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和顧晨城這麼和諧的相處,的確是一件意外的事情。
摩托艇貼着水面劃過,速度快得似乎連煩惱都被遠遠地扔下,翻卷而來的水汽撲打在臉上,清新涼爽。
“啊——”我使勁地大叫,把連日來的憋屈煩悶統統吼了出來。
回來兩個禮拜,最暢快自在的一刻就是現在!
顧晨城載着我在寬闊的月湖上吹着風浪,直到我說盡興才帶着我在一處別墅外停下。
我仔細一看,發現這棟別墅就在秦維泰的隔壁:“城少,這房子是你們團購的麼?”
顧晨城挑了挑眉:“維泰哥先買,看着不錯,就讓他幫我買了一棟。”
秦維泰的那棟門和窗戶都關着,似乎沒有人。我奇怪地望了顧晨城一眼:“維泰哥不在家麼?”
顧晨城一面把摩托艇停進船塢,一面道:“他回秦家了。”
他認真地望着我:“你這麼關心維泰哥?”
我不想和他多談:“他是我的男朋友嘛。”
顧晨城的杏眼緊緊盯着我:“鄭新月,你有多喜歡維泰哥?”
我和秦維泰就是演戲給鄭予安看,被他這麼認真的表情一盯,到嘴邊的謊話突然有點不敢說出口。
我胡亂打着哈哈:“你問這麼多幹嘛?想和我搶男朋友麼?”
顧晨城咬着後槽牙罵道:“鄭新月你就是個豬!”
我不理他,掏出手機給鄭予安報了平安。
鄭予安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道:“月月,你要不要先回美國?我給你訂機票。”
又是這樣。
五年前的一個晚上,他突然敲開我的房門,也是扔下一句:“月月,我給你訂了飛美國的機票,你收拾一下東西,明早就走。”從此把我扔在美國不聞不問。
出了事情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把我推到安全區,這樣的溫柔既讓我感動又讓我無奈,因爲他從來沒有問過我的想法,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和他一起承擔。
上一次我沒有能力說不,這一次我一定要和他共同進退,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要留在他身邊陪伴他,爲他出謀劃策,爲他排山倒海。
“予安,你老實告訴我,陳家村的事是不是牽扯到了業伯伯?”
鄭予安頓了頓道:“月月,這是政黨爭權的事,和你沒有關係。你現在留在國內也沒有用,只會讓記者干擾你的生活。聽話,先回美國,事情結束我就來接你。”
我絕對不會在他有難的時候跑路:“予安,政治的事情我不懂,我也不亂出主意。但是我知道,現在媒體的關注點全在我和你的關係上,我們只用開一場發佈會澄清我們的關係,搶先佔據正確立場,然後曝光我和秦維泰的戀人關係,轉移公衆視線。這樣事情重新轉回幕後,你就能專心處理那些商場、政治的問題了。”
秦家也是商界大拿,秦維泰作爲唯一繼承人,又帥又多金,他的戀情也是大衆喜歡八卦的內容之一。更何況,這一次的女主角是傳說中狗屎運的我,媒體一定會大寫特寫,把全世界的仇恨集中到我的身上。
這樣一來,鄭予安就有機會用一些不太能見光的手段處理他那頭的問題了。
這是林昕蓉打的好算盤,我卻不得不讓她如願,因爲我們共同的目標是一致的:儘快幫鄭予安擺脫困境。
鄭予安不贊同我這招“禍水東引”:“月月,衆口鑠金。我和你的關係必須澄清,但是你和秦維泰的事情一句也不許提。”
“予安,我自己有分寸的。”鄭予安始終替我着想,但是我難道能不爲他着想麼?我一個小女人而已,被黑就被黑,實在過不下去我還能回美國去打一片天地。而他的家他的根都在這裡,鄭家絕對不能出事。
“不行!”鄭予安的語氣十分嚴厲:“這事到此結束,你要是敢亂來,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
我撇了撇嘴,不認就不認,我本來就不想做你女兒。
大約鄭予安也知道斷絕關係之類的話威脅不了我,所以立刻又加了一句:“你也別想再見我。”
我不得不服軟:“予安,我不會亂來,我保證什麼都和你彙報。”
得了我的承諾,鄭予安總算滿意地掛斷電話。我無可奈何地望着手機,不知道該怎麼結束這場噩夢。
鄭予不願意把我放在風口浪尖,所以不同意召開發佈會,而是採用法律手段,追究造謠者責任。
可是網絡上興起的事情,抓得了一個兩個,抓不住千口萬口,法律警告不過就是撓癢癢。
而且陳家村事件一個最大的把柄就是求助警察無用之後,鄭予安爲了及時解救我動用了軍區關係,調用了一個排的訓練新兵。
這樣的違規調動屬於灰色行爲,放在平時並不算什麼大過。但是現在有人針對鄭家,所以鄭宏業的政敵從這件事入手,接連翻出很多舊賬,緊咬着他不放。
而因爲有違規行爲在裡面,鄭予安的澄清通告裡不能明說,含糊之處就成了公衆質疑他的關鍵。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我實在想不到什麼辦法可以幫忙解決問題了。
“鄭新月,你之前給我的地址是假的。”顧晨城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我一擡頭正好和一雙圓圓的杏眼對上。
想問題想得太入神,已經忘記了周圍還有外人。我不適應地向後退開幾步,和顧晨城拉開距離:“城少,我冤枉。我給的地址就是我公寓的地址,後來因爲不安全,我才換到銀月別墅的。”
之前在顧晨城的逼問之下我不得不拿一個地址敷衍他,我怕他上門引出更多事端,所以留了個心眼,給了他我公寓的地址。
現在他和我算賬,我只能睜着眼睛說瞎話:“我沒必要騙你的,對不對?”
顧晨城瞪着我:“你這臭女人,膽子越來越肥,謊話假話張口就來,還敢叫冤?”
如果沒有他出手相助,我大概還被困在銀月別墅,和一堆蒼蠅記者大眼瞪小眼。念在他的恩情上,我不想和他頂嘴,乖乖認了錯:“城少,之前的事咱們一筆勾銷行麼?我保證以後不騙你,總行了吧?”
“我叫晨城,”顧晨城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傲嬌的“哼”:“別以爲我聽不出‘城少’‘顧少’裡的諷刺味。”
我立刻妥協道:“行,以後叫你晨城哥。”
我辯解道:“晨城哥,你誤解我了。之前你高高在上,我哪敢和你套近乎呢?只能把你供在神壇上,‘城少’長‘顧少’短的叫你,生怕您老一個不高興,就要找人揍我,哪有諷刺你的意思呢?你喜歡親近一點的稱呼,我叫就是了,你要是喜歡,我叫上一百遍都行。晨城哥,晨城哥……”
一頓亂捧下來,顧晨城的耳朵都樂紅了。他裝模作樣地瞪了我一眼:“行了,我知道了。鄭新月,你以後別再和我作對就行了。”
我立刻應是:“只要你不擺臭臉,我就不會和你作對,我們一起做建設文明社會的好少年。”
和顧晨城插科打諢也按不住心裡的擔憂,鄭予安不想拿我的名聲冒險,寧願選擇更笨更慢的辦法。但是我卻不能這樣自私地躲在他的背後,我必須做點什麼了。
秦維泰到了晚上也沒有回來,我只能給他打電話。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聲音裡的愉悅壓都壓不住:“小月牙,想我了麼?”
認識這麼短的時間,我已經欠了他許多人情,現在又要求他,說話的語氣不由低了幾階:“維泰哥,關於鄭家的新聞你都知道了吧?”
“嗯,剛纔看新聞看到了。”作爲千年狐狸精,秦維泰立刻猜到了我打電話的意圖:“小月牙,你想公佈我們是戀人的消息麼?”
我和他一開始的協議內容是在鄭予安面前裝情侶,其他人面前保持一致口徑即可。現在要求他和我一起站到公衆視野內承認戀情,和協議內容不符合,他不見得會願意。
我心裡沒底:“維泰哥,你願意幫忙嗎?如果不願意,爲了不牽連你,我們的協議就此取消也可以。”
“……”秦維泰並沒有着急說話。
我只能端着電話虔誠地等候他的回覆。
“小月牙,”秦維泰的聲音很快在電話那頭響起:“我很喜歡你,也願意幫你……”
我的心一沉,已經猜到他接下來的說辭。
“不過事情很不湊巧,我現在人在國外,短時間趕不回來,你可以等我一週嗎?”
一週的時間能發生很多變故,絕對來不及。
鄭家現在風雨飄搖,他選擇明哲保身也是常態。我道:“維泰哥,我明白了。我們的協議就此作廢,我不會和人提起的。”
“不用取消,小月牙,”秦維泰的聲音很冷靜,和我的急切形成鮮明的對比:“我的求婚仍然有效,如果你願意,我回國之後我們可以立刻舉辦婚禮。”
我的心裡只有鄭予安一個人,想嫁他的念頭在我心裡種了十年,早就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誰也別想鋸斷它。
“謝謝維泰哥,不過我還不想考慮婚姻這種事情,你的新娘還是找別人做吧。”
他並沒有因爲我的拒絕而氣餒,而是突然問道:“小月牙,我等你好不好?”
他的執着來得莫名其妙,我有些反應不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