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實想要扯着我的胳膊將我扯回來,但我揚了手,讓彥實撲了個空。
我把最好的背影留給言語,自己哭的流淚滿面和孫子一樣。趕緊打了個車離開。
在車裡,司機看我哭的跟什麼似的,無奈的遞過一小包心相印的紙巾。
“得,姑娘您哭一會兒就算了,待會兒下車的時候千萬別哭成這樣,不然別人還以爲我怎麼着你了。”
“別特麼的廢話,去遊樂城,快點兒。”我抽抽搭搭的說。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二傻子一樣看着我,都哭成這個德行了,還想着出去玩兒,這孩子腦袋一定有泡。
他肯定是這麼想的。
大年初一,帶着孩子來玩兒的人還不少。憋在家沒意思,這裡還算是有些人氣兒的。
我把口袋裡的錢包拿出來,之前那個路遊給我塞的錢剩下的不多了,但還能夠吃喝的。
我把門口賣氣球那裡老爺爺的氣球全部買下來。
一百來根繩子攥在我手裡的時候,氣球的浮力往上,總有種輕飄飄的感覺。我笑着哭了。
之前我和言語窮到沒法形容的地步,生平第一次來遊樂場就是言語帶我來的,他把我們僅剩的錢全買了氣球,然後我們兩個笑得前仰後合的看着對方,把手裡的氣球,一個個送給進來的小朋友。
可現在只有我一個人,流着淚,把氣球遞給小朋友。
有的家長很心疼的遞給我紙巾。還有的小朋友笑着問媽媽,阿姨是不是因爲把氣球給分出去了,所以心疼的哭了。
媽媽蹲在地上看着小朋友,“每個人都有自己傷心的故事了,阿姨只是想起了什麼。走吧,咱們進去吧。”
小朋友拼命的衝我擺手,我笑着衝他擺手。
其實我特別想和他說,我失去了一個對我最重要的男人,那種撕心裂肺恨不得立馬去死的感覺不好受。
言語他說他除了我誰都不要,他爲了我咬去有蟲眼的部分,好的都給我。他爲了我逃出來,他爲了我。差點兒活不成。
我吸吸鼻子,把最後一個氣球拴在手腕上,僅剩的錢都給了收費人員,我說一直到我的費用結束之前,不要打擾我。
坐在摩天輪上的時候,眼裡終於控制不住。
之前我們沒錢來坐,言語說他恐高,說他第一次來遊樂場。
他說了一個又一個善意的謊言,來維護我的自尊。如果他身邊陪伴的是一個不需要讓他這麼費心盡力來說謊的人該多好。
我恐高,我害怕失重超重的感覺,但我想一直在上面,待到死。
手腳冰涼,連腦袋靠的玻璃也是冰涼的。下面是所有的景色,一圈又一圈。
永遠回不到我的最開始,從今往後。
永遠不會有人把我的手握在手心裡,說以淺啊,不要胡思亂想。
你可以無理取鬧,你可以歇斯底里。
一想到言語的身邊會有別的女來代替我,一想到曾經對我好的言語會刪去我們的合照,會用曾經對我好的細心對待他身邊女人的時候,心裡難受,撕心裂肺的難受。
我抱着自己的腿腳,臉埋在雙腿之間。
電話在包裡一直響,我知道是誰打來的,我也不想接,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在這裡。
我沒有家,一個人,活的螻蟻不如的我,竟然還有資格拋棄別人。
後來手機的鈴聲實在煩的要命,我就接了,是學校那邊,學校說我的休學請求被縮短爲一年。
“爲什麼。”我流着眼淚問。
教務處那邊兒的老師,以爲是他的話讓我哭了,特別慌張的跟我解釋,因爲有同學看到我平時不是特別忙,根本達不到有非休學不可的理由。
“好。”我哭着掛了電話。
我在上面轉了一天,看着太陽升起到太陽下山。最後摩天輪聽了,工作人員特別抱歉的跟我說他們要下班關園了。
一天沒吃飯,手腳冰涼,身體踉蹌。
我就這麼走出了遊樂場。
胖子站在馬路牙子上抽菸,一顆接一顆的抽。我看到他的背影,想馬上掉頭往反方向走。
反正我沒什麼好去處,哪個方向都一樣。
“別走了,我在這等你一天。”胖子轉過頭來,嘆口氣。
脫下衣服披我身上,“走吧,回去。”
我看着胖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沒動一步。
胖子走兩步,然後扭頭回來,無奈的看着我,“行了,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我和瘦子不插手,就像當初瘦子和小潔之間的事情咱們都沒插手一樣。咱們還是朋友,對不對?”胖子笑着拍拍我肩膀。
我終於忍不住,眼睛已經腫成沒臉見人的模樣,控制不住的又往外流了幾滴。
胖子用手給我抹去眼淚,“成了,要哭回去再哭。”
沒地方去,只能跟着胖子走。胖子領我在一西餐店停下,進去吃了飯。
我以爲自己這幾天會茶飯不思難受到要死,其實肚子比意志要軟弱的多,咕嚕嚕叫喚。
“是藍色,藍色把你們給撞了,然後言語被他給囚禁起來,在地下室裡,”胖子喝了口紅酒,沒吃一口東西。
我裝作什麼都聽不見,流着淚一口口往嘴裡塞了很多牛排。
“言語寧願死也不願被藍色給控制,也不願一輩子留在藍色身邊,就絕食、但藍色這個人特別毒,打小就這樣,寧願言語死後他跟着殉情,也不願看到言語跟別人在一起,即使是他親妹妹妞妞也不成。所以當年妞妞也是被藍色逼着跟言語分手的。藍色拿自己性命要挾妞妞,妞妞也沒有辦法。”
我繼續往嘴裡塞,噎到眼睛都紅了。
胖子在我面前伸出手來,“吐出來。非要把自己噎死是吧。”
我乖乖吐出來。低頭,不然胖子會看我在哭。
“幸虧那天瘦子去找小潔,以爲小潔又讓藍色給欺負了,就找到藍色的別墅去了。看到藍色從地下室出來,也聽到裡面呼救。硬生生把言語給搶了出來。這種事情藍色忍不了,開車去撞了瘦子。其實瘦子早就把言語送上了一出租車,讓出租車給送到機場。”
“我們的護照一直在瘦子那裡,因爲上一次出國是一起去的。”
我喝了一口水,噎的更難受,胖子趕緊過來給我拍後背。
心疼的看着我,但還是慢悠悠把該說的都說出來。
“你的護照也是瘦子提前給你辦好的,因爲他早就把你當成我們自己人,就知道,有一天,能用到。當天瘦子引開藍色的時候,被藍色惱羞成怒開車撞了。但他還沒忘把護照給你,爲的就是讓你走,和言語一起走。”
“對不起。”胖子摸摸我頭髮,“明知道不該給你說,但還要承受這些。”
我擺擺手,不要碰我,我怕我吐出來。
極度難受之後,腸胃就會變得憔悴不堪。我抓緊桌布,手指骨節捏的咯咯響。
“我回不去了,以後,也不會再愛那個叫言語的一絲一毫。”
胖子沒說話,一直看着我,最後仰脖子把那一瓶紅酒給喝掉。
紅着眼睛跟我說;“我特麼希望,你,以淺,能夠幸福。我以爲這個世界上也就言語那樣的男人才配得上你。打小我就服言語一個人,打小到現在,我就覺得女人裡面,你最好。所以理所當然。”“
“可是,特麼的,怎麼就沒成呢,怎麼就成這樣的了呢。”
自己嘟囔半天,把服務員給招來,服務員看我們沒一個正常的,就問我們有什麼需要沒有。
可能胖子從來不在我面前發飆,但胖子心裡煩,看到服務員過來,直接甩了幾張毛爺爺過去,“不讓你過來,就別來煩我們。”
服務員高興的走開。
胖子靠在椅背上,搓了搓臉,特別無奈的嘆口氣。
我們兩個陷入了無盡的沉默中。
差不多到了該打烊的時候,胖子特別認真的跟我說:“言語的那個酒吧不需要你守護了,以淺,去過自己日子吧。”
以淺,去過自己的日子吧。
這話聽着耳熟,原來是我以前這麼對言語說過,我說言語我想給你自由,去過自己的日子吧。
現在我沒完自己說的話,也沒給任何人自由,到頭來自己卻撿了個便宜,給了自己自由。
挺好,趁着我還沒死,再難受也要堅持下去。
“酒吧我也不可能回去了,這個麻煩你交給言語。”我說。
我把還沒車禍前取得那一萬塊錢放在桌子上,那是以前言語打給我的。
上次給言語,言語沒要,隔天我們就出了事兒,一直拖到現在。
胖子皺眉看了那一萬塊很長時間,然後點點頭,揣進兜裡。
我們兩個走在路燈下,街上的行人特別少,畢竟是大年初一,應該所有的人都在吃團圓飯。
“暫時先住在我家,等以後想好了住處,再搬出去。”胖子說。
我點點頭,看着我們的身影被路燈拉的很長。
“今年我沒有一個人過年。”我吐出一口哈氣,看着胖子。
胖子點點頭,心疼的說一切會好的,一天會被一天好的。
難受也會一天比一天減輕的,就是頭幾個月最難熬。丟失了心愛的東西,總是會不習慣的。
“我們去那個房子裡拿小河馬把。”胖子笑了,看着我。
我楞了一下,隨即點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