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母親化療奕林都會請上兩天過去看他們,看着母親每次化療後出現的反應,奕林心都不好受。本來就沒有吃下什麼東西,還都吐了出來。父親熟悉的把一杯白開水湊到母親的嘴邊,杯子裡放了一根吸管方便母親喝水。父親一臉笑的勸母親:“要不把喝點牛奶,看你一點東西也沒有吃老伴。”
母親痛苦的有絲笑:“我吃不下你不要爲難我。”奕林是眼裡有活的把母親剛纔的吐在桶裡的嘔吐物提去廁所倒掉。廁所在那頭,病房在那頭要走過長長的過道,倒往回來奕林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父親開始叫母親老伴,他們臉上的皺紋,頭髮間多數的白髮。真的父母在無痕歲月逝去中已經老了。
想起父親中午質疑他自己去買飯,他提着塑料袋子裡裝的大碗。想着下去超市給他們買一箱牛奶。奕林站在醫院的臺階上,擡頭不經意間看見看見父親在門頭小攤處買飯,過了飯點小攤處只有幾個人在那裡買,大都是上了年紀的人。
那一瞬間奕林心裡覺的十分的心酸無助,所有的情緒不斷的往上涌,鼻子一下就酸了眼淚就不停的往下流。現在奕林往醫院門口的角落裡走,一排排的車擋住了看向攤位的視線,擋住了前方的視線。
奕林蹲下來把頭埋在了膝蓋處小心的抽泣哭着,覺的長大一點用也沒有,現在奕林也如父母般是個普通人,年少輕狂總覺的不會把自己過程父母那要無用心酸的樣子。現在自己覺的自己以前的樣子是多麼的醜陋和麪目可憎,現在的自己都有多麼後悔多麼的沒用多麼無力。
奕林不知是哭累還是淚已將流盡,用袖口摸了摸眼睛,讓自己的眼睛不要因爲淚水變的模糊不清。奕林覺得膝蓋處有一絲涼意,低頭看見膝蓋褲子那裡已經被打溼了。
奕林覺得自己其實還是個沒有長大的小孩子傷心了哭,可是父親母親卻從沒有在我們面前流過淚,他們會不會躲在哪個沒有人的角落裡哭泣難過。奕林覺的越想越難受,她乾脆讓自己不要去仔細的想。
奕林跟着醫院指路指標,找到了廁所在洗手池接了一捧水洗了一把臉,再把臉上多餘的水抹掉。不想讓他們覺察出我哭過,奕林對着鏡子扯着嘴角笑了,她這個笑比哭還要難看。
奕林在成際打電話給父親,父親總是說挺好的,但是奕林還是很敏感的察覺父親聲音裡透着一絲疲乏。奕林叫父親也要照顧自己的身體,除去每個月銀行卡給父親打去的1500元,奕林覺得自己只能做到這樣,母親去不了好的醫院,排隊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母親的病又不能等。奕林覺得還是我們家的經濟情況所決定的。
人來人世間,不管富裕還是貧窮,人的終點是死亡沒有哪個人可以逃過。長大就是要面對以前從沒有面對過的事情,奕林長大的世界裡即將要面對分別和死亡。
奕林後來想母親哪怕再活5年或者10年,奕林會對母親的離去更容易釋懷。姑姑都說:“母親這一輩子是多麼的不值得,沒有穿過漂亮的裙子,吃過好吃的。”父親母親身影永遠是忙碌的背影,奕林記憶裡吃的最好吃的菜就是回鍋肉,圓子湯。
奕林會給母親買些漂亮的衣服,做些母親沒有吃過飯菜。那樣奕林心裡會好受些,沒有機會了,對於母親註定是永遠虧欠的。
一天晚上奕林接到姐姐打來的電話,聽聲音還帶着哭腔:“媽媽走了。”
奕林:“我知道了,我馬上趕回來。”
今天一天心裡老是情緒不能平和覺得突突突的。奕林給書生打電話,不久電話被接起來,奕林:“書生你能陪我回家一趟嗎?”
書生覺出哪裡不對勁,但是他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回答:“好的。”
奕林腦子是亂的不知道自己現在要做什麼,坐在沙發上呆愣着。門被敲響奕林的心神才被拉回些,奕林開了門書生在沙發上坐下來也沒有催促奕林。奕林收拾了一套衣服放在手提袋子裡,奕林提着袋子和書生出了門。
在小區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回邊城縣一天有四趟車,但是這個點是沒有回邊城的車的。
第一次攔下書生問年輕師傅:“邊城縣去不去兩個人。”奕林自己站在人行道上蹲着,小小的團,就像一隻受了傷的貓,路燈下她讓書生都有一絲難過。
第二次攔車書生急切的問:“邊城多少錢去兩個人。”師傅不怎麼情願,但是看在錢的份上:“上車。”
坐上車書生和奕林也沒怎麼說話,繁華燈火燦爛的成際高樓不斷退後,直到看不見。奕林心裡翻江倒海閉眼眼神剋制自己不要嘔吐,晚上也沒怎麼吃東西,吐也吐不出什麼東西。睜眼周圍一片漆黑,師傅也是一會一個拐彎。奕林知道是走上了回邊城的路了,離家應該不遠了。旁邊的書生睡着了,微微鼾聲。
看着外面漆黑奕林覺的自己掉進了一個黑洞,自己很害怕害怕的汗毛立起。但是自己又無法找到出口處的光亮,自己不斷的往下墜落。媽媽是不是面對死亡也會害怕,但是奕林知道是很痛苦的,病痛不斷的折磨着母親,1年半就把她摧殘如風中殘竹直到死亡。
在農村每家都有場壩,不管是紅事還是白事,都是在自己的場壩上辦的。奕林小時候最喜歡去吃流水席的,因爲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村裡人白事小時候的奕林那時還會覺的有趣,那樣會很熱鬧,看見那些人哭的很傷心奕林也沒有什麼感覺。
18歲奕林就沒有離開過家,不管家裡高興吵架,總是血脈相連,是斷不了的。18看着母親是如何付出如何忙碌,她的離開怎麼會不難受。人有些悲傷痛苦別人是無法共情這些情愫的,比如姐姐的丈夫他就不會很難過,至少是不會哭泣的,不是責備畢竟對於他來說不是他的血親。
第二天晚上殯儀館,前面是黑色布布中間掛着母親的遺像,母親沒有一張自己照的照片。還是用身份證放大照的,容顏一臉苦楚眼角皺紋怎麼那麼深。
母親躺在冰櫃裡今天晚上村裡的老人要給母親穿壽衣,壽衣是姐姐和奕林買的。去買時候在牀上難受的撐緩着,她說:“不要貴的。”
後來從四姨口中得知:“母親說:壽衣和棺材都會慪爛掉變成土地的化肥,不要貴的一般都行。”奕林強忍着情緒:“她何故這樣嗎?”母親那種勤儉節約已經是刻進骨髓裡了,是變不了的。
晚上和姐姐還有姑媽去母親的臥室收拾她的衣物,要把她身前穿的衣服都燒給她。姐姐上班給母親買了不少衣服,比如真絲花裙子,好的羽絨服。但是看上去都很新好像沒怎麼穿過。奕林高中時買過一件夏天的短袖,奕林記得不是很貴,衣服的顏色洗的褪色去了。母親結婚枕套都舊的不成樣子了,還沒捨得丟掉。居然還有國泰味精白色圍裙,那一塊一塊沒有洗淨的黑色,都在刺痛着奕林和姐姐。在衣服堆裡一角處看見了一個用白色塑料袋,裡面裝的厚厚的錢,數好的1元,數好的10元,數好的5元,還有還不及數的。
姐姐掩面出了臥室裡面奕林聽見姐姐的哭聲,姐姐站在客廳不停哭,慢慢平復心情開口說:“媽媽走了的前一晚,我夢見她站在樓頂往下跳,我去拉她她說:不要。她第二天就走了,我去上班前去她臥室,總是叫我下班早點回來,下班早點回來。看見了她離開的最後一面。”
奕林遺憾的說:“母親最後一面我都沒有見。”奕林平復了一下心情說:“後面還有很多事情做了。”奕林身體是不下東西,覺的心裡是堵着的,再上情緒上的波動,奕林蹲下嘔着但是又吐不出東西。
姐姐和奕林擡着用米袋子裝的母親的衣服,姑媽在後面拿着半口袋,母親的衣服不多。又留了作爲姐姐和奕林的念想。
外面天還沒有完全亮,但是能模糊的看清。吉時到了就要擡着母親的靈柩上山,父親看了母親最後一眼就走開了,舅舅姨媽姐姐和奕林也看了最後一眼就蓋上棺材蓋子。之前會把姐姐和奕林穿的衣服一角放在裡面,放了她就不會想我們了。
奕林走出來看見外婆外公站在門口手摸着淚水,旁邊姨媽勸說:“不要去看了,身體會受不了的”姨媽轉身把外婆攙扶去了旁邊的屋裡。
吉時到靈柩出了靈堂,前面是吹喪葬曲的,後面姐夫拿着母親的遺像,姐姐在旁邊撐着傘,後面是拿花圈人,在最後就是鄰里鄉親擡着母親靈柩。山上是你會聽見人們喊嘿黝嘿黝·····給自己加力的聲音。父親是不能上山的,在第二天父親和一些親戚纔會上山給母親的墳培土。
母親的喪事結束後,會給些幫忙的人包些禮物送給他們。禮物了有:香皂一塊毛巾一條。都是父親娶的都不需要送那些。父母那一輩都是哪家不管白色還是紅事,都會去幫忙的,自然母親的喪事就有不少人來幫忙。大家住進了拆遷房但是農村人還是喜歡土葬,而縣城的人有些則選擇火葬。
到了邊城唯一的殯儀館外面,奕林下了出租車,書生繼續讓師傅把他送回了小區。奕林下了車往裡走一段路,奕林走的很慢很怕馬上親眼見到母親的葬禮,奕林走進靈堂給母親燒了一夜的紙。
母親這一生一直擔任母親角色,任勞任怨,勤勞節約,嘴硬心軟的一個人。願來生你無憂無慮,學會好好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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