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而混亂的街道,骯髒而矮小的房屋,隨處可見裹席睡眠的流浪漢,腐爛的食物,陳舊的金屬。
不遠處,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從某處衝出來,隨後一個大漢大咧咧地滿口髒話,追了過去。
這些樂天都司空見慣,難得他還能保持孩童的天性,若是甦醒那時,早已是一具血肉冷卻下來的行屍走肉。
多虧了他吧?
甦醒暗想,眼光不由自主地掃過被一羣熊孩子圍住的樂善施,那個小老頭兒滿臉笑容,跟綻放菊花一樣,熊孩子們一個比一個嘴甜,左一口煉器大師,右一口首席煉器師,把樂善施樂呵的,都不知道南北。
當然,熊孩子們的糖衣炮彈可不是白放的,如果把樂善施叫喚的開心,他就將身上的財物賞出去。
不一會兒,樂善施差不多散盡萬財,嘴巴都快要笑歪了。
“給師父留下一件遮醜的衣服!”孩子王樂天發話,他不希望自己的師父一樂呵,連衣服都脫了送出去。
既然孩子王發話,一羣熊孩子們也就收斂不少,但是很快他們又轉移目標,發現一個更大的“財主”
甦醒!
“大師!”
一個甩着鼻涕的光屁股胖娃跟着甦醒後面,屁顛顛的。
“首席煉器師,請收我爲徒弟!”一個看起來沉着穩定,頗有資質的少年在甦醒面前下跪,神色極爲誠懇!
“大哥哥真帥,我長大以後一定要成爲大哥哥的新娘!”腮幫子有些嬰兒肥的女娃揚起俏臉說道,一雙大眼水靈靈的,一臉天真無邪。
“像這麼帥的小哥哥,應該是我成爲他的新娘子!”幼稚的臉龐上初現美人兒胚,梳理頗爲整齊的羊角辮的女孩擡起下巴。自傲地同時,白皙的臉龐上浮現恰到好處的紅暈。
好一顆青澀而誘人的蘋果啊!
甦醒感嘆,心中又生出一點悲涼。在殘酷的世界下,軟弱的美麗只是罪過,若是她再長大一點,恐怕會像剛纔一閃而過的女人一樣,成爲流竄在貧民窟的妓女。
大概女孩也不甘如此吧。成爲玩物什麼的。還不如將自己“賣”給帥氣的大哥哥,所以真想成爲甦醒的新娘。
“大師,你花見花開,車見爆胎。帥得一塌糊塗啊!”一羣屁孩兒圍在甦醒身邊忽悠,嘴巴甜得抹蜂蜜加蔗糖一樣。
甦醒若不是曾經如此,還真被騙了。
“好了,甦醒大人不是你們可以忽悠的,不能冒犯!”樂天板起小臉,一副小大人的樣子,認真地說道。
“沒事!”甦醒像個溫柔的大哥哥,將熊孩子中最小的一個光屁股孩子抱起來,也不嫌髒。
“他們可都是天使啊!”
甦醒揚天長嘆。喟然而心痛。
他原以爲。死後的世界是一個真正平等的世界,沒有貧富優劣之分,但是他想錯了,見到的只是大自然更加殘酷而真實的一面。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原來陰曹地府也會有貧民窟,這些孩子......陰曹地府的模樣,恰恰顯示現世的殘酷而不等,如此多的小孩在童年時夭折,因爲沒能進入六道輪迴,只能逗留在貧民窟。
貧民窟最多的是誰,正是一羣沒爹沒孃的孩子啊!
他們是天使,是折斷翅膀而從天堂墜入地獄的天使。
“拿去吧......”甦醒將不重要的東西全部送出去,然後颳了刮小屁孩的鼻子。
“我想成爲小哥哥的新娘!”扎羊角辮的小女孩什麼也沒要,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甦醒。
她的眼睛像是山嶺上成熟的山楂,鮮紅而圓潤,很好看,但是即不甜,也不酸,缺少一種該有的神采。
“人情味嗎?”甦醒低語一聲,他在羊角辮的女孩身上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應該不是她吧,死了這麼多年,就算沒有投胎,魂壽也應該乾枯殆盡......”甦醒低語,思緒飛得有點遠。
“走吧......”甦醒轉身離去,而羊角辮的小姑娘則是抓住甦醒的袍角。
“媽!我回來了!”樂天回到家,高興地大聲喊道。
“媽媽?”甦醒一愣,按道理,尋常鬼是不能生子的,除非是鬼帥境界的巨鬼,或者有一顆紫車孕胎丹。
但顯然,會在貧民窟的,應該都不滿足以上兩個條件。
“媽!”樂天神色一僵,突然衝進去,卻發現驚人的景象。
甦醒沒有跟進去,但是旋即便聽到樂天的怒吼聲,接着一個抱着衣服,神色慌亂的骨瘦如柴的男子衝了出來。
“沒種的男人,打他!”一羣熊孩子立馬圍上來,將骨瘦如柴的男子絆倒在地,然後是一陣圍毆。
“呸,沒種,就知道欺負樂天的媽媽!”
“阿姨躺在牀上不能動,不然早把你的小丁丁給切掉了!”
“要是飢渴就找妓女啊!”
顯然這不是第一次了,熊孩子惡狠狠的,打得特別兇。
甦醒眉頭一皺,連忙走進屋內,發現樂天正在爲他的媽媽穿衣服。
“這是?”
甦醒走進,發現躺在牀上的女人像是陷入沉睡一般,沒有半點生機。
“缺少的魂魄?”甦醒只能看出這個,已經是他的極限,畢竟靈魂的病,他治不了,會的幾手鍼灸,也只能扎扎活人。
“大人,她是我的母親,多虧了他,我才能活下來。”樂天沉聲道,彷彿陷入了某種回憶,輕聲訴說,原來躺在牀上的不是樂天的親身母親。
“徒弟,這個沒種的男人隨便你處置!”樂善施將五花大綁的男人拖進來,甩到樂天面前。
“放他走吧!”樂天冷冷地瞥過那個男人,沒有感情地說道,“也只有他,願意上我的媽媽了。”
氣氛突然一陣死寂。
“還不快滾!”樂善施一腳踢在光身子的男人屁股上。
男人慌忙逃走,當出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回頭:“我喜歡她!真的喜歡她!”
說罷,男人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切!沒種的男人!”
剩餘的熊孩子也走進來,啐口道。
“哦?”甦醒神色一動,總感覺到一絲別樣的韻味。
接下來的幾天裡,甦醒一直住在樂天的家中,指點樂善施和樂天煉器。
當然,甦醒只是說交流。其實大部分是他在講。而樂善施和樂天在記錄筆記。
大部分的熊孩子在貧民窟四處野逛,有時候也爲初來唐山城的遊客當導遊,賺點外快。
起初有幾個熊孩子對煉器感到新奇,盤着腳丫子聽甦醒上課。可是沒一會兒,他們就尿尿和泥巴,在過一會兒,就只剩下樂善施和樂天在聽課。
甦醒還有一個小尾巴,那個扎着羊角辮的女孩,她拽着甦醒的袍角不放,心思是鐵定地要跟甦醒。
她說,沒有資格成爲新娘,做個陪睡就行了。
“你叫什麼名字?”甦醒問道。他苦笑連連。被一個小姑娘搞得崩潰,差點輸掉。
“靈曦。”羊角辮的小姑娘答道。
“靈曦?”甦醒眼睛一亮,頓時大讚,“好名字,有靈氣!”
“你願意要我了?”靈曦眼睛也一亮。興奮地問道。
“這個......”甦醒臉色一僵,“這個和要你沒關係啊。”
靈曦沉默不語,繼續當甦醒的小尾巴,緊緊地跟在甦醒的屁股後面,甚至有時候樂天都嫉妒,對她反應。
可是沒用,樂天帶頭大哥的威嚴,在靈曦面前蕩然無存。
“我!我會要你的!”甦醒妥協了,他真的要崩潰,因爲連上廁所,洗澡的時候,靈曦都寸步不離,而且一句話也不說。
“恩!”靈曦沒有想象中的高興,只是淡淡的點頭,小小年紀的她有顆玲瓏剔透的心,輕而易舉地堪破甦醒的敷衍。
“你要怎麼樣才相信啊!”甦醒驚訝之餘,又感到無奈,眼前的小妮子太難纏,他現在情願和強敵大戰五百回合!
“要我!”靈曦道!
“要你?”甦醒一怔。
“要我!”靈曦點點頭,面無表情地說道,彷彿不是和自身有關一般,本來還裝裝羞澀,現在卻連羞澀也不裝了。
“喔!”甦醒捂住額頭,感到頭大,同時臉皮一紅,暗怪自己遲鈍。
“受罰!”甦醒想了想,沉聲說道,又在靈曦的腦袋上拍了三下。
陰間無日月,但時間的確是半夜三更。
甦醒盤膝坐在牀上,突然睜開雙眼。
“出來!”甦醒喝道。
這時,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在黑夜中閃動。
那是甦醒的小把戲,將周圍的光線遮住,模擬成黑夜。
甦醒神色冷淡,手掌一揮,將周圍的黑暗驅除。
濛濛灰暗中,一具瑩白而青澀的胴體呈現在甦醒的眼簾。
雖然青澀,但是完美無暇,像是象牙精心雕刻的藝術品。
靈曦在半夜三更的時候來到甦醒的房間,並且動用唯一一點積蓄,弄到一些乾淨的水,爲自己淨身。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靈曦青澀的身軀,甦醒有些心痛,有種想哭的感覺。
“到牀上來!”甦醒冷聲道,不帶絲毫的感情。
“恩。”靈曦發出蚊蠅般微弱的哼聲,宛若木牽的玩偶,四肢僵硬地來到牀上。
甦醒緊緊盯着靈曦,眼睛發光,厚大的雙手肆意擺動靈曦纖細而冰冷的肢體,宛若玩弄玩偶一般。
靈曦撇過頭,眼睛突然留下一滴眼淚。
那滴淚,宛若晶瑩的水晶,在黑夜中閃亮,又彷彿劃過星空的流星,眨眼間換一世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