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日頭高照,距帝都百里之外,鎮北大將軍葉震源此時正領着本部大軍朝着帝都而來。
古益國與大盛國之間的這一場戰爭,以古益國六王爺被抓獲爲轉折,不過幾日,大盛隊便大破古益隊,破敵三百里,獲得了大勝。
當然,葉震源並沒有趁勝追擊,直接打到益都去,作爲大軍統帥,他清楚的很,古益國此時國力鼎盛,絕不是那麼容易被滅掉的。
留下足夠的軍馬駐守北關,葉震源自然班師回朝了。
便在大軍緩緩向着帝都行進之時,前方,數匹軍馬奔馳而來,不過片刻工夫,已到了大軍之前,當中,一個年老的太監尖着嗓子道:“聖旨下——葉震源接旨——”
“震源在!”那聲音如梟如泣,聽着甚是難受,葉震源趕忙用自己的話打斷老太監的聲音。
葉震源身爲大軍主帥,甲冑在身,並不下跪,微微欠身表示恭敬。
“詔曰:葉震源回朝面聖,大軍在外駐紮,不得妄動。欽此。”聖旨顯得很簡短,聖旨連句客套話都沒有。
葉震源倒也並不覺得驚異,道:“遵旨。”伸過手去,已將那聖旨抓在了懷裡。
“奇怪,班師回朝,按理應該論功行賞的,不知怎的,竟只讓大帥一人進宮……”
“真是太奇怪了,此事有違祖制啊!”
一衆高級將領見皇帝獨獨召集葉震源進宮面聖,心中俱是驚疑不定,只是礙於那老太監在身前,不好表示出來罷了。
葉震源和老太監寒暄了幾句,便道:“請公公稍待,震源有幾句話要交代給本部弟兄。”
老太監點了點頭,道:“好,元帥請吧。”此時是在葉震源軍中,饒是那些太監平日裡各個蠻橫,也不得不客氣一些。
葉震源微微一笑,便轉身進了中軍帳中,大帳之內,五名心腹將領已經焦急的在等待了,見到葉震源進來,俱是齊齊道:“大帥,這是怎麼回事?”
葉震源看了諸人一眼,道:“無妨,諸位兄弟,還記得六王爺吧……”
五人當中,一名爲首的將領道:“當然記得,按照元帥的計策,我們已經派人……”
葉震源伸出手去,阻止了那名將領繼續說下去,道:“沒錯,如果我料得沒錯的話,那個幕後黑手已經在聖上面前將我告下了。”
聞言,五人臉色俱是不由一鬆,道:“這真是太好了,要是這樣的話,倒是狐狸尾巴自己露出來了。”
葉震源道:“放心吧,只是我這一去,諸位兄弟要小心,萬不可輕動大軍,否則只怕我們馬上就會被扣上一個叛逆的罪名,不管發生什麼,都要等我回來再說。”
“是,末將明白!”五人齊齊道。
葉震源滿意的點了點頭,便走出了帳篷,騎上戰馬,跟着幾名老太監走了。
不過半天,葉震源等人一進入了帝都城門,穿過中央大街,向着皇城而去,一衆百姓見到葉震源騎着馬返回,俱是歡呼不已,各個拿着水果鮮花往前湊去。
葉震源無奈,只得放緩馬匹,一面感謝百姓一面謝絕瓜果鮮花,艱難的向着皇朝而去。
便在一衆百姓熱烈歡呼,迎接葉震源歸來的時候,大街邊的一座酒樓當中,文聘和文鐘的目光如毒蛇一般一閃即隱,隨後,低低的談話聲傳了出來。
“老爺,一切都如你所料啊,接下來,該進行下一步計劃了吧。”文鐘的聲音中,帶着幾分諂媚。
文聘揹着手,在雅間踱着步,聲音冷冷的傳出:“不,時機還沒有成熟,我們還得繼續等着,等到下半夜,你就去安排人手,在城中散步謠言,到時候,嘿嘿……”
但是,他們忘了,葉震源修爲高深,聽力也是敏銳之極,這段低低的談話,自然也不會逃出他的耳朵。
但他卻並不做任何表示,甚至,連臉上神色也沒有動一動,就這麼分開人羣,緩緩的向着皇宮門口走去。
……
凌晨時分,幾道鬼鬼祟祟的人影穿過大街小巷,口中“低低”的說着話:“聽說,葉元帥勾結古益國試圖謀反,被皇上識破,拿下關在天牢裡呢。”
另一個則道:“怎麼可能,葉元帥忠心耿耿,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包藏禍心的人多了去了,你沒發現嗎,葉震源的大軍都已經在城外不遠了,只怕真要攻城!”先前那人提高了聲音道。
“呸!我看你才造反呢!”後面那人似乎有些惱怒了,大聲爭辯道。
自然這陣爭辯聲已經驚醒了熟睡的百姓,大家也紛紛加入到低聲的討論中去。
兩人暗暗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迅速的打了另一人一拳,很快,兩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其中一人似乎吃了些虧,很快便朝着巷子的一頭跑去,口中喝道:“你等着,你等着,我找人揍你丫的!”
另一人則罵道:“你有種,有種別跑,老子打死你!”
兩道人影撒開腳丫子,不過片刻已經消失在巷子中了。幾乎與此同時,在城內的各大巷子,也有類似的爭論發生。
到了次日早上,大街小巷,上至官宦之家下至販夫走卒,都在議論紛紛了。而葉震源,則自從頭天傍晚進了皇宮大內之後便再也沒有出來了,這太奇怪了,皇宮大內,決不可能留一個男人過夜的,只有一種可能:“過夜的人被收監,關押在天牢裡了。”
人們似乎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爲葉震源果然叛逆了,證據便是進了皇宮之後沒有出來,肯定被收監了。另一派人則認爲葉震源忠心耿耿不會叛逆,而收監一事,也讓他們擔心不已。
這事果然詭異,莫說市井小民不清楚情況,便是朝中一品大員,也在心中暗暗推測不已,今日早朝時,皇帝對葉震源入宮一事,竟然絕口不提,有官員小心提及,也被皇帝顧左右而言他含糊其詞躲閃了過去。
皇帝的這種曖昧的態度,更加重了衆人心中的猜疑,不出半日,消息便已傳到了城外的大軍之中。
軍中上層聽聞消息,俱是驚疑不定,從情理上說,他們當中的很多人,都是葉家一手栽培起來的,他們不相信葉震源會造反。
一衆將領驚疑未定,又有聖旨下來,令軍中所有人,不得離開軍營,等下一步指令。
然而,如今,很明顯的,葉震源肯定被皇帝囚禁了,要是不出面相救的話,只怕就麻煩了。可要是出面相救呢,如今他們的行動肯定受到嚴密的監控,一旦他們有任何舉動,無疑都會落實葉震源謀反的這個罪名。
“這……這該如何是好?”軍中資歷老些的將領也坐不住,他們都是知道,要是葉震源謀反的罪名坐實,接下來,葉家可就要面臨滅頂之災了,他們自己,自然也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不管了,我要離開,如今,只要帶六王爺進京面聖了。”一個滿身都是傷疤的老將站起身來,便向着軍營外走去。這老將,向來衝動,一向都是衝鋒在前,滿身的傷疤,無一不述說着戰功赫赫。
“不可,王老,不可輕舉妄動,不要忘了元帥的吩咐,更何況,六王爺如今正秘密被送往京城,要是我們去找他們,可就暴露了,倒是再遇上刺客,麻煩不小。”一名老成的將軍一把拉住那老將,將他按在椅子上。
“這樣吧,各位將軍,請各回隊伍,安撫部下兄弟,張合、聶清、秦猛、李敢四位將軍跟我進來,我們合計一下。”最後,葉震源五名心腹大將中,資歷最老的那名大將唐方用說話了。
聞言,正在議論紛紛的將領各個四散開去,各回本部安撫人馬。
大帳之內,一時之間只剩下五名最高級的將領了。唐方用將衛士支開,看了一眼四名曾經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沉聲道:“諸位兄弟,大家都是自己人,如今遇上了這等事,不妨將自己的看法說出來,大家也有個底,好早做準備。”
此話一出,大帳內頓時就安靜了下來,不一時,只聽秦猛道:“我們當中,若論心思,自是唐大哥最縝密,若論膽子嘛,我秦猛算第一,若是逼急了,我秦猛就敢殺到金鑾殿上去。”
秦猛是個粗豪的漢子,此話一出,無疑已是表明自己的心思了,一切聽你唐方用的,要是真不行,咱就乾脆造反。
有了秦猛的開誠佈公,接下來,大家說話也就毫無顧忌了,紛紛表示,要是皇帝真敢動葉家一根汗毛,就直接殺入帝都去。
唐方用看了一眼身邊的弟兄,點了點頭,道:“好,有各位兄弟這句話,唐方用就放心多了。不過麼,事情倒也不一定會鬧到那一步,眼下,最重要的是探知元帥的真實情況。張合,平日裡你最擅長的便是埋伏偷襲戰,我要你找機會離開軍營,探知元帥的真實情況,你行嗎?”
張合咔嚓站起身來,道:“沒問題,唐大哥。”
唐方用點了點頭,道:“好,你找機會帶幾名機靈的弟兄溜出去,我們在軍中等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