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懷孕的那段時間,一直都是吳姐在這裡照顧着她,葉楠從沒想過,還會再見到她,而且是在這個房子裡。
吳姐把碗放在餐桌上,讓葉楠坐下,“小姐,來嚐嚐看我手藝有沒有進步。”
葉楠揚起嘴角,拿起勺子低頭舀了一勺送進嘴裡,“吳姐,我一直都說你煮的東西很好吃,現在比以前更好了。”
“歲數大了,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吳姐把托盤放回廚房後再出來,見葉楠喝了沒兩口就把勺子放下了,不贊同地凝了凝眉,“小姐,你得多吃點,就算是吃不下,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再喝兩口。”
“那等我緩一緩好嗎?”
葉楠平日裡的胃口並沒有這麼小,許是昨天晚上服用的安眠藥有些過量,睡得太多,現在看到湯湯水水的,只覺得肚子難受。
她拉過吳姐在一旁坐下,疑惑地看着她,“吳姐,這到底怎麼回事?”
從走出房間的那一刻,她發現了,不僅僅是臥室沒有任何的變化,就連客廳、餐廳……整個房子都如她還沒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
甚至連吳姐……
吳姐看着她雙眸不停地環視着這個房子,輕輕地嘆了口氣,“小姐,你一離開就是八年多的時間,我真的從沒想過你還會回來。”
“那你……”葉楠低聲詢問,剛開口,吳姐輕輕地拍了一下她搭在桌上的手,“你走了之後,我本來也打算走的。”
“畢竟我是來照顧你的,你走了,這房子空了,那我還留着幹嘛?”吳姐回憶起了往事後,臉上滿是感慨,“只不過先生他不同意,他把這房子買了下來,也付我工資,讓我安心待在這裡,唯一一個條件就是要將這個房子保持原樣,他說他要在這裡等你回來。這八年的時間,不管多忙,他基本都要每天來這裡,坐一坐,看一看,經常能看着你的照片發很久的呆。”
聽着吳姐緩緩道來,葉楠心中咯噔了一下,心裡頓時萬般感慨涌上,傅薄笙竟還爲她做了這樣的事情……
其實,在她剛回到國內的時候,她曾來這裡看過,站在小區樓下,見屋子裡亮着燈光,以後有了新住戶,卻未曾想過,是他爲她留了一盞燈光。
葉楠生生地壓住了心中的震驚和感動,勉強撐出個笑容,吳姐輕輕一揚眉腳,聲音愉悅了不少,“真沒想到,先生帶你回來了,早上他很早就出去了,還特地叮囑我別吵醒你,讓你多睡一會兒。”
葉楠心裡一震,心裡竟有一絲淺淺的甜蜜盪漾開來,但隨即而來的,卻又是一絲酸澀。
終究還是錯過了。
葉楠不想再聽吳姐繼續說下去,端起碗,一口氣將湯喝光,離開去了公司,但吳姐的話卻像電影回放,在腦海裡不停地重複,有些心慌意亂,魂不守舍。
到了辦公室,桌子上放着的保溫盒異常地醒目,葉楠把潘娜叫了進來,“這個是誰拿過來了?”
“是傅先生送過來的。”
葉楠一愣,盯着保溫盒有些失神,和他認識有多少年了?時間已經久到她的記憶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曾經他對沈蘇的溫柔與體貼,是她羨慕的,渴望的,現在她也感受到了他的溫柔與體貼,就像是一直以來的願望終於達成,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繾綣在心中滋生開來。
她回過神神來,對着潘娜擺了擺手,“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隨着辦公室門被關上,重新變得安靜了下來,葉楠將保溫盒放在了一旁,不打算打開,似乎不接受就能將他阻隔在外,也能讓自己心中的悸動慢慢消散開來。
都說女人最無法抵抗一個溫柔的男人,葉楠現在對這句話有了一些感觸,尤其是經過昨晚的事情之後……
想到昨晚,葉楠的神情也變得凝重了起來,也不知道接下去應該如何處理那個老鄭,至於安致輝,憑着他是安致澤的弟弟,她不想用骯髒的想法去定奪他這次的行爲。
***
項目安排會剛結束,傅薄笙回到辦公室,安致輝已經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了,臉上完全沒有不請自來的尷尬,“傅總貴人事多啊,想找你說點事情都變得這麼困難了啊。”
傅薄笙不想跟他多說廢話,“什麼事,說。”
安致輝低笑了幾聲,睨了他一眼,眼中之意十分不屑,“我聽說你們公司最近有意拿下西郊的那塊地啊?”
傅薄笙冷笑了一聲,“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安先生還需要聽說?”
西郊的那塊地在下個星期就要競標了,傅薄笙早就替自己的公司報了名,這段時間一個接一個的會議也都在商討這次競標的事情。
上次臨市的那個項目出現了問題,這一次,他絕對不允許再出現什麼波折。
傅薄笙撫了撫下巴,毫不掩飾臉上的冷漠,“你應該代表安氏參加這一次的競標,現在來我這裡不太合適吧?”
“沒錯,安氏現在在A市的項目都由我來負責。”安致輝忽然勾脣笑了起來,帶着嘲諷之意道,“我來這裡就是找你聊聊這個項目的事情。”
傅薄笙面無表情地睨了他一眼,“等競標結束,我不介意花十分鐘跟你聊聊。”
“你覺得我會給你參加競標的機會?”安致輝冷笑,“我要你主動放棄這次競標名額!”
傅薄笙眯起眼睛,眸中只有深不見底的黑,“你這話什麼意思?”
“呵,傅總,我說話應該沒這麼難懂吧?”安致輝走到一旁的書櫃前,隨手拿起一本書,漫不經心地翻着,說出口的話卻帶着一絲狠厲。
說完,他把書重重地壓在了桌上,“傅薄笙,從我回到A市,就沒少聽說你對葉楠放不下心,想方設法地想讓她重新回到你身邊的故事。你說,你這麼愛她,好意思和她的公司作對?”
傅薄笙沉着臉,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等着他繼續往下說,他倒是要看看,安致輝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安致輝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要是連這麼一個項目都捨不得放手,就你這樣的還好意思說是真的愛葉楠?”
安致輝眼中威脅意味愈發濃厚,論生意的手段,他心中清楚,不是傅薄笙的對手,所以他只能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逼他自動退出。
法國的那件事情到現在還沒有解決,只要他一回到法國,那幫人肯定會堵他算賬,所以他必須要鞏固自己在A市的地位。
安致輝盯着傅薄笙,見他聽完這話後卻毫無所動,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故意重重地咳了一聲,繼續煽風點火,“你要是不同意,那我覺得你想要追回葉楠,完全就是癡人說夢。”
傅薄笙聽到這話,眸光閃了閃,抿了抿脣沒有說話,如果是葉楠親自過來跟他說,想要這個項目,只需要這幾個字,他可以立馬選擇放手。
但現在,通過安致輝的嘴巴,他倒要考慮考慮話的真實性了。
而且,他了解葉楠,她不是那個爲了達到目的可以賣慘,討好的人,如果他直接將項目讓給她,可能反倒會讓她生氣,會讓她覺得他是在看不起她。
傅薄笙想了想,很有可能安致輝今天過來只是他自己的注意,而葉楠壓根都不知情。他不動聲色地勾了下嘴角,“讓葉楠來跟我說。”
“她沒時間。”安致輝皺了皺眉,這件事情他壓根就沒跟葉楠提起過,也沒辦法提,怎麼可能讓她親自來說。
“那就免談。”
傅薄笙低哼了一聲,沒看安致輝的神情,直接拿起桌上的座機,把安保部的人叫上來,將安致輝趕了出去。
不過,這件事情還是印在了傅薄笙的心上,會不會她真的也有這個想法,只是不好意思直接說出口?
競標當天,傅薄笙在現場碰到了葉楠,只是她僅跟自己就那天晚上的事情道了謝,隨後便什麼話也沒說,絲毫不像要他退出這次的競爭。
傅薄笙心中已清楚,那天的事情純碎是安致輝一個人的主意,看葉楠的神情,應該是一點都不知情,也沒有這個打算。
所以,對於競標,他沒有手軟,勢必要將這個項目囊括其中。
現場的每個人幾乎都爭紅了眼,誰也不肯退讓,漸漸地,到後面,只剩下了傅薄笙與葉楠兩人在互相爭執,誰也不肯放棄這個項目。
葉楠正準備亮出最後的底牌,突然,唱標人直接拿起話筒,宣佈這個項目被安氏拍得,可傅薄笙剛剛是準備再次出價的,可現在……
突如其來的欣喜過後,葉楠側眸看了一眼坐在右邊不遠處的傅薄笙,低垂着腦袋,緊皺着眉頭,早已沒了初見面時的信心滿著。
“傅薄笙。”
競標結束後,葉楠在會場的出口叫住了他,“你是不是故意放棄這個項目的?”
葉楠心中有數,如果傅薄笙繼續競爭下去,那這個項目勢必會被他拿走,就算是她亮出最後的底牌,也無濟於事。
傅薄笙搖搖頭,沒有開口,葉楠眉凝糾結,語氣裡透漏了一絲煩躁,“你以爲讓我拿到了這個項目我就會感謝你嗎?用這樣的方式,只會讓我覺得你是在侮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