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產這個東西有總比沒有的強,我這幾年過得大起大落,太知道錢的重要性了,我不感激曹凱文。我覺得這是我應得的,這是他欠我媽媽的債,只是不過我媽媽沒了,他還給了我而已。
對曹起軒,我心裡到是多多少少有一點點親人的感覺,儘管我們從小到大根本沒見過面,可是血緣這個東西,就是頂奇怪的一個存在,知道一個人的身上流着和你相同的血,那種感覺會被瞬間拉近。
就如同,我十七歲那年,獨自去美國旅行,遇到過的一個來自宣城的少年,只是他偶爾說出了一句帶有宣城口音的話,我就一下子對他有了好感。
我已經孤單了太久。即便是有了江修明,可是我覺得,世界上還有一個親人,也是不錯的事。
我默認了江修明的說法,曹起軒會一直待到我結婚之後才走。
我和江修明登記後的第二天就直接回了宣城,我的老家。
我們回家的第一件事是給我媽上墳。
我媽的墳地在月亮山上,面朝月亮湖,面水靠山,風水極好,是田田當年選的地方。
我手裡捧了一大束媽媽生前最喜歡的白玫瑰。
墓碑很新,碑前還有新鮮的花束,我想,一定是田田昨天來過了。
我緩緩跪在她墓碑前,看着她的照片。眼淚就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江修明站在我的身後,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低聲說道:“別哭了。阿姨聽到會傷心的……”
我一聽他這句話,眼淚卻掉得更兇了起來。
我覺得我真的是不孝女,她活着的時候,爲了曹凱文,總會逼着我去相親,我每每爲了這些事情,都會和她大吵一架,然後她傷心難過之後,我再無奈地硬着頭皮去相親。
後來曹凱文回了臺灣,我們母女算是過了最和諧的一個春節,可是那之後不久她的身體就開始惡化,我進監獄的時候。她更是已經病得下不來牀,所以直到最後,我都沒能好好的孝敬一下她。
我很後悔,子欲養而親不待這種事情,我直到現在才明白,能說出這樣話的人應該是有多無奈又心痛。
我伏在媽媽的墓碑上哭了半天,江修明沒再勸我,只默默地跟着我跪在一邊。
身後響起匆匆的腳步聲,江修明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袖:“小美,田田來了……”
我擡起頭,順着聲音看去。果然田田和江山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她一看到我,腳步一下子放慢。
“我就知道你在這裡……”我和江修明從港城出發的時候,給田田打了個電話,提前跟她說了一聲,想來她等我等不着,纔會追到了這裡來。
她從包裡掏出一包紙巾遞給我,輕聲說道:“回去吧,這裡還這麼熱,小心中暑……”
我伸手接了過來,默默點了點頭。
江山走上前來看了一眼江修明,嘴裡叫道:“小叔……”
江修明衝她點了點頭:“爺爺和奶奶呢?”
江山笑了一下:“在家裡等你們呢……”
小象和小鹿因爲上學的緣故,所以江山另外在市區買了一套公寓,把老爺子和老太太都接過去了,又僱了兩個保姆照顧孩子和老人,他們一家人算是住在了一起。
我一聽江修明這樣問,擡頭看着江山和田田,臉上些微有些不自在,江修明若是別人還好,可是他偏偏又是江山的小叔,我之前跟田田開玩笑的時候,說起當她小嬸什麼的,還不覺得什麼,可是如今真的是當上了,面對他們的時候卻反而覺得有些尷尬。
田田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對江山說道:“走吧,咱們下去吧,有什麼話回家再說……”
田田挽着我的胳膊先走到了前頭,可是一拉之下,卻驚覺有些不對勁。
“這大熱天的,你怎麼穿得……你的胳膊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巨低爪扛。
她本來好好說着話,可是一看到我胳膊上的傷疤,卻忍不住低叫起來。
我忙捂着她的嘴:“小聲點,這是什麼地方,你大呼小叫!”
她一把握住我的手拉了下來:“怎麼傷的?”
我沉默了一下:“沒什麼事,我自己不小心燙到了……”
她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怎麼燙到的?這麼高的地方你是自己拿了壺開水從上往下澆的?”
我伸手把袖子拉低,小聲說道:“之前被一個女人給弄傷的……”
“到底怎麼回事!你到是跟我說清楚啊!怎麼會傷得這麼嚴重……”
她急得一下子停了腳步,拉着我的胳膊不鬆手。
江修明擡頭看着田田淡淡說道:“沒什麼事,田田,別擔心,都過去了……”
“可是她這也太嚴重了!怎麼發生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跟我說!曹小美,你到底把不把我當朋友……”
“田田,小叔都說了已經過去了,你怎麼還追問……”江山也看不過眼去了。
田田扭頭瞪了他一眼:“你懂什麼!你知道這樣對一個女人意味着什麼!”
知我者確實是田田也!
她知道我有多在乎這些傷疤,可是想想現在當着江修明的面,我也只能裝做不在乎了,不然的話,讓他知道我有多在意這件事情,他肯定會跟我敞開心扉好好談一談的。
我拉了拉她的手:“沒事了,我以後再跟你說,田田,我坐了一下午的車,有點累了,能不能先不談這些……”
她看着我忍了忍,然後說道:“那快回家吧,爺爺奶奶都等不及了,小象也想你了……”
回來的路上,我和田田坐一輛車,江修明和小山坐一輛。
我往田田車上走的時候,江修明對田田輕聲囑咐了一句:“回去慢些開,跟我們後面……”
田田笑了一下:“放心吧小叔,我的車技小美是知道的……”
江修明笑了笑,沒再吭聲,轉身上了車。
一上車,田田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麼回事到底?”
我看了她一眼,淡淡說道:“跟一個女人搶男人,被她給潑了硫酸……”
事情實在是太複雜,結果雖然我不是十分滿意,可是那個女人落得如此下場,也算是平復了我的怒氣,不滿意就不滿意吧,我總不能把她趕盡殺絕。
再一個我也不想田田再動什麼心思,我知道她這人,在我的身上,把我真的是當成她的親姐妹來看待,所以我怕她再生事,想想把事情就給隱瞞了下去。
她瞅着江修明的車開了出去,然後點火慢慢跟上之後,才扭頭問我:“多久的事了?”
“有兩三個月了吧……”
她聽了,皺眉問道:“都解決了?”
我笑了一下:“可不是解決了嗎?你想,以我這個脾氣,不報復回來,我怎麼可能睡得着覺?”
她聽了,半天沒吭聲。
我知道她是不滿意我瞞着她,就如同我當初落魄的時候死也不來找她一樣,她還生着我的氣。
我看着她的側臉剛要說話,她卻看着前方淡淡說道:“你和江修明結婚,別的我們都不管了,我知道你剛繼承了遺產,有錢了,再說江修明更是不差錢的人,所以結婚場地就在度假村好了,我媽家正好在那裡,你就從我媽家發嫁,林阿姨沒有了,我們就是你的孃家人了,然後江山之前的那幢別墅一直空着,我對那套房子有心理陰影,所以也沒過去住,我看你們現在這樣,也不能回宣城來住了,那套房子就先收拾出來做你們的婚房吧……”
“另外你的所有的事情,江山的爺爺奶奶都不知道,你放心好了,我家也只有我媽知道,我對外都說你出國留學了,曹凱文空難了……”
我聽到這裡,眼圈一下子紅了起來:“田田,謝謝你……”
她扭頭瞪了我一眼:“謝什麼謝!你當年不是發誓要當我小嬸的嗎?現在你當上了,成了我的長輩了,我可不得對你好點嗎?”
我看着她哽咽着問道:“那你現在就把我當成你的小嬸了?”
她二話不說直接笑了起來:“你想得美,你這輩子只能是我的好朋友,小嬸不小嬸的就看我的心情了……”
她說完,斜了我一眼:“怎麼了?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我低頭擦了下眼淚:“被風吹了眼……”我一邊說着一邊伸手關了車窗。
“傻子……”
我們兩個都不再說話,隔了一會兒,我輕聲說道:“江山的爺爺奶奶知道我和江修明登記了之後是什麼反應?”
她盯着前方,輕輕笑了笑:“老太太和老爺子自然是高興壞了,你想啊,江修明都多大了,老太太原本還擔心他一輩子打光棍,結果能找到你,她簡直是開心的要念佛了,而且你別忘了,當年你去我們家的時候,她有多喜歡你……”
我聽了她這話,心裡卻有小小的負罪感。
等到回家見到他們的時候,心裡的這點負罪感卻因爲江山爺爺奶奶的熱情而飛到了爪哇國去。
美嬌阿姨和何叔叔都來了,有美嬌阿姨在,一頓飯自然是吃得開開心心。
美嬌阿姨知道我的事情,所以整頓飯都特別貼心的幫我活躍氣氛,哄老太太老爺子高興,說到興起,她乾脆直接認了我當乾女兒。
田田一聽,更是高興的讓我當場敬茶。
我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怕我父母不在了,結婚的時候不好看,這樣一來,她就成了我名正言順的孃家人了。
江修明也看出她的意思,於是瞅着我敬完茶的機會,在桌下緊緊握住了我的手,低笑着說了一句:“這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一會兒的工夫,乾媽都有了……”
我輕輕掐了一下他的手心:“你得意什麼?你不也得跟着我叫乾媽?”
他皺了皺眉,半天無奈地說道:“是有點亂了……”
我一下子笑起來:“高興得太早了吧?”
他笑了笑,沒再吭聲,手掌一翻,與我的五指相扣起來。
“只要跟你在一起,叫什麼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