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以淺,我沒有想到,前半生遇到的某些人,可能會成爲後半生的羈絆,言語是這樣,我的嬸子也會是這樣。
那就先來說我的嬸子吧,她叫什麼名字我不清楚,我們老家裡,女人嫁過來,就要去隨夫家的姓。所以,我嬸子,被同村的人叫做以嬸。我一直以爲她孃家也是姓以。
嬸子說她剛來北京的時候,有種窮人穿的破破爛爛到高級商場買東西的視覺感,總覺得路過的每個人的目光都特不友好。
都帶着對她這個鄉巴佬的嘲諷,這讓她特別生氣,於是在住進言語阿姨家的時候,這種感覺,越發的濃烈。
這個故事就是從一個人可怕的自尊心開始的。
嬸子是最先發現言語的阿姨和言云霆年輕的時候搞在一起,並且逼死言語媽媽的人。
言語的媽媽是屬於好媽媽的類型,寧願自己用死亡去表達自己的不滿,也不願意,像所有的人,指責自己的妹妹和丈夫。
當然,這扯遠了,自尊心的事情和言語的媽媽沒多大的關係。
嬸子並不會用城市的洗衣機,也不知道爲什麼出去吃一頓飯要花這麼多錢。更加不會處理和烹飪大龍蝦。
也不知道在家的時候換上一雙特別好看的襪子,因爲到了別人家裡做客,是要脫鞋的,漏腳趾的襪子,實在不雅。
這一切都衝擊着一個淳樸的農村主婦,一開始知道自己和別人是有差距的,也不想去比較什麼。但是後來吧,自尊心開始作祟。
“你自己倒是帶着孩子跑了,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我分文沒有,只能寄人籬下,感覺特別彆扭。再說那個死婆娘,每天都都給言語打電話,問你回來沒有。分明就是故意當着我的面兒,臊我。人家姑娘都跑了。老傢伙還在人家家裡賴着。”
我沒想到,當時迫不得已的舉動果真傷到了別人。
對不起。
那個優盤後來我肯定是看了啊,加上瘦子給我形象生動的敘述,我知道了,在我眼裡,根本不可能去興風作浪的嬸子竟然偷偷動了言語阿姨的養老金,找了很多殺手,一定要把言語給殺死。
“言語死了的話,你跟我這個寡婦一樣,體會下自己一個人帶孩子的艱辛,就能理解你嬸子做的這一切,一個人,真的是要發瘋。”
是啊,一個人真的要發瘋,尤其是我看着小可樂明明特別痛苦但是在我面前還是要保持着笑容。
但是我還是懷着一顆,我家言語一定會回來的好心,等他回來,而不是,把別人變成寡婦,來掩蓋自己的不幸。
但是爲什麼對我們家小可樂下手,她只是個孩子,孩子即使犯了什麼小錯,也該被原諒的對吧。
她很平靜的對我說,正因爲小可樂特別可愛,所以纔不該在這骯髒的人世間受罪,早些去了,便早些解脫。
我也很平靜的看她,其實那個時候,我特別想不顧什麼狗屁的長幼尊卑,特別想一個大耳刮子扇上去。但是我沒有。我說我真的特別謝謝你,在我和以後活不下去的時候,是你幫了我們。
你現在派人去殺言語也好,還是對小可樂下手也好,我不會動你一下的。
對壞人的寬容,纔是對他們最大的懲罰。畢竟人都是有良心的。只要有良心,肯定受不了。
我正在等這個他的良心,等着一切好起來。
我卻街心公園的時候,看到一個特別漂亮的氣球,和我們平常見到的氣球很不一樣。
那個做氣球的是個外國人,別看挺威猛的一人,但說特別靈活,很快就將氣球擰成好看的模樣,然後在氣球上作畫。
我最喜歡的是他畫了一個小兔子在上面,而且是3d效果的。好看。
小可樂最喜歡的正是小兔子,先前我給她買了一隻白兔,後來因爲沒有照顧好,去世了,打那之後,小可樂特別愧疚,總是跟我叨嘮小兔子的事情。
果然我拿着回去的時候,小可樂特別高興,皺着的眉頭展開。
我看到小可樂皺眉的樣子,想起言語來,言語通常也是這樣,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皺眉。
“會好起來的。”我揉揉小可樂的劉海,小可樂點點頭,身體有些虛弱的躺下了。
雖然正在治療,但是小可樂每天都在流鼻血。
瘦子說這樣下去不行,想辦法把言語找到。
“言語和小可樂是一個血型,將來成功的機率大一些。”說完瘦子就暴躁了,“真特孃的讓人生氣,活的年歲多了真是什麼事兒就見識到了,一個女人是怎麼狠了心對小孩兒下手。就算是黑幫都不會對小孩兒和老人下手。”
我將瘦子扯開,避免小可樂聽見瘦子的話。
可是,言語,在哪兒,怎麼去找。
“既然那個小子這麼窮,再加上言語病的這麼嚴重,兩人還能跑到哪裡去,指定是在附近藏起來唄。”
“可是,我幾乎將山東周圍都找了個遍兒,根本沒有。”
也可能是我並不瞭解那個地區,更談不上什麼找個遍兒。
瘦子說接下來的事兒,交給他,他在全國各地這麼多朋友,別的不行,找個人,還是沒問題。
即使瘦子這麼安慰我,我也知道,他這段時間也一直在找,壓根兒,找不到。
但我們還是抱着美好的願望,也只能希望快些找到。畢竟,小可樂的病不等人。
至於嬸子怎麼處理,暫時先放到瘦子的酒吧,甭管我多恨她,希望她立馬去死,但也不忍心看她一個人流浪街頭。最起碼住在酒吧的話,在瘦子眼皮下,她不可能幹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也能吃喝的舒適一點兒,畢竟酒吧的那些姐妹都很真誠。
馬上要聖誕節的時候,瘦子買了個特別大特別漂亮的聖誕樹,放在小可樂的病房裡。小可樂每天都很好奇的問我,聖誕節究竟還有幾天要到。
我只能跟小可樂說快樂。並且承諾聖誕節那天,帶她出去轉轉。
瘦子和我倒班兒,白天的時候我去公司,雖然公司一直半死不活,但好歹還有些希望。我們的合作公司說,只要能出一個好的策劃案。他們會考慮給我們支付明年一年的生產定金。
所以我白天拼了命和僅剩的那些員工想創意,做市場調查,晚上去醫院守着小可樂。
基本沒有休息的時候,瘦子也是。
聖誕節前一天,我真的沒熬住,去給小可樂刷碗筷的時候,倒在衛生間。
小可樂真嚇壞了,扯着嗓子大聲喊,終於把護士叫來。
醫生說我差點兒猝死,他說我這樣,完全就是不要命了。人怎麼可以不休息。就算再怎麼熬,也沒睡一個星期兩個星期不睡覺。
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我承認,爲了小可樂,就算真的猝死,我相信瘦子總不能不管小可樂。所以我還是放心的。
聖誕節那天,在護士的陪同下,我和瘦子帶着小可樂去了商場,商場的人雖然多,但是看到我們推着小可樂。都自覺地讓路。
瘦子給小可樂選了很多好看的玩具,還選了一身白雪公主的衣服,特好看。
那一天,小可樂高興的合不攏嘴,笑得時候,鼻血流出來都不知道。
我們臨走的時候,瘦子蹲下來,捏了捏小可樂的臉,輕聲說、“最後再送給我們小可樂一個最大的禮物。”
小可樂很期待的看着瘦子,瘦子也笑得很開心,一字一句咬的特別清晰,“你爸爸要回來了。”
小可樂愣了,手上的玩具,都掉在地上。
我,也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