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郊區,甦醒的春蟲叫得歡快,給濃稠的夜增添一抹亮色。
車燈明亮,汪浩宇的車印入視線,注意到我們的丫丫已經打開車窗探出頭來,星眸彎成月牙狀,懂事的冬陽怕她碰到頭,正伸手抵在車窗頂部,一個小小動作呵護十足,想到錢回下午在辦公室中說的那番話,我不禁莞爾失笑。
“笑什麼?”一直保持着最初舒服姿勢的江墨言疑惑出聲。
“幹嘛要告訴你。”我可是很記仇的,熄火下車,抱起已經撲到我身邊的丫丫。
“江總。”汪浩宇面色嚴肅,傾身覆在江墨言耳邊低語幾句。
我跟錢回對視一眼後聳聳肩,不再理睬兩個將我們摒棄在外面男人,帶着兩個孩子進了公寓。
錢回是第一次來這裡,開始打量起公寓格局來。
“江總雅興,別墅高層不住,偏偏選在偏僻不起眼的地方。”她裡裡外外看了一遍,“不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溫馨的同時也減少了搞衛生的難度。”錢回點了下頭,接過我遞過去的水,在沙發上坐下。
我雙腿交疊,目光不時掠向客廳門前,拿着杯子的手不斷摩挲着光滑的玻璃杯。
“汪浩宇沒有跟你說什麼?”
“一路上電話不斷的,哪有空理我。”錢回抱怨聲,臉上浮現傷感,“什麼破事還躲着我們,還真拿我們不當自己人啊。”
“或許爲了我們考慮。”慕北川扭曲的俊顏掠過腦海,江墨言應該是拿了他很重要的東西,至於重到什麼程度也就不得而知了,江墨言之所以瞞着我們應該是怕卑劣的慕北川對我們不利。
“有那麼好心嗎?”
“相信我沒錯的。”我對錢回輕眨幾下眼睛,“你跟汪浩宇還在原地踏步走?”
“別提了。”錢回一張臉直接垮了下來,掃了眼孩子向我這邊靠了靠,“這躺是躺到一張牀了,一個佔據左側牀邊,一個佔據右側牀邊。我都感覺到憋得慌,真TMD還不如一人一個房間呢。”
“憋得慌就直接撲過去啊。”
“總覺得他那方面有障礙了或者說是性取向出現了問題。”
“淨瞎想。”聽到開門聲,我碰了碰低着頭怨婦似的錢回。
“不打擾你們休息,回去了。”錢回看了眼進門目視前方的孩子,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她的汪浩宇,牽着正幫丫丫蓋城堡的冬陽離開。
身體還是太虛,在公司呆了一天的江墨言面色透露出一抹白色,我心疼的緊,自覺進了浴室幫他放滿水,試着水溫,腰上環着一雙有力的胳膊,他下巴擱在我的肩窩出,炙熱氣息悉數噴灑在我的臉上。
嗅着他身上甘冽的陽剛氣息,霧氣繚繞下,我臉上浮起紅暈。
“洗洗早點睡吧。”
“你陪我。”
“別鬧了,丫丫還在外面呢。”磨砂玻璃後一個小小的人影正在晃動着,怕她一個不注意推門而進,我拿開他交疊在一起的手。
黏人的江墨言好似沒有聽到般又抱了我一會纔不舍鬆開,手輕輕滑過我的腰際,我身子明顯一僵。
“你還是那麼敏感。”
幾分打趣,幾分曖昧,浴室溫度隨着熱水增加逐漸升高,順帶着我身上的溫度也升了升,睨了他一眼,帶着怒氣扯開門。
站在浴室門前輕拍幾下臉,唾棄自己聲,都多大年紀了,還害羞!奇葩不!
“等這邊事情結束,想去哪裡生活?”富有磁性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下。
夜半時分,依偎在他滾燙的懷抱中,幸福來之不易,格外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一直都沒敢入睡。聞言,仰着臉高高擡起下巴與低着頭的江墨言對視着。
安靜的令人心安的房
間中沒有亮燈,藉着冷冷月光我看到他黒潭中的嚮往,經歷那麼多,他嚮往的應該是一份平靜的生活。
“有你有丫丫的地方就可以。”我望向窗外淡如水的月光,不管天涯海角,貧窮富貴有你們的地方便是家。
“你倒是容易滿足。”
“我本來就不是一個貪心的女人。”
對話如此耳熟,彷彿昨天才剛剛說過,兜兜轉轉那麼多年,再次回到原點,面容褪去最初的青澀,歷盡滄桑的心已刻上歲月的印記,唯一不變的還是初衷。
初衷普普通通卻一次又一次被現實打擊的支零破碎。
江墨言環住我不盈一握的腰,身體相貼,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跳,慢慢的,慢慢的兩個人的心跳開始一致,在暗夜中奏響和鳴動聽的旋律。
時間隨着鬧鐘滴答聲響流過,眼皮漸漸沉重,嘴角輕揚,墜入夢境。
公司,一大清早,一直在工地監督施工的顧炎站在鐵門前,俊臉陰雲佈滿,眼神陰鷙,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哥,慕北川那個癟犢子,昨天晚上把我的家給翻了一遍。”
“丟東西了?”
“保險櫃被人撬了,整個雲上城項目的詳細設計圖紙還有將來建成的模擬圖紙都統統不見了。這還不算,這孫子竟然還讓人留下紙條‘以牙還牙’,還他妹啊!氣死老子了!”
“報警了嗎?”
江墨言臉色倒是沒有什麼變化,設計圖還有建成的模擬圖丟了,到現階段,應該沒有多大影響了,顧炎氣的應噶也只是慕北川挑釁的舉動。
“報了,已經去各個監控探頭取證了。不過,我覺得沒戲。”慕北川纔不會傻到親自去偷東西的,“哥那些東西丟了真的沒事?慕北川郊區也有一個項目正在進行着,我們這裡就比他那多了一條河,其他的倒可以借鑑下的。”
“借鑑也不影響我們施工。”
都是政府招標的工程,慕北川如果再這裡面使絆子也就表明要跟政府公開做對了,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精明的慕北川百分之九十點九不會這麼做的。
這一次,我們忘了凡事都有可能,他慕北川有時候就是個瘋子!
不過,他鐵定要爲他這次瘋狂做出血的代價!
“好,聽我哥的。”二十四孝弟弟得到他哥的答案,臉色微微轉好,上了身邊的車子,“死崽子,落到小爺的手裡,看我不給你抽筋扒皮!”
“昨天滾的太久了?”一進公司,錢回就頂着兩隻黑黑的眼圈跟着我進門,直接躺在沙發上。
“我家昨晚招賊了,害的出來喝水被嚇個半死,從十一點一直沒再睡着過。”錢回左右試了下姿勢,半眯着兔子似的眼睛,接二連三的打着哈欠。
“你家也招賊了?”這倒是稀罕了,顧炎遭賊,他們家也遭賊,這賊很顯然還是同一夥,他們應該都在找被江墨言拿走的東西,看來這東西還不是一般的重要。
不知是慕北川懼怕江墨言,還是篤定東西不在江墨言那,昨天晚上,公寓倒是太平。
“還有誰家?”說到這個,錢回瞬間浮現八卦,一直好似要黏連在一起的雙眼也大了起來。
我沉默沒有回答,蹙眉看着最近的財務報表,江墨言再次將塑陽旗下所佔溫陽商場的份額縮了縮,給人一種塑陽在走下坡路的假象,已經納了溫城商界大半壁江山的溫陽應該會趁勝追擊將塑陽收入麾下才對,只是這已經過了不少時間了,慕北川還遲遲沒有動作。
難道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了,他又開始踟躕起來,好好掂量有沒有那麼大的胃口將塑陽吞進去?
狂狷的慕北川應該不會這般畏頭畏尾纔對,這般想着,輕點鼠標在屏幕上移動着,查看關於溫陽
最近幾天的動態。突然,桌面蹦出一個窗口,一張照片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疑似官、員豔照外流。”
有意思的是,照片兩個赤、裸相擁的男女,只有男人打了馬賽克,嬌媚的女人連我這個從關心娛樂圈的人都覺得眼熟。
“這是誰?”屏幕撞向錢回的方向,她瞬間如打了雞血般來了精神。
“新晉玉女掌門蘇倩,這欲拒還迎的模樣,慾女還差不多。”錢回盯在屏幕上瞅了半天,“我倒是很想知道這男人是誰?”
我瞥了眼照片下的日期,剛好是今天的,官、員陷入桃色緋聞,如果這官員還未結婚還好說,可以直接說兩人兩情相悅,萬一••••••,看着人發福的身材,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腐敗噁心!我啐了口畫面中的男女,只要跟溫陽沾親帶故扯上點關係的,我都想狠狠踩上一腳。
溫陽?忽然我關閉畫面的動作一滯,難道是江墨言手中掌握了一批溫陽旗下藝人跟官、員的的照片?
極有可能!正因如此慕北川纔會這般着急,此事一爆出,牽連甚廣,縱然慕北川再滑,除非他堵住這些人的嘴,不然還是會牽連其中。
此時江墨言絕對是拿着一個燙手的山芋,許多閃着嗜血光芒的眼睛在盯着,他扼住野獸咽喉的同時也將自己置於最危險的境地。
沒有十足的把握,他還不敢輕易將那麼帶着致命污點的照片曝光出去。
我心中既興奮又擔心,琢摸着江墨言會怎樣利用這把雙刃劍。
“回神了,想什麼呢?”錢回叫了我幾聲,見我沒有反應,雙手在我面前來來回回晃動幾下後,乾脆推了推我的肩膀。
“沒什麼,好戲已經開場了。”我好心情勾脣,有種馬上飛到江墨言辦公室中證明我猜想的衝動。
“什麼好戲?我覺得你們都神經兮兮的,一個正常人都沒有。”
錢回不滿的瞪了我一眼離開辦公室。
正當我沉浸在漫無邊際幻想着慕北川的下場時,音樂聲響起。
“不忙嗎?”
“忙。”陸銘倒是不矯情,電話中傳來快速翻閱紙張的聲音,還有葛天的說話聲。
“謝謝你在局子裡的照顧。”局子中沒他,估計我的日子不能過的那麼舒坦。
“你我是朋友。”翻動紙張的聲音消失,他對葛天說了幾句後纔再次跟我說話:“我知道慕北川給江總的事情,慕北川那裡暫時••••••”陸銘頓了下,“幫我轉告江總一聲,有些事情我已經在處理,他那邊可以再等等。”
“你的意思是讓他放過慕北川一馬?你也知道我們跟慕北川已經勢不兩立水火不容,在溫城有他沒我們。”
溫陽,我臉色驀地冷凝,語氣也冷上三分。
“倒不是你理解的意思,慕家一向跟我家世代交好,我父親知道這事後還沒表態,我怕等江總貿然行事,刺激到我還搖擺不定的父親,你們先等我做好我父親的工作。我保證不會耽誤你們多少時間。或許你們需要我的時候,我會無償伸出援手。”
“你的話我可以相信嗎?”陸銘從未騙過我,可爲了不出紕漏,我還是想聽陸銘親口做出保證,像他們這樣從小受到軍人良好教育的人,會把自己的諾言當成生命去守候。
“在這個世界上我最不忍的就是騙你,不要問我爲什麼。我這邊很忙,希望你能把我的話轉到。”
電話中傳來嘟嘟的聲音,陸銘的話讓我心海翻騰,收起手機拍拍臉。不去糾結煩惱這些了,我只要守住自己的最後一道線,不跟陸銘越距就成,其他的我也管不了。
拿起桌上放在旁邊的文件,匆匆向江墨言的辦公室走去,生怕晚了會造成些不可挽回的後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