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你還太小。他用這個理由拒絕了我十年。彷彿我是樹梢上墜着的青澀蘋果,因爲懵懂所以大聲叫囂着“快來吃我”。
可是他不知道,我愛他,愛得很成熟……當然成熟裡還帶了一絲偏執。就算我是一顆蘋果,也是連亞當夏娃都忍不住咬一口的紅蘋果!
“予安,我不小了。”我掐了掐掌心,鼓起勇氣繼續問道:“我知道我愛你,你呢,你愛我嗎?”
“……”沒等鄭予安說話,電話那頭隱隱傳來了顧晨曦的聲音:“予安哥,今天約好了和安德魯神父見面呢,你準備好了麼?”
“馬上過來。”鄭予安遠遠地應了一句,回頭對我道:“月月,我不愛你,我對你始終是父女之情。你現在在哪?我派人送你回紐約。”
“……”我想回答他,卻發現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以爲我能接受他說不愛我,可是當他真的說出口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比想象中的我要脆弱得多。我努力牽起脣角,笑道:“哈哈,我逗你玩呢,祝你結婚快樂。我來巴黎談工作的,辦完事過兩天就走。”
“月月……”鄭予安的語氣裡似乎帶了一絲無奈。
我半天也沒有等到他的後半句話,乾脆先發制人地道別道:“那就這樣吧,予安。我有新電話進來了,掛了啊,拜拜。”
掛斷電話的瞬間,我心上的某根脈搏似乎被切斷了,突然間,我覺得客廳好大號空,像一座沉默的墳墓。我抱着胳膊鑽到陽臺,在顧晨城身邊坐了下來:“好啦,事情結束了。你擔心的事並不成立,可以回去了。”
顧晨城正在抽菸,看我過來趕緊按滅了菸頭。他朝下風呼出肺裡的煙氣,然後才擡頭對我道:“鄭新月,你要是老子手裡的兵,早被弄死了。”
“爲什麼啊?”我縮了縮脖子,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該說的我都說了,他親口說了他不愛我。”
“……”顧晨城的貓兒眼裡似乎有光,那幽幽的光在瞳孔深處明明滅滅,讓我看不真切。他從外套口袋裡摸出香菸塞進嘴裡,又突然摘掉揉碎在掌心。
“晨兒哥哥,你抽吧,我沒事。”
顧晨城瞪了我一眼:“老子抽菸不要肺是老子的事,拉上你抽二手菸算什麼事。”他把揉碎的菸草扔在一旁的菸灰缸裡,這才慢慢說道:“那天我會在南方廣場,是鄭予安給我打的電話。”
“……”我只去過一次南方廣場,就是在鄭予安讓我從嫁給顧晨城和回紐約之間做選擇的那天晚上。我想要買醉,卻意外遇上三個挑事的小混混,顧晨城任我發泄一通之後,在事態變嚴重之前及時站出來制服了小混混。
我也奇怪過他爲什麼會在那裡,可是很快自己找了個解釋——他交友甚廣,在燒烤廣場吃個燒烤不是很正常麼?現在,他卻告訴我,他會出現是因爲鄭予安給他打過電話。
“……我看你那麼傷心,就揹着你去找鄭予安打了一架。”顧晨城笨拙地拍了拍我的背,繼續說道:“他這人夠韌,無論我怎麼逼他就是不肯說出真相。我乾脆就找了朋友幫忙調查……也就知道了黃茵的事情。我去質問他的時候,他見瞞不住於是拜託我一定要保守秘密,還讓我一定要保護好你……”
我靜靜地聽着,沒有說話。原來在我無憂無慮的背後,是兩個全世界最好的男人替我撐起了一片晴空。
顧晨城講完這些來龍去脈之後,靜靜地看着我,貓兒眼裡有着沉沉的光:“鄭予安的做法我不贊同,但是我沒辦法否認,他把你看得比他的命都重,這樣你也覺得他不愛你麼?”
我的表情很平靜,心海里卻是翻起了海嘯,那些藏在心底的情緒隨着海嘯的席捲統統被翻到了半空:予安,予安!這個男人總是藏着很多秘密,把所有事都抗在自己的肩上。他是愛我的,愛得比我更深更沉。相比他的付出來說,我口口聲聲的愛的確是青澀幼稚的。
激動慚愧否定快樂各種情緒在我胸腔裡交織着,幾乎把我撐破。我求助地望着顧晨城,問道:“可是……他現在不肯見我……”鄭予安是不是對我太失望,所以纔不肯見我?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原諒我呢?
顧晨城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扔在我懷裡:“他不肯見你,你不能去見他麼?”
我撿起卡片一看,居然是一張房卡:“晨兒哥哥,這是什麼啊?”該不會是鄭予安的房卡吧?
我頓時想起了行李箱裡那幾條性感萬分的短裙……晨兒哥哥想的該不會就是我現在想的念頭吧?
顧晨城瞟了我一眼,道:“我已經打聽過了,遵循禮儀,鄭予安和顧晨曦分別住在兩套房間裡,你想做什麼,儘管去做,顧晨曦肯定不會知道的。”
“……”我纔不會承認我剛纔腦袋裡跑過了什麼不光彩的念頭,我把房卡塞回顧晨城的手裡,道:“晨兒哥哥,還是算了吧。要不用你的名義把他約出來吧。”
顧晨城的貓兒眼裡閃爍着幽幽的光芒,彷彿已經把我看穿了。他似笑非笑地彎起一側脣角,道:“老子和他關係又不好,你憑什麼覺得我約就能把他約出來?”
“男人就是那麼一回事。”顧晨城順手捏了捏我的臉,道:“你去把生米煮成熟飯,然後哭一場,要他負責,他保證只能乖乖聽話。”
“……”說實話,我對他的提議有一丟丟的心動。
我喜歡鄭予安這麼多年,也就是偷偷地摸摸抱抱,像是撿他指縫漏下的餅乾渣似的快樂着。好不容易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他任憑我怎麼要求,就是不肯吃掉我。
現在反正都這樣了,要是我怎麼道歉,他都不原諒我,又或者他真的不愛我了……我偷偷把他吃掉,管他生不生氣,好歹我不後悔呀。
顧晨城看穿了我的動搖,把卡重新扔回我的懷裡,轉身走回了房間:“房號1502,鄭予安大概下午五點會回來,你自己看着辦吧。老子約了美女學法語,先走了。”
他走出房間之後,又探回身子補了一句:“他要是不理你,你就使勁哭,用眼淚把他泡軟,什麼事都成了。”
沒等我申明“我堅決不會去”,顧晨城已經關上了門,只留給我一個空蕩蕩的客廳和一箱子成熟性感的裙子。
我騙鄭予安說來法國是談商務,可是我在法國一個人也不認識,只能枯坐在房間裡發呆。腦海裡像電影院似的不停播放着鄭予安和我的甜蜜瞬間,我的錢包裡還放着我們在教堂門口拍下的照片,金色的餘暉從教堂背後射來,我和他都沐浴在幸福之中。這樣的時光過一輩子我也不會覺得膩,又怎麼捨得在現在放手?
視線不自覺地溜到了房間裡的那口旅行箱上,敞開的箱子裡露出半截黑色的蕾絲花紋……晨兒哥哥這個老司機,居然還幫我準備了一套十分非常性感的睡衣……真不知道他替我挑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
想到這裡我恨不得把腦袋埋進枕頭裡,然而心裡的小蟲子又忍不住爬出來:“要不試試?”
站在浴室裡,黑色的內衣外面罩了一層輕如薄煙的絲裙,身形在輕煙下若隱若現,纖細的腰肢,豐滿的胸/部,怎麼看怎麼是一個尤物啊。插上兩個大翅膀,我就是維密啊!看着看着,我自己都紅了臉,趕緊把衣服脫了下來。
我不管了!鄭予安這個壞蛋,一直不肯碰我。如果今天不推倒他,以後都沒機會了!我咬了咬脣,伸手把睡衣塞進了我的包裡,穿上衣服偷偷溜到了鄭予安的房間門口。
顧晨城給的房卡很輕鬆就刷開了鄭予安的套房門,房間裡還算整潔,只有臥室的牀上扔了幾件鄭予安的衣物。
我用鄭予安的浴缸洗了澡,然後換上了那套超級性感睡衣。
我在牀上擺了好幾個性感的姿勢,等待鄭予安的到來,卻怎麼擺都不滿意。還沒等我選出一個合適的姿勢,外面的大門突然被人打開了。
我第一反應是鄭予安回來了,嚇得趕忙滾到牀底下,然而一看時間發現才三點過,根本不可能是鄭予安。
來人打開了吸塵器慢慢地打掃着衛生時,我才明白過來——是housekeeping來打掃衛生了。
我趕忙往牀的更深處藏了藏,我穿成這樣出現在一個要結婚的男人房間裡,被人抓住了絕對是天字號醜聞……這樣的事絕對不能發生。
吸塵吸插好電之後直奔臥室而來,嚇得我使勁縮小自己,假裝自己是一粒不起眼的塵埃。
可是這家酒店的保潔很認真,連牆角櫃底都都不放過,看來打掃牀底也是早晚的事了。我腦袋裡亂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想要穿衣服溜出去時,纔想起我的衣服還在浴室放着,要是保潔看到了該怎麼解釋?
眼看吸塵器漸漸向牀底逼近,一雙女人的腳出現在了牀邊,彷彿下一秒就要彎腰檢查牀底。我沒有勇氣面對接下來的一幕,只能鴕鳥地擋住眼睛。
“喀啦——”外面的大門又被人打開了:“怎麼現在打掃?”
……鄭予安居然在這個時候回來了,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叫倒黴。
牀前的腳聽見聲音之後,帶着吸塵器走了出去:“不好意思,先生。今天酒店有點忙……”
“嗯,浴室的毛巾換了麼?”鄭予安一面朝臥室走來,一面問道:“不用打掃了,換了毛巾就出去吧。”
我心裡的第一反應就是——完了,我的衣服全在浴室,鄭予安要發現我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