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間中,一身幹練皮衣的丫丫正被陸奇抵在牆上,外面光線充足,兩人臉上的陰影給他們增添了些陰鬱之色。 互相干瞪着眼睛。誰也沒有讓誰的意思。
“把它還給我!”
“還給你,讓你再對我開上一槍?”陸奇緊緊攥着鋥亮閃着寒光的傢伙,該死的女人竟然第二次對他開槍!倘若他不躲,她是不是真能對準他的心臟!一槍要了他的命!
一想到那個畫面,他整個人徹底就不好了,一用力,槍對着窗戶都砸了過去,他如暴怒的獅子般,槍砸在窗戶上,發出砰的一聲巨大聲響,厚重的玻璃出現裂痕。槍落在地上,輕輕彈了幾下。如被遺棄的孩子般,安靜的躺在地上。
接連幾聲聲響讓房間的氛圍緊繃起來,陸奇一成不變的臉色逐漸一沉下來,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手背上的青筋不停的亂跳着。好似隨時都會掐住她纖細的脖子。
她在這裡呆了三天,這三天來她前兩天還算聽話,沒有出格的舉動,今天竟然趁他出門時。想要從這裡溜走,他好不容易把她留在這裡,怎麼可能會輕易的放她離開!難道她就那麼想逃離他的身邊!越是這般想着他心中就有一團火越滾越大,彷彿都要把自己給燃燒起來。
丫丫同樣陰沉着一張臉,星眸中的寒意絲毫不比他少上半分。
“你說的很對。”
“你·······”
陸奇一拳打在她腦袋旁邊的牆壁,緊貼在牆上的丫丫明顯感受到輕微震感,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她心中連一絲害怕都不曾有。反而覺得口口聲聲說不認識她的陸奇莫名其妙到無聊。
“不就是兩身西裝嗎,你現在放我離開,我給你打個欠條,再補你一聲行嗎!”她當真是氣極了,從未想過現在的陸奇會這般不可理喻。
“呵,財大氣粗!”冷笑聲短促,“安林一年才做兩身西裝,你都定了兩身了,第三身得等下一年吧,我可沒有耐心等那麼長時間。”言外之意明顯,我只要兩身,得把你留在這裡。
“讓開。”丫丫咬碎了一口銀牙,她活了十九年,都是如公主般被人捧在手心中,唯獨每次碰到他的時候,纔會這般憋屈,可她偏偏就對一直欺負她的人動了心。
想到他小時候說的那句話,一向能很好控制情緒的她,嘴角竟然勾起一抹自嘲冷笑,都說年少無知時的話不能當真,就她偏偏傻傻的把他的話深深埋在心間,隨着時間的流逝越發的清晰。
眼睛微微溼潤,她暗自深吸口氣,微揚下巴,硬逼着將她少的可憐的淚水逼退。
她微紅的眼睛刺痛了他的心,他向後面退了一步,她拎起倒在她身邊不遠處的行李箱撿起槍頭也未迴向外面走去。
“站住!”
她的身影帶着絲落寞,陸奇胸口發悶,強硬的聲音中染上絲輕柔。
“不要逼我!”她黑洞洞的槍口對準陸奇,“不管你是存着何種心思接進我,從這一刻開始,最好不要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她語氣堅決,內心深處一個聲音告訴她,他已經不再是自己曾經喜歡的那個人。
誰也不曾想,當年她是因爲他不喜歡柔弱的女孩子,纔會想着改變自己,只是那麼多年過去,她已經習慣性躲躲避開傷害,自然而然,她會逼迫自己遠離他的世界。
砰地一聲關門聲阻隔了他的視線,高大的身影倚靠在牆壁上,身邊還縈繞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他看着她消失的方向。
薄厚適中完美的雙脣緊抿,眼中透漏出一股堅毅的光芒來。
“你覺得你能躲得開我?我告訴你,不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他用力踢了下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砰的一聲,撞擊在牆壁上,四散開來。
“查一下,她接下來的行程。”
“火氣那麼大,難道是三天那麼好的單獨相處機會,你還沒有把她給拿下?”無線電波中傳來古桐赤裸裸幸災樂禍的話語。
“閉嘴!”陸奇冷斥聲,“人倘若跟丟了,就給老子滾去製藥廠,以後就呆在那裡不要回來了。”
此時招惹憤怒中的男人,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行爲。
古桐慌忙應了一聲,收了線,親自去打探她的消息,要知道製藥廠污染嚴重,一般都是在鳥不拉屎荒無人煙的地方建廠,他是一個那麼喜歡熱鬧的人,在那種地方呆上個三天五天無所謂,一年半載的話,絕對會死人的。
陸奇心中火氣難舒,來到酒店後面的私人泳池中,脫掉外套,直接跳了下去,清涼的水澆滅了些他心中的火氣,他用力捶打下水面,瞬間水花四濺,濺了他一頭一臉,水滴順着他的完美的五官一點點滴落回泳池中。
小時候的畫面與現在的交織着,小時候的她除了長相外,再也找不到半點兒相同的地方。這樣的發現讓他胸口憋悶的不行,他發誓他一定想盡辦法將她變回成以前那個乖巧嬌柔的女孩子,不然以後跟她在一起,他還不得被氣死啊。
酒店外,暖風徐徐,離開房間,她覺得空氣新鮮不少,她連呼吸都順暢很多。
上次休假還沒有結束就接到了任務,這次上頭特意給她批了幾天假期,她攔車向父母鎖住的房子中趕去。估歲島劃。
還剛靠近鐵門,幾聲狗吠聲傳來,丫丫叫了聲花花,十多年過去,花花一直都在,現在的它已經體型龐大,十二歲的年紀在狗類中已經算是個老年人了,它走路姿態慵懶。
在見到丫丫的那一刻,被長長狗毛遮住的雙眼透漏出興奮,擡起前蹄奔了起來,來到鐵門邊,親暱的蹭着丫丫的褲管,還不時的回頭對着客廳的方向叫了幾聲,好似在告訴他們家中有人來了。
聽到叫聲,母親走出客廳,見到丫丫時,已經留下歲月痕跡的臉上漾滿笑容,加快腳步,打開門。
“你爸說過幾天你就會來這裡,我還不信呢。”生怕她又要離開般,母親拿過她手中的行李,拉住她的手向客廳走去。
“這一次能在家中呆幾天?”
聚少離多,這是這些年她每次回家,母親都會問她的話。
“不一定,爸怎麼知道我會來?”父親最捨不得的就是騙母親,他說她會來這裡往往都是有根據的。難道他知道她被陸奇困在酒店中?還是說他根本就知道陸奇是酒店的?
一想到這裡,腦中快速閃過陸奇這幾天的憋屈,腳下的步子不斷加快,她現在最想的就是進去找她的狡猾的如狐狸般的父親算賬。
剛進入客廳,父親剛剛從廚房中出來,手中還端着一碗剛下好的面。
“回來了,不過沒有準備你的飯,想吃的話自己下廚。”
知道女兒的廚藝怎樣,他就不伺候了。
“爸,我有話跟你說!”已經習慣了他對母親跟她的厚此薄彼,她冷着一張俏臉向樓上書房走去。
“怎麼了,剛回來你就招惹她了。”望着女兒纖挑的背影,她橫了江墨言一眼,江墨言無辜的江墨言一眼。
江墨言無辜的聳聳肩,輕搖下頭,放下手中的碗。
“趁熱吃吧,我上去看看。”
知道女兒跟江墨言有事要談,宋小溪也沒有強行跟上去,默默的在餐桌前坐下,一邊吃着面一邊注意着樓上的動靜。
書房中,窗戶未關,風吹起清淡的窗簾。
江墨言在書桌旁坐下,對着她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不必了,站着挺好。”心情不好,她的聲音是冷冰冰的,如若不知道兩個人是父女,還以爲兩個人有着深仇大恨呢。
“要跟我說些什麼?”江墨言眉毛輕挑,並沒有因爲她的小任性而生氣。反而覺得女兒的氣場越來越強大,他心中還蠻自豪的。
“爲什麼不告訴我賭場是他的?”
“我以爲你知道。”江墨言成熟的臉龐閃過不敢置信,“你們一向消息靈通,這樣的小事怎麼可能查不到呢。看來是我高估了你們了。”江墨言邊說着還失望的搖搖頭,就差扼腕嘆息了。
丫丫憋紅着一張俏臉,把那句“你明知道我被他困在那裡,不去救我”給嚥了回去。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們,異國他鄉,陸奇把事情瞞的那麼好,他們好長時間一點眉目都沒有。至於父親,他的生意自從十二年前重心全部轉移到英國以後,只要這邊的商場有一點兒的風吹草動,他肯定會比任何人都警覺,何況對方還是經營一家酒店外加一個規模不小的地下賭場的。他不把陸奇的底細給查個底朝天恐怕他晚上連睡覺都不踏實吧。
“怎麼在他那裡吃虧了?”江墨言輕笑,不管她多麼的老成,在她的眼中也不過是個孩子。知女莫若父,他的一個小舉動,一個簡單的眼神,他都能把她的心思給琢磨個七七八八。
丫丫用沉默默認,負氣的在椅子上坐下,面對着父親擺滿書的雕花復古書架。
低着頭擺弄幾下手指,她這個動作跟她的母親有些相似,每當這個時候,他就知道她是在糾結一些想不通的事情了。
江墨言把她的表情盡收眼底,也沒有催促,等着她自己開口。
良久,久到樓下漫不經心的人都已經吃完一碗麪,正站在樓梯口遲疑是上去還是繼續等待了。
“爸,忽然覺得我錯了。”
“說說看。”江墨言輕輕的敲擊着桌面,女兒的心思,他怎麼可能不懂,他這一次之所以沒有阻止她去見陸奇也是覺得該讓兩人見一次面,讓她看看對於這段感情是堅持還是放棄了。看來他要的結果達到了。
“我爲了他改變了所有,弄得到最後我都快要認不出我自己來了。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才覺得自己是多麼的可笑,他不認識我不說,還把我當成那種女人。”
父親是個理智的人,在丫丫的心中他是一個別樣的存在,是長輩亦是朋友,這些年雖然很少回家,父女之間的距離並沒有拉開。一般工作上有什麼想不通的,她還是會像經驗豐富的父親,取取經。
丫丫眼眶泛紅,那麼多年沒有流過淚,她以爲自己已經不知道流淚的感覺,沒想到才短短几天,她就再次找回多年以前就丟掉的本能。
“是不是覺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付諸流水了?不甘心?”見到女兒這般傷心,江墨言眸色一黯,敢這般欺負他女兒的也只有你陸奇!看老子不要了你的一層皮!
丫丫點點頭,她很不甘心,她很想念小時候的自己,想哭的時候就哭,想笑的時候就笑,無拘無束。反觀七歲以後,她剪掉了心愛的長髮,很少外露情緒,生怕在敵人面前露出自己弱點來。她活的堅強小心,以前覺得爲了他怎樣改變都值,可現在她卻後悔了。
“不開心的話,試着改變下生活方式,比如換個職業。”
江墨言的心中的算盤可是打的噼裡啪啦的響,她從事這般危險的工作,晚上小溪有時都會做噩夢,白天還有的時候會突然一驚一乍的,想給她打個電話詢問下,又怕她在執行任務給她帶來麻煩,整天提心吊膽的。如果不是怕他強行干預會破壞父女間的感情,他早就會讓她離開部隊了。
現在好了,她現在給了他這麼一個機會,他不好好利用等待何時。
“我也覺得我該考慮改改行了。”她熱愛這份工作不假,可她更懂母親的心,讓她擔心了那麼多年實屬不該,是自己太過任性了,“不過,這件事情你先不要告訴媽,等我決定了再說。”
她還在遲疑階段,怕到時候會讓母親失望。
“江惜墨,不管你是上學還是畢業以後進部隊,我都是全力支持的,因爲我想讓你快樂,不想讓你心中留下遺憾。現在既然你不快樂了,爲什麼就不能乾脆一點,做個決定呢!”江墨言深邃的五官滿是認真,語重心長說道:“你們當兵的人切記的就是優柔寡斷,這一點你已經不可合格了,還想繼續嗎?”
“爸,我······”
父親很少這樣連名帶姓的叫着她,一番話也表明了他現在的立場,他是支持她離開部隊,另謀職業的。
“你離開部隊後,你想進塑陽,我是雙手歡迎。倘若不想進,我支持你一切決定。我相信我江墨言的女兒會創出屬於她的一片天。”
“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
父親好似是在放任自己,可是她心中清楚父親時刻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不讓她跑偏了方向。對於父親這般無微不至的關懷,她心中感動之餘很慶幸可以生活在這樣充滿愛意的家庭中。
十多年她錯過了太多跟他們相處的機會,現在是時候回來了。
“好,我答應你現在就去申請退役。”
打定主意,她心中長長鬆了口氣,“不過是你說的哦,不能逼我去選擇不喜歡的工作。”
“我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嗎?我年紀大了,現在只想着你們能平平安安,你母親開開心心,別的什麼我都不強求。”
那麼多年過去了,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平靜的生活,孩子怎樣,他也只會在他們迷茫的時候給指點下,只要他們不走歪路,他不會干涉。
“那我去休息了。”人一放鬆下來,就會感覺很累,特別是這幾天陸奇幾乎每天都會寸步不離守在房間中,她睡眠很淺,跟沒睡差不多。
“如果覺得陸奇不合適,考慮洗冬陽吧。那麼多年,他對你怎樣,你心裡應該比我更清楚。”曾經他是介意冬陽是錢回跟汪浩宇的孩子,怕小溪心中有疙瘩。只是見着小溪也很滿意冬陽,心中也漸漸釋懷了。
“我只拿當哥哥,沒有存過那種心思。”哥哥變成戀人,試想下都會覺得彆扭,覺得還是保持這樣的關係挺好。
“我也只是建議,合不合適你自己拿捏。”經歷過那麼多,他知道,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可以勉強將就下,唯獨感情不行。倘若冬陽真的喜歡丫丫的話,他會自己想辦法博取她的心,而不是凡是都靠別人在旁邊推波助瀾。
“這輩子能當你的女兒真好。”丫丫覆上門把手,會有對父親擠了下眼睛,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江墨言輕笑着搖搖頭,這孩子骨子裡還是古靈精怪的,只是長大以後自己給自己設置了太多的條條框框束縛了原有的性格,不知道等她回到正常的社會家庭生活中會不會找回原有隱藏的性格。
想着他剛纔踏上樓梯時愛妻臉上的表情,他嘴角輕勾,起身匆匆下樓,要把好消息告訴她去。
想通了抑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這一覺她睡得很沉,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
整棟房子靜悄悄的,客廳中也是空無一人,她瞥了眼父母所住的臥室門,房門緊閉,放在以前,父親肯定早早就起牀陪母親晨練完後做早餐了。
她蹙眉環視下客廳,果然在桌上發現一個紙條,她疾步走過去,快速拿過紙條,掃了一遍。
“奶奶身體不適住院,我們先過去,等你醒來自己過來。”
扔下紙條,她快速跑上樓,其實她心中清楚,奶奶的身體應該沒有大礙,不然父母也不會不叫自己。她跟奶奶感情挺好,奶奶年紀大了,頭疼腦熱的都是叫人擔心的。
奶奶那邊常年都會給她準備衣服,她只帶了些必需品,匆匆趕到機場。
候機室,圍着一羣人,其中不乏記者,鎂光燈一直對着圈子重心不斷的閃動抓拍着。圍觀的人也不停地拿出手機拍着照。
暗忖聲應該是某位人氣很高的明星。她不是追星族,只是淡淡的瞥了眼尋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坐下。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圈子也越來越大。忽然在外圍她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寬鬆的米色羊毛衫,白色的休閒褲,同色板鞋。褪去西裝的他,這般打扮陽光帥氣,加上他本身矜貴的氣質的,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的一些人對着他開始拍起了照來。
很快他的身影也被圈進人羣中,她緩慢的回過頭來,極力剋制住那顆砰砰亂跳的心。如果自己剛剛沒有看錯,他俊逸的五官蒙上着急,清明的眼神中帶着一抹擔心,正看着站在人羣中央的人。
這樣的他是她不曾見過的,心好似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悶悶的泛着疼。廣播中響起檢票的廣播,丫丫背起身邊簡單的小包,繞過已經動起來的包圍圈,向檢票處走去。
待看清楚裡面的人,他眼中閃過失望,不悅的瞥了眼一些正在給他拍照的人。
在他威懾力極大的冷眼洗,一些人識相的放下手機,他撥開人羣,疾步走了出去。
他並不是一個好奇的人,只是當古桐告訴他,她在機場的時候,他匆匆趕了過來,怕跟她趕不上同一個航班,他讓司機開的很快,還連闖了幾個紅燈,他在候機室找了一圈都沒有發現她的影子,見到這裡圍滿了認,纔過來一探究竟。只是這般聰明的人哪裡會想到他比她早來了些時間!
他離開後,站在包圍圈帶着一雙大大墨鏡的女人,眼中閃過一抹驚醒,小時候她是見過他的,那個時候他的樣子就在她的心中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
記得小的時候他一直是跟着丫丫在一起的,沒想到長大後她會在這裡碰到他,心如小鹿般亂撞了幾下,臉上漾起一抹笑容。
這次演出的地點是溫哥華,聽到登記的廣播,她身邊的助理盡職的提醒一句,她禮貌的對圍觀的粉絲笑着點點頭,對着她們揮揮手。
一身優雅白色長裙,踩着細高跟的她,是那麼的優雅迷人,圍觀的人不禁再次開始對她一陣狂拍,她很喜歡這種被人圍觀的感覺,她的虛榮心會得到極大的滿足。
她看了看周圍,只是身邊的人太多,沒有尋到消失在視線中的人,波光流轉的美目中閃過失望,尋思着回去讓她僱傭幫她查消息的人再查查他的資料,應該不是難事。畢竟在這個現實的社會上,一切都是秉行着有錢好辦事的原則。
陸奇環視下偌大的候機室,視線所及,還是沒有她的影子,他煩躁的掏出手機。
“讓你查的航班,怎麼到現在還沒有給我發過來!”
一向機場趕來,他就已經跟古桐交代過,沒想到一向辦事很穩妥的他竟然到現在也沒查到航班號。
“你也知道她們一向都是用假名字,不好查,我得一個個過濾才行。不過,你別急,她可能會去兩個地方,一個就是溫城,還一個就是溫哥華,我這邊查到她父母早上的時候飛了······”
不等他說完,陸奇快速掛斷電話,匆匆來到服務檯,幫我查一下,飛往溫哥華還有中國最近的航班。
候機室沒有見到人,她肯定就是登機了,哪個航班起飛早,她就應該是上了哪一個。
“溫哥華的已經在檢票了。”
“幫我查看下還有沒有機票。”
“這一個航班嗎?”
“是,快點。”才分開那麼短的時間,他已經十分想念她了,他很想馬上見到她。
一想到她見到他時候那種吃癟的表情,他心情瞬間就變好了。
幸虧剛剛有個乘客臨時退票,不然就有人鬱悶了,江墨言付過錢,直接是從她售票員手中抓過票的,腳下生風進了檢票口。
只是悲劇的他找遍了整個上等艙也沒有尋到她,忽然他恍然大悟般跑到經濟艙,一着急,他竟然忘了,她出去的時候大都會做經濟艙來着。
正好,他與剛剛登機的羅夢婕撞個正着,羅夢婕看清撞自己的人時,心中一喜,尖叫聲,順勢向後一倒,陸奇本能環住她的腰,幫她正了正身子。
“對不起。”
心繫丫丫,他並沒有多看懷中的女人一眼,鬆開她就向經濟艙走去。
“你這人怎麼這樣,撞了人就一聲對不起就行了。”
“我沒事。”羅夢婕輕擡着右腳,眼中溢滿淚水,貝齒緊咬着下脣,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扶着我一把。”
“你崴着腳了,這怎麼得了,明天還有一個演出呢,快點坐下,我去叫醫生過來幫你看看。”李葉情緒激動起來,羅夢婕受傷不能演出的話,是要賠一大筆違約金,羅夢婕肯定會不開心,她會把一切都怪罪在她的身上,她可有的受的了。
“不要大驚小怪的了,應該沒事的。”
這般說着,她眼中的淚水就那樣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
已經有人認出是羅夢婕來,她們開始紛紛指責起離開的陸奇來,聽到羅夢婕的名字,陸奇的腳步頓了下,腦中閃過那個在舞臺上翩翩起舞的身影。
她的身影與丫丫小時候的身影重疊,纖瘦的身影讓他心中浮起一絲憐憫來。他不禁轉身,回到她的身邊,蹲下身子,欲脫掉她的鞋子。
“你要幹什麼?”她心中雖然欣喜,他會回來,但是她也不能表現出來,一臉緊張,好似防狼般看着陸奇。
“別緊張,我是醫生,看看你的腳有沒有傷到筋骨。”
陸奇頭輕擡,將她甜美帶着一絲柔弱的容顏盡收眼底,往往這樣的女人最能激起別人的保護欲。
羅夢婕這才把裙子向上拉了拉,怯怯的伸出腳來,陸奇脫掉她的鞋子,在她的腳踝以及四周按壓幾下。
羅夢婕咬着脣發出幾聲隱忍的呻吟聲,陸奇輕蹙下眉。
“沒有什麼大礙,可能是剛纔扭了下,待會用熱毛巾敷一下就好。”
陸奇把鞋子擺在她的面前,剛欲轉身,胳膊便被人拉住。
“謝謝你。”
“是我把你撞到的,你無須謝我。”
那麼多年很少有幾個人這般抓過他的胳膊,他蹙眉看去,她的手纖細柔美,跟丫丫那雙有些胖乎還有些粗糲的手有很大的不同。
羅夢婕是個極其會察言觀色的人,見他不悅她慌忙收回手來。
“不管怎樣,還是說聲謝謝。我替剛纔我的助理無理說聲對不起。”
陸奇輕點下頭,沒有再說話,闊步向經濟艙走去,目送着他的背影離開,那雙小巧的嘴巴,嘴角浮起一抹笑容來。
剛纔她給他留下的印象應該不錯,當她穿上鞋子的時候李葉纔剛剛把醫生叫來。
羅夢婕是個做戲會演全套的人,明明腳沒有什麼,她還是任由醫生檢查了一遍,聽到醫生說沒事的時候,她還輕拍了下胸前,好似剛纔受了很大的驚嚇般。
經濟艙中,他快速在坐滿人的座位上逡巡一圈,眸子一亮。
丫丫靠在窗邊,飛機還沒有起飛,機艙中有些嘈雜。
她在出神,並未見到已經跟別人交換機票在她身邊坐下的陸奇。
直到飛機發出聲轟隆隆的聲音起飛後,思緒回籠,她坐直身子。余光中,熟悉的側顏令她精神一震,以爲是自己的幻覺,她快速轉身看去,待看清楚他的容顏時,她眉宇直接擰成川字,眉宇間也染上一層厚重的化不開的冰霜。
陸奇沉默着將她的表情收入眼底,他並未回頭給她任何迴應,心中卻樂開了花,閉上眼眸,慵懶的倚在座椅上。
前幾天他也沒有睡好覺,昨天晚上沒有她陪在身邊更是失眠一夜,現在聞着她身上熟悉的氣息,睏意來襲,他現在很想美美的睡上一覺。
“裝這種偶遇,你無不無聊?”不管他表現如何,丫丫纔不相信,他是碰巧跟他一個航班,巧掉鼻子的是兩人的座位還相鄰着。
陸奇不悅睜開眼睛蹙眉看着她,眼神中還帶着無辜,好似對她的指責極其不滿。
“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些什麼,不要裝傻。”她不去看他的表情,別臉看向窗外,天空碧藍如洗,一朵朵潔白的雲彩在天空中漂浮着,本來經過父親開導稍微好些的心情又開始不美好起來。
“我覺得是挺巧的。”陸奇打死都不會承認自己是專門來找她的。
丫丫輕哼聲,身子向一邊靠了靠,閉目養神,不再跟他說話。
“我說的是真的,我喜歡做經濟艙,沒想到你也喜歡。”陸奇不喜歡跟她之間陷入安靜模式,找着話題來緩解兩人之間令人發悶的氛圍。
“我不是習慣是習慣,我以後會改掉。”丫丫說的很乾脆,就當時改變生活方式的一個良好開端吧。
“恩,改掉也好,經濟艙很嘈雜,上等艙感覺好些。”
丫丫嘴角勾起個嘲諷的弧度,從鼻子中哼了一聲,他眼中的嫌惡告訴自己,他剛纔在扯謊,那麼討厭經濟艙,還說喜歡,真是爲了追女人,什麼樣的謊話都說的那般的順嘴呢。
“你去溫哥華幹什麼,又是去執行任務?”
“你不覺得自己很吵,很煩嗎?”
長期生活在她的圈子中,已經不喜歡有個這般聒噪的人。再加上他現在的態度跟他在酒店中的態度前後轉變太大,讓她不得不懷疑,他是帶着她不知道的目的接近自己的。
從小到大第一次因爲話多被一個人嫌棄,陸奇嘴角一抽,臉色也沉了下來,深深看了她一眼,“一天多不見,有沒有想我?”
忽然,他忽然一臉曖昧的湊到她的臉前,他以爲她會滿臉嬌羞,沒有想到她臉色淡然,眼中出現厭惡,轉瞬即逝,如果不是自己察覺的快,肯定捕捉不到,意識到他討厭他,陸奇眼神黯淡下。
放在腿上的那隻手,緩緩收緊。
“想了,我覺得既然你不認識我了,而且也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我應該把你給徹底忘記。”她再次輕閉上眼睛,語氣平靜,蘊含着一股看透事情後的那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陸奇忽然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明明是想自欺欺人的讓自己忘記她是宋小溪的女兒,撇開上一輩人的感情糾葛,當兩個陌生人來相處,戀愛,不談婚也不論嫁,這樣就可以避免兩家人不見面了。
只是他計劃好了一切,卻不曾想她早已經變成了另一副模樣,早已不是自己能夠掌控的了的了。
還有他把江墨言給徹底忽略了,倘若讓江墨言知道他存在這樣的心思,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我們以前認識?”聽了她剛剛那番話,陸奇再也不敢向前兩次那般敷衍過去,這次順着她拋出來的杆子向上爬去。
丫丫不再說話,心被他捅出的傷口又扯了扯,汩汩流起血來。此時她真想抽自己幾巴掌,竟然把自己忘得一乾二淨的男人在心底珍藏那麼多年,她曾經以爲她陪在他身邊那麼多年,不管他對自己怎樣的冷嘲熱諷,在他的心中,她總是特別的,還無怨無悔的爲他改變了太多,太多。到頭來卻換來這樣的結果,怎麼能讓她不傷心欲絕?
還記得曾經母親告訴過她一句話“你就是你,不需要爲任何人改變。他倘若不喜歡你,就算是你變成一個他設置好所有程序聽他使喚的機器人,他也不會喜歡你。”
她當時還覺得半分道理都沒有,只要自己努力了,他總有一天會喜歡上自己的,沒想到還是她經歷的事情太少,閱歷不夠,纔會又那種幼稚的想法。
“跟我說說好嗎?”他放低聲音,視線一直鎖在她的臉上,生怕錯過她臉上任意一點表情。
丫丫依舊沒有吭聲,濃稠的羽睫輕動着,表明着她不平靜的內心。
陸奇張了張嘴,想要跟她說出實情,可雙脣囁嚅半天,還是沒有吐出半個字來。
飛機降落,沒有拿行李的丫丫直接揹着她的小包,出了機場準備打車。
“我到這邊處理些緊急事情,助理臨時有事,晚點才能過來,我對這裡不太認識路,能不能跟你一起?”陸奇厚着臉皮跟了過來,“我發誓等助理來了,我肯定馬上離開。”
“你在國外呆的時間長,還是國內?”丫丫心中冷哼,想跟着她竟然說出那麼撇腳的理由來,這是在考驗她的智商嗎?
“當然是國外了!”從小他就一直跟父親生活在國外,六歲的時候纔回國,在國內呆了不到三年的時間,父親又帶着他移民到了法國。
“那不就得了,在陌生的國度,我們往往依賴一張精細地圖就可以找到我們想要去的地方。” 她對陸奇指了指機場附近的小超市,“你應該只是忘記帶了助理,錢應該忘不了,去買一張吧,我還有事情,就不陪你了。”語落,丫丫不理會陸奇有些挫敗的臉色,向後對他揮了揮手,疾步上了輛出租車,向父親告訴她的醫院趕去。
只是陸大少爺豈是一個輕易言敗的人,他望着她遠去的背影,坐進出租車中,讓車子跟上前方的車子。
丫丫早已經察覺車子後方一直跟着的陸奇,她不耐的揉揉發疼的眉心,她不知道這位一直在她面前表現的很不靠譜的某人到底要做些什麼。
怕他一直跟到醫院,讓她的家人也跟着添堵 ,她讓司機把車子停在路邊,下車。
陸奇所在的車子並未停下,快速從她身邊駛過,待車子駛遠她纔再次讓司機發動車子。
剛剛打開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部隊上打來的,那邊辦事效率挺快的,上頭已經批了她的退伍申請,心中在這一刻空落落的。
那麼多年的堅持,簡單的一句話,她就成了一個普通人,出神的看着窗外,好看的平眉緊鎖,既然要重新開始,她應該選擇一個怎樣的職業呢?不知道這樣突然迴歸正常的社會,她會不會適應呢!
不知前路如何,她輕嘆聲,不過也只是片刻,她臉上陰鬱褪去,不管怎樣,她還有她的父親,只要有她在,她絕對可以毫無顧慮的昂首闊步向前走。
陸奇回頭看了下,車子沒有跟上,英眉輕擰了下,讓司機先去了酒店,可能是他把她逼的太急了,他應該在重新調整一下他的計劃纔是。
醫院中,安晴兒剛剛推出急救室,丫丫慌忙迎上前去,奶奶的臉色蒼白一片,她的心一揪。
“奶奶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