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回到府中不久,就收到畢王謀反被誅的消息,頓時畢王一死,宇文氏在京城徹底失去板倒楊堅的希望,一口血吐了出來:“普六茹,你好狠。”
他剛剛送完女兒出嫁,又受到如此打擊,一時之間,只覺得頭昏腦漲,差點就昏厥過去。過了半響纔回過神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向外面叫道:“管家,管家。”
王府管家應聲而入:“王爺,有什麼事吩咐?”
宇文招有氣無力的道:“梅兒回來了沒有?”
管家一愣:“王爺,梅兒不是陪小姐出嫁了嗎?”
宇文招纔想了起來,爲了便於梅兒行事,王府中人都以爲梅兒也跟着宇文芳陪嫁,這麼說,梅兒肯定也落到普六茹堅手中,才導致自己的侄兒畢王被殺,宇文招只覺得無比悔恨,此時他心中反而放下一切,普六茹堅,你有膽就到王府把老夫也殺了吧。
畢王被殺,京城中其他皇室宗親都惶恐不安,生怕下一個就會輪到自己,只是接下來卻毫無反應,畢王的死好象根本並沒有發生,楊堅在表面上還繼續保持對各家王爺宗室優待,各種日用非但不短缺,反而奏請小皇帝,多加了不少賞賜。讓各個王府宗室的騷動總算安靜下來。
還有數天就是楊天成親的日子,整個丞相府一片喜氣洋洋,被佈置一新,自從丞相府公佈與元柱國家結親的具體日子後,來賀的官員川流不息,各式禮物不等楊天成親那天就先行送到。
楊天被暫時限定在丞相府中不能出去,每天都要站在丞相府外迎接上門祝賀的官員,數天下來,腿也酸了。臉也笑僵了,親還沒成,楊天只覺得疲累無比。
在書房內,楊堅手拿着一張請貼,滿臉疑惑,向李德林問道:“趙王明天請我赴宴,這是何意?”
李德林心中一喜,他雖然全力輔助楊堅,其實和宇文招。宇文純等人也有交情,若不是宣帝的所作所爲讓李德林對宇文家太過失望,未必願意助楊堅奪宇文氏的寶座,回道:“或許趙王擔心畢王之事受到牽連,所以纔要結好丞相。”
楊堅搖了搖頭,當年武帝行險一擊,雖然殺了宇文護,其實也是危如累卵,稍一不慎。就會受到宇文護勢力地反撲,能夠不聲不響的將宇文護的餘黨壓下去,宇文招和宇文憲兩人出了大力,楊堅可不相信宇文招是一個輕易認輸之人。
高熲在旁道:“熲認爲趙王是事想借宴請之時對丞相不利,丞相可以拒絕趙王宴請。”
“拒絕,趙王已是沒牙的老虎,若孤不去,豈不是怕了他,明天我自備酒菜前去赴宴,趙王府如今不過百十個下人。難道還敢明害我不成。”
楊堅既然已經決定,李德林和高熲兩人自付沒有什麼危險,也就不再相勸,高熲只道:“明日赴宴時,還請丞相多帶護衛。”
楊堅點了一下頭,心想也不用太過興師動衆。帶上數十護衛足夠,否則沒得讓宇文招看輕。如果宇文招真敢膽大包天對自己不利,正好藉口將之撥除,宇文氏沒有了趙王領頭,以後的麻煩應該會減少很多。
第二天,楊堅帶着元冑和數十名衛隊前往趙王府赴宴,趙王親自在王府門口迎接,兩人宛若好友般攜手進入王府,楊堅曾和宇文招多次並肩作戰,可以說在武帝之時。兩人還是交情不錯,直到宣帝時,齊王憲死後,宇文招將懷疑的矛頭指向楊堅,兩人的關係才真正惡化。
一進王府,元冑就指揮着侍衛先在各處搜了一遍,此舉可以說是無禮之極,宇文招卻是笑嘻嘻的看着,毫無阻止之意。
等元冑搜完。向楊堅打了一個安全眼色後,宇文招纔將楊堅請到客廳:“丞相大人高升。本王一直沒有機會道賀,今日略備薄酒,難得丞相大人肯賞光駕臨,本王實在是不勝榮幸,來人,上酒菜。”
“是,王爺。”
王府管家躬身應道,正要下去,卻被楊堅攔住:“不必了,王爺請客,堅豈能空手而來,酒菜早已準備好,來人,上菜。”
趙王一愣,楊堅此舉雖然不合規矩,只是如果拒絕恐怕會讓楊堅更加警覺,遂閉口不言,楊堅話一落,數十名侍衛將酒菜一一放在桌上,眨眼間桌子就被擺滿,數罈好酒也端了上來。
“來,請。”楊堅見酒菜已經擺好,先行入座,倒象是主人一般。
“請。”宇文招只得跟着入席。看着楊堅身後的侍衛,宇文招笑道:“丞相,你我兩人吃席,左右如此之多,莫非丞相認爲我會暗害丞相不成?”
楊堅見元冑已經派人搜過大廳,並沒有藏人之所,樂得大方:“今日我與趙王談心,你們都下去吧。”
“是,丞相。”數十名侍衛頓時走出了大廳,唯有元冑一人站在楊堅身後不動。
看着元冑一臉警覺地盯着自己,宇文招心中暗恨,只是如果再要將元胄趕走,楊堅未必樂意,只得裝作大笑:“這些人一走,本王與丞相談話總算輕鬆多了,來,本王敬丞相一懷,感謝丞相爲大周國事操勞。”
酒是自己帶來的酒,菜也是自己帶來的菜,楊堅放心的一飲而盡:“王爺費心了,孤身爲大周丞相,爲國事操勞也是應該。”
兩人說話綿裡藏針,臉上卻全是笑意,酒過三巡,宇文招與楊堅兩人儼然已回到以前的時光,重新成爲知交好友,有說有笑起來。
宇文招突然道:“丞相,有酒有菜,卻無瓜,豈不可惜,來人,拿西瓜上來。”
楊堅確實沒有想到帶西瓜,並沒有阻止,不一會兒,一名王府僕人搬着一個大西瓜上來,連同西瓜還有一把切西瓜的短刃,元冑頓時緊張起來。死死的盯着送刀上來的王府僕人,手也按在了劍柄這上。
趙王朝送刀之人輕搖了一下頭,那名僕人老老實實的將瓜和刀放下,彎着身子退出大廳。趙王親手持刀將西瓜剖開,將瓜送到楊堅手上:“丞相,此瓜經過冰鎮,大熱天吃最爲爽口不過。
這瓜一剖開,馬上一股寒氣冒了出來,鮮紅地瓜瓤上鑲嵌着點點黑色地瓜子。頓時讓人食慾大增,楊堅將瓜接住,卻並沒有送進嘴中,西瓜中雖然不太可能下毒,楊堅卻不得不防。
趙王又拿起一片西瓜朝元冑手上送去:“元壯士護衛丞相辛苦,當吃瓜解渴。”
元冑不接,推道:“這是王爺和丞相的宴席,元冑只不過區區一名護衛,又有何資格享用。還是不勞王爺費心。”
元冑不接西瓜,宇文招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只得重新坐下:“既始此,那本王就只能與丞相兩人享用了。”說完,拿起手中的西瓜狠狠咬了數口。
見宇文招吃下了西瓜,楊堅纔開始也享用這冰凍西瓜,兩人一同吃下數塊,宇文招起身笑道:“丞相,瓜吃得大多,本王尿急。先出去解決一下,丞相稍坐,本王馬上就來。”
元冑看宇文招急於脫身,心中懷疑,耳中突然聽到幾聲輕微的金屬撞擊之聲,頓時大驚。大聲道:“丞相,府中還有許多事等候處理,即如此,不如散了宴席回府。”
這一說,元冑耳中傳來的刀劍之聲更響,元冑連忙在楊堅耳邊低聲道:“丞相快走,屬下聽到屋內有刀劍之聲。”
楊堅一愣:“侍衛先前不是查過?”
“丞相,侍衛的搜查只是匆忙看一眼,屬下懷疑屋內有夾道或地道,如果裡面藏人。侍衛剛纔很難搜出。”
楊堅一聽,頓時坐不住,向趙王拱了拱手:“王爺,天色已不早,堅先回了。”
宇文招連忙叫道:“丞相留步,本王還有事與丞相相商。”
正要向楊堅追去,元冑將大門擋住:“王爺,如果還有事,歡迎王爺到丞相府中來。”
宇文招被元冑堵住。只能無可奈何的看着楊堅帶着侍衛揚長而去,見楊堅已經走遠。元冑才讓開大門,向趙王抱了抱拳,離開王府。
楊堅走後不久,趙王府大廳的一面夾牆動了動,向旁邊移開,從地下走出來數十名帶着刀劍的家丁,一人不解地問道:“王爺,怎麼讓這奸賊走了?”
宇文招沒好氣的回道:“不放他走,難道要本王先死在他的家將劍下嗎?”
回到丞相府,楊堅還有幾分驚魂未定,向元冑詢問道:“趙王客廳真有夾道?”
“屬下確實聽到刀劍撞擊聲,尤其是趙王要走時,撞擊聲更加厲害,絕對是有地道。”
楊堅頓時驚出一身汗,自己還以爲安全無憂,沒想到數十名刺客就藏身於自己底下,他越想越怒:“元冑,你馬上帶人到趙王府,將趙王拿下,如果真的搜出夾道,將趙王直接殺了。”
“屬下遵令。”
楊天一直在府門迎接客人,見楊堅剛回來,元冑就帶着數百兵馬出府,連忙問道:“元將軍,所去何事?”
元冑回道:“殺趙王!”
楊天吃了一驚,今天楊堅去趙王府赴宴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發生了何事,怎麼一回來,父親就要派人殺趙王,李德林和高熲兩人再三交待不能擅殺皇室宗親,在楊天看來,將他們軟禁在京城,當然遠遠好過直接殺害。
“元將軍,你且稍等,我去問過父親大人再做決定。”楊天顧不得再在門口守候,撥腿就向楊堅的書房跑去。
後面幾名丞相府地家丁急得大喊:“世子,世子,這裡你不能離開。”
可惜楊天充耳不聞,轉眼消失在前方,幾名軍官遲疑起來,向元冑道:“將軍,世子命我們暫且等待,你看如何?”
元冑頭也不回:“我們是聽世子的還是聽丞相的,上馬。”數名軍官頓時恍然,翻身上馬,向趙王府急馳而去。
楊堅臉上還有一絲憤恨之色,見到楊天進入書房,斥道:“你不在門口守着,到這裡來幹什麼?”
楊天連忙道:“父親大人爲何要派人殺趙王?”
楊堅不耐:“此人竟敢在宴請之時藏下伏兵,我若不殺他,難道等他來殺我不成,此事你不必管,回到府門站着去。”
楊天才知原由,臉上一片誠肯:“父親大人要殺趙王,猶如殺一雞鴨,只是牽一髮動全身,孩兒以爲,趙王等人絕不可殺,還請父親將前令撤消。”
楊堅唔了一聲:“原來是爲此事,睍地伐,你還小,不懂這些道理,如今爲父雖然大權在握,但京城也不是沒有暗流,如果趙王想害爲父,爲父卻不懲罰他地話,豈不是顯得爲父太過心慈手軟,恐怕其他番王也不免蠢蠢於動。”
“可是父親若是殺了趙王,難道不擔心各地藉口勤王而起兵?”
楊堅微微有一點動容,他剛纔一腔怒火,把此事丟到腦後,這其實也是李德林和高熲兩人力勸楊堅不可擅殺皇室宗親的理由。只是楊堅轉眼又想道:“尉遲迥等人遲早是一個隱患,早晚要除掉,留着這些番王在京中,如果與外面遙相呼應,反而更加麻煩,李德林等人到底是書生,只知手慈手軟,卻不知道取天下是玩命之事,容不得半點慈悲之心。”
想到此,楊堅的殺意反而更堅決,只是不想與長子辨論,這些事他自己做就好了:“以趙王府的實力,恐怕現在已經被元冑攻破,爲父現在想不殺趙王也無用。”
楊天心中一鬆:“父親放心,我暫時攔住了元冑將軍,只要父親將前令取消即可。”
楊堅臉上怒容一閃,:“睍地伐,你膽子太大了,爲父的命令你也敢攔?”
楊天頓時不安,自己可能觸到父親的禁忌,只是楊堅又馬上笑了起來:“爲父的命令豈是你能攔住地,記住,以後千萬不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