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了一眼笑容可憎的林昕蓉,理智提醒我不可以失態,不可以讓這個壞女人看我的笑話。
可是還沒等我開口還擊,鄭予安說話了:“月月,聽話,晨城還在外面等你呢。”
我愣愣望着鄭予安,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他理所當然地站在林昕蓉的身後,像是贊同她的話似的。望向我的眼神也十分清冷,彷彿我真的只是他名下一個小小的養女,過去那些深情的畫面都只是我的想象。
這麼說來,你和林昕蓉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了?鄭家的面子大過了我,對不對?想問的話太多了,可是我的倔強不許我再露出一絲脆弱,我轉身不再看這對男女秀恩愛,轉身朝大門走去。
身後林昕蓉的聲音又響起了:“予安,你答應了的,要親手給我做晚餐,我好期待……今晚……呵呵……”
她的聲音又柔又輕,帶着勝利者的驕矜,狠狠在我的頭頂淋下了最後一桶冰水。
“咔噠”門在身後輕輕的關上了,一同關上的還有我的心門。
鄭予安,我真的恨你了……
“鄭新月?”顧晨城拉住我的胳膊,手指不由分說地擦去我的眼淚:“林昕蓉又亂放屁了?”
直到感覺到他指尖上的溼意,我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眼淚又跑出了眼眶。我趕忙扯出笑臉望着他,道:“我沒事了,東西裝上車了嗎?走吧。”
顧晨城皺着眉望着我,眼裡似乎多了一種名爲“心疼”的東西,他張了張嘴:“你別哭了,其實鄭——”
他正要說話,身後的門又打開了。
“月月,你忘了帶走保險櫃。”只有鄭予安的聲音,他是一個人追出來的。他說的是我房間裡那個裝滿珠寶的保險櫃,他給我的嫁妝。
我不想讓他看見我臉上的淚痕,所以沒有回頭:“既然是嫁妝,還是等到訂婚禮之後再送給我吧,女兒的婚事還請您多費心。”
我承認我自稱女兒帶了一絲怨恨的意味,也許會讓他也心痛一下,也許什麼都不會發生。我不想去想了,只有我自己知道,剛纔說這兩句話時聲帶顫抖得有多麼的厲害。說完之後,我不敢回頭看他,徑直鑽進車裡,按了按喇叭,示意搬家工人跟着我走。
車子啓動之後,後視鏡裡顧晨城也跟着坐進了他的車裡,打着方向盤加速開到了我的前方,然後慢慢逼着我靠邊停下。
顧晨城皺着眉道:“鄭新月,你這樣子開什麼車?快點過來。”
我用紙巾擋住眼睛,蒼白地辯駁道:“我沒事。”
“你這個樣子像沒事嗎?”顧晨城乾脆把車停在路邊,直直朝我走來。
他打開車門,三下兩下就解開了我的安全帶,把我抱進了後車座。
“晨城,你幹什麼?”我被他的魯莽嚇了一跳,還好我們還沒出別墅區,路上基本沒什麼車,要不真的是作大死。
“鄭新月,你在我面前別逞強了,行不行?”顧晨城替我蓋好毛毯之後,一屁股坐進駕駛室,打着方向盤載着我朝別墅區大門駛去。
我疲憊地捂住臉:“晨城,對不起。”
“……沒什麼好道歉的,”顧晨城意外地沒有罵我,而是平心靜氣地安慰我道:“林昕蓉確實是個賤人,我遲早會收拾她,你不用理她。”
遲早……也許過不了多久林昕蓉就成了鄭家大太太了,收拾她就是打鄭家的臉。“顧鄭不是要聯姻嗎?動林昕蓉不太好的。”
“……”顧晨城沒有說話。
我低聲勸道:“不理她就行了,沒必要動手。”
我討厭死我了,即便鄭予安對我這樣絕情,我還是會條件反射地遇事先替他考慮。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更加厭棄自己地捂住臉。
“咳,鄭新月……沒事,”顧晨城放緩了語氣道:“有我呢……”
顧晨城的話提醒了我,以後他就是我的丈夫了。這種感覺很奇怪,我始終把顧晨城當做一個親人一樣的存在,臭脾氣哥哥或者是傲嬌弟弟,就是沒有把他當成一個可交往對象看待。現在他卻成爲了我的未婚夫,太奇怪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知道了,傻瓜。”
我望着顧晨城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染回黑色的後腦勺,思緒漸漸飄遠了。
如果得不到愛人,和一個相處和諧的親人結婚會是一件好事嗎?至少我們可以安穩地共度餘生,即便走到離婚也能有商有量地結束吧?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這樣平淡的婚姻纔是最安穩的結局吧。
車子平穩地向前行進着,最後停在了我的新車庫裡。顧晨城讓我先上樓去,他負責在下面指揮工人。
傢俱是顧晨城找朋友去買的,等我到家時已經佈置整齊。不是我理想中的模樣,卻也差不到哪裡去。我打開窗戶散着房間裡的氣味,沒一會兒工人就搬着東西上來了。
送走工人之後,顧晨城在房間裡轉了一圈,道:“這裡還有氣味,你現在月湖那邊住一段時間吧?”
月湖別墅比鄰秦維泰,我一點也不想靠近:“這段時間我先住酒店吧,正好我想出去採風呢。”
布料已經做好,我的繆斯女神卻遲遲沒有寵愛我,我畫了無數版圖,卻沒有一版能讓我有十足的信心在比賽上勝出的。我需要更亮眼更有特色的作品,所以我想找個歷史保留完整的小鎮住一段時間,沉澱自己,同時也能躲開眼前這些令人窒息的事情。如果可以,我想躲到鄭予安和林昕蓉舉行完婚禮之後再回去。
顧晨城深深地看着我,我怕被他看穿心裡那點小九九,心虛地側開了視線。
過了一會兒,顧晨城開口問道:“設計還沒有靈感?”
在紐約的時候,我並沒有瞞過他我的工作進度,所以他突然問起我也沒有奇怪:“嗯。我想找一些更古典、更中國的元素,置身其中地感悟一下……”
顧晨城突然彎脣笑了:“我知道一個好地方,求我我就帶你去。”
他的臉上分明寫着“快求我,我要憋不住了”的字樣,於是我故意不去看他:“哎,沒事,我已經有計劃了。”
“鄭新月,你!”顧晨城氣結,只能瞪圓眼睛望着我,試圖用氣勢壓倒我。可惜我早就瞭解他的性子,他那麼急躁的人,怎麼可能忍住不說?我依舊不看他。
果然沒過一會兒,他就舉手投降道:“收拾行李吧,今晚先去香江的公寓睡一晚上,明早出發。”
我好笑地看了看他:“哦?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如果他有兩隻獸耳,現在一定已經耷拉下來了。他受挫的模樣格外招人疼,我忍不住摸了摸他刺刺的毛栗子頭:“好啦,求求你、謝謝你帶我去採風。”
“鄭新月,誰許你摸我腦袋了!”顧晨城嘴上嚷嚷着,可是腦袋卻一直乖乖待在我掌下,惹得我又使勁揉了他兩把。
“哈哈,晨城你好可愛!”
“可愛?”顧晨城氣得貓兒眼都圓了,突然他眼珠一轉,轉身把我背在了背上:“爺這樣威武的漢子,你也敢說可愛,找死!”
他像一隻脫繮的野馬,揹着我在房間裡繞圈跑着,惹得我笑聲不斷:“哈哈哈,我錯了,放我下來……”
顧晨城的肩膀比鄭予安的稍稍窄一些,身上的肌肉結實卻結實得多。趴伏在他的背上,就像是海港裡的小船,雖有波濤但卻始終安穩。
我把頭靠在顧晨城的肩窩,靜靜感受着他沉穩的腳步。也許在顧晨城的陪伴下,我能夠做到放開手,大步朝前,不再回頭。
第二天早上,顧晨城開車載着我上了高速路。這個笨蛋這一次意外地嘴巴嚴,任憑我怎麼追問,他都沒有告訴我目的地,只讓我安心等着。
這次的旅程意外地久,居然跨了省,直到天黑我們纔開到目的地——c城。
出乎意料的是,顧晨城帶我去的並不是c城下面交通不便的小縣城,而是來到了c城市一個頗爲高檔的小區。我對他的行爲完全摸不着頭腦,忍不住問道:“晨城,你要帶我去哪?”
晨城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帶着我按響了眼前的對講機。
“嘟——”“嘟——”“嘟——”門鈴響了好幾聲,都沒有人應答。我疑惑地望向顧晨城:“晨城,這家大概沒人吧?”
顧晨城對我眨了眨眼睛,笑道:“再等等。”
來到c城之後,不僅是我,就連顧晨城的心情似乎都好了許多。他的臉上掛着發自內心的笑容,看上去就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似的,我被他的情緒感染,也跟着期待起來。
“……喂,請問找誰啊?”對講機被接起來了,那一頭說話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的聲音,語氣和藹,讓人聽到聲音就已經開始心聲好感。
“外婆,我回來了。”聽見對講機那頭的聲音之後,顧晨城的語氣更加喜悅,臉上的笑容比夏天的太陽還要燦爛:“快給我開門吧!”
我驚訝地望着顧晨城,怎麼也沒想到他這樣神神秘秘居然是帶我回外婆家!我想起我現在的身份是顧晨城的未婚妻,不免有些侷促:“晨城……你怎麼不早說是見外婆啊,我這樣兩手空空不太好吧?要不現在去買點水果?”
顧晨城“哈哈”笑着,伸手勾住我的脖子,強行把我給帶進了門:“沒事,外婆就喜歡熱鬧,我們來了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