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我似乎睡了很久,然而醒來才發現不過睡了兩個小時。
平板電腦上的視頻仍然連接着,那一頭的鄭予安安靜地沉睡着,像是等着公主吻醒的王子。我眷戀地望着他的臉龐,祈禱他趕快醒來。
突然鏡頭裡有一個黑影一晃而過,我仔細一看發現有人進入了鄭予安的病房。
那人身上穿着普通的白大褂,可是白大褂下面卻是一雙b家的新款皮鞋。b家的皮鞋是一家英國皮鞋作坊純手工製作,一年才產幾百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醫生能夠買得到的。
我忍不住多看了這個醫生幾眼,只見他一邊朝鄭予安走去,一邊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掏出了什麼白色的東西,似乎是一條手帕。
查房爲什麼不帶病歷反而神神秘秘地帶着一條手帕?這個醫生絕對有問題!我心裡的警鈴大作,一不小心驚叫出了聲:“啊!”
“鄭新月,怎麼了?”我的聲音很短促,不過還是被顧晨城聽到了,他立刻衝了進來:“做噩夢了?”
視頻裡那個白大褂已經站在了顧晨城的牀前,他空出的那隻手馬上就要碰到鄭予安的氧氣罩。我又驚又怕,望着顧晨城語無倫次道:“快打電話!有人要害鄭予安!打給保鏢,快點,來不及了!”
顧晨城不明所以,伸手接過了平板電腦。當他看清視頻裡發生了什麼之後,他的臉色立刻變成了嚴肅起來。
“立刻進鄭予安的房間,確認情況。”他掏出手機打給了保鏢,然後立刻轉身準備出門。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怎麼可能繼續坐着,我手忙腳亂穿好衣服跟着追了出去:“晨城,我和你一起去。”
“你留下。”顧晨城並不同意我的提議。
“晨兒哥哥,讓我去吧。”我沒辦法待在家裡等消息:“與其讓我胡思亂想,還不如讓我看個明白。”
顧晨城欲言又止,最後只是甩下一句:“鄭新月,你老實在家待着,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然後轉身出了大門。
對不起,晨兒哥哥,我做不到。出事的人是鄭予安,不親眼看到他平安無事,我沒有辦法安心。
等到顧晨城開車離開之後,我也跟着跳上了我的車,直接朝醫院開去。
爲了不被顧晨城發現,我刻意拉開了五分鐘車程,等我到達醫院時,顧晨城已經把闖入鄭予安病房的人抓了起來。
那個人一臉淡然,神情十分欠揍,不是鄭予赫又會是誰?
昨晚鄭宏國出事之後,徐雪媛立刻打電話通知了鄭予赫。讓我意外的是,這一次鄭予赫居然十分配合,沒有拖延沒有玩樂,直接坐了昨天晚上的飛機回來了。
他雖然坐了一晚上飛機,但是精神卻非常好,被顧晨城抓到之後,便無賴地坐在椅子上,隨口和顧晨城辯解着:“他是鄭家的人,我來看他怎麼了?”
顧晨城把一方手帕砸在鄭予赫面前:“看人?你這手帕上沾了什麼?”
“手帕上能沾什麼?”鄭予赫似笑非笑地望着顧晨城道:“有尿,你信麼?”
鄭予赫就是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踩他他往地裡鑽,掐他他渾然不怕。顧晨城被他的態度氣得太陽穴上的青筋直蹦,恨不得揍他一頓。
顧晨城忍了又忍,最後伸手準備把手帕按在鄭予赫的臉上:“沒什麼是麼?你特麼自己先試試!”
顧晨城是個蠻人,不經激,說動手就立刻動手。鄭予赫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那副不怕死的模樣,懶懶伸手擋住顧晨城:“我拿着的時候沒什麼,但是現在到了你的手上,說不定就有什麼了。你想替鄭予安除掉我?”
這條狗害人不成居然反咬一口,在一旁偷看的我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衝上去給他一巴掌。不過我還沒有行動,一道人影就已經飛快地衝了過去:“你要對小赫做什麼?”
我從來沒有見過徐雪媛這麼失態的模樣,她像一隻護崽的老母雞似的張着手臂擋在了顧晨城面前。她很快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重新放下了雙手,撫了撫鬢旁的碎髮,笑道:“小城,你這是在做什麼?”
“做什麼?”顧晨城把那方手巾扔給立在一旁的保鏢:“這塊手帕拿去送檢,驗出可疑物質,立刻報警。”
徐雪媛的神色出現了一絲慌張,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鄭予赫,然後堆着笑臉對顧晨城道:“這是鄭家的家事,哪裡用得着報警。兄弟之間鬧着玩兒而已,就這麼算了吧。”她小心翼翼地捏住帕子的一角,道:“這條手帕還是物歸原主吧。”
顧晨城的臉色很黑:“你覺得是玩兒?”
“……都是誤會。”徐雪媛的臉色不太好,她勉強堆着笑道:“小城,小安和你伯父都還沒醒呢,鄭家已經很亂了,不要再扯出其他的事情。”
“亂也是你們自找的。”顧晨城仍舊不鬆口,伸手推開徐雪媛,對保鏢道:“還愣着做什麼,送檢去。”
“喲,這上門女婿還沒進門呢,就已經開始管起鄭家的家務事了麼?”林昕蓉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她的臉上還掛着嘲諷的笑容:“顧晨城,你打着誰的旗號在這裡撒野呢?”
我之前忙着工作室的事情,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關注過林昕蓉的事情,現在突然發現她似乎比從前還要囂張幾分。
顧晨城瞪圓了眼睛,粗聲罵道:“林昕蓉你特麼找死。”
“我哪敢啊。”林昕蓉仍舊笑着:“顧晨城,我勸你一句,這事和你沒有關係,你硬要攪合進來,只會惹得一身腥,現在抽身還來得及。”
“怎麼着?不準備藏了?”顧晨城不屑地望着她道:“老子就沒見過你這樣惡毒的女人,真特麼噁心。”
“謝謝顧少的誇獎。”林昕蓉的紅脣微微翹起:“我也沒有見過你這樣上趕着送到別人嘴邊,還被人吐出來的人。”
顧晨城臉色一沉,伸手想要抓住林昕蓉的衣襟,然而鄭予赫卻突然伸手替林昕蓉擋下了顧晨城的手。
現在的狀況讓我完全懵掉了,這是什麼情況?林昕蓉威脅顧晨城,鄭予赫保護林昕蓉?林昕蓉和鄭予赫這兩個壞人是什麼時候搭上的?
看顧晨城的神色似乎對這樣的狀況並不意外,難道他早就知道鄭予赫和林昕蓉勾結的事了麼?
鄭予赫懶洋洋地說道:“顧晨城,你除了會動手還會做什麼?陳月也不是鄭家人,就算她嫁給你又怎樣?鄭家的事和你無關,何必費力不討好?”
“老子高興。”顧晨城哼道:“鄭予赫你特麼就是一條喂不熟的狗,居然夥同一個賤女人要弄死自己的爸爸和哥哥。”
兇手居然是鄭予赫和林昕蓉?這兩個人明明之前沒有什麼交集,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麼就突然合作了?
徐雪媛似乎和我一樣意外,她聽到顧晨城的話之後臉色立刻變得雪白,她慌張地轉頭望向鄭予赫,想從他的神色上得到否認的答案。
鄭予赫沒有看徐雪媛,而是滿不在乎地望着顧晨城道:“你有什麼證據?沒有的話就是誹謗。”
這次的車禍收尾很乾淨,並沒有留下什麼有力的證據。如果是僱兇殺人,那麼那個肇事司機很有可能已經逃出x市躲避風頭了。就算鄭予赫和林昕蓉是兇手,顧晨城也拿不出證據。
所以顧晨城的臉色十分難看,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等着。”
鄭予赫聳了聳肩:“我等着。”
林昕蓉比鄭予赫冷靜得多,她抱着胳膊理智地分析道:“顧少,你對鄭家的事這麼賣力能得到什麼好處呢?鄭予安如果醒不來了,你不就剛好少了一個情敵嗎?”
顧晨城冷冷地望着林昕蓉:“老子不是你,用不着這些齷齪手段。”
“呵呵,如果不是我這些齷齪手段,鄭予安又怎麼捨得把鄭新月讓給你呢?”林昕蓉笑道:“說起來,顧少應該感謝我不是麼?”
果然,鄭予安的變化和林昕蓉有關。在鄭予安昏迷的時候我突然得知真相,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喜還是應該悲。
我直覺所謂的齷齪手段就是林昕蓉又找到了什麼關於我的把柄,藉此威脅了鄭予安。可是我想不明白,除了當年秦維羅的車禍之外,林昕蓉還有什麼可以威脅我和鄭予安的事情,於是按住差點邁出去的腳步,繼續靠在牆角靜靜地聽着。
“……你真是夠賤。”人至賤,則無敵。顧晨城這樣的直腸子並不適應和賤人玩語言遊戲,他沉默了半天找不出語言駁斥林昕蓉,只能恨恨地瞪着她。
看樣子,顧晨城也知道林昕蓉威脅的事情。這件事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被矇在鼓裡?我心裡有些怨恨鄭予安和顧晨城,明明我是當事人,卻偏偏被他們層層保護起來,不肯告知真相。他們卻不知道,這世上沒有什麼能比鄭予安不愛我更能傷害我的事。
林昕蓉心理素質極好,被顧晨城惡語罵着,臉上依然淡定:“顧少,我們本來應該是一個陣營的。我要錢,你要人,我們可以合作得很默契,何必鬧到這樣的地步?”
顧晨城不耐煩地皺着眉:“誰特麼跟你們一個陣營。”
林昕蓉溫聲勸解道:“顧少你想清楚了,鄭予安醒着還是昏迷,哪一個對你更有利?只要你保持沉默,剩下的事情都可以由我們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