可是此時此刻,他就像一個掙脫了所有束縛和枷鎖的不羈少年,有着屬於他這個年齡段特有的狂傲和霸道。
就連對自己說話的態度也變了,林一一倒不是繼續希望他跟自己恭恭敬敬,但終究因爲變化太大而一時適應不良。
“你還是去找醫生看一下。”
“就這點小傷,還不夠丟人呢。”
林一一看着他,一時無話。
陸離注意到她的眼神,勾脣笑了笑:
“怎麼?我沒有像之前那樣和你說話,讓你很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