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程洛音斜倚牀邊,任由冰寒的晚風透過窗子吹拂到她的身上,吹的她小臉兒通紅。
幾個丫頭站在窗邊偷偷打量着她呆滯的表情,偷偷交換着表情,臉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忽然,一陣狂風捲攜落葉吹過,沒有章法地飄飛着的落葉險些打到程洛音的臉上,她趕忙回神,關上窗子,一轉身才發現幾個丫頭鬼精靈般的狡黠笑容,頓時翻了個白眼:“你們幾個,取笑我很好玩是吧?還不快去幹活兒?”
“小姐,我們哪敢取笑你啊!羨慕還來不及呢!”
如花蹭到程洛音身邊,抱住程洛音的手臂左右搖晃着,嘴裡說着不敢取笑,可她臉上的笑容卻是止都止不住。
用力戳了戳她的小腦袋,程洛音將所有人都推着趕出了房間,心裡無比鬱悶。
今日楚漢軒抽風般地說了那麼一堆甜言蜜語,刷新了她的三觀的同時,也成功地取悅了越王老爹,當然,更是讓程洛沁程洛婷兩姐妹以及龔子楠氣的險些吐血。
按理說,哪個女人聽到如此動聽的甜言蜜語不感到高興?
但她卻真心高興不起來,因爲她不確定楚漢軒的甜言蜜語是說給她聽的,還是說給越王聽的。
婚後不會干預她的自由嗎?
在這個出嫁從夫的封建古代,如果真能嫁給一個不干涉自己的自由,並且全力支持自己發展的相公,還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她承認,聽到楚漢軒的承諾,她動心了。
畢竟,身懷系統的她,今後定然要採取更多的行動,有些改革說不定在外人看來還會是離經叛道的。如果她的枕邊人全力支持她,幫她出謀劃策,她也可以輕鬆一些。
只是,這一切都要建立在,楚漢軒的誓言是出自真心,並且真能貫徹實施的情況下。
她,能相信他嗎?
推着丫頭們出了房間,程洛音正想關上房門,卻在透過即將閉合的縫隙看到如雲臉上陰鬱的表情後一怔。
在所有人都爲了她而高興的時候,只有如雲露出悲慼的神色……
眸光暗了暗,程洛音什麼也沒說,只是繼續剛纔的動作,關上了房門。
龔子楠和那個南宮家的事情,的確是拖得太久了啊!
她走到牀邊,正要休息,卻聽房門被人敲響,她疑惑地蹙了蹙眉:“誰?”
她剛剛把所有人都趕出房間,怎麼又有人來敲門?
“小姐,有客到訪。”
如月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程洛音一愣,下意識看向窗戶的方向,雖然她已經關上了窗子,但外面漆黑的天色卻是遮也遮不住。
如果用前世的計時方法來說,現在應該差不多八點了,在這個沒有娛樂可言的古代,八點,人們都應該上牀休息了,誰會這個時候來拜訪她?
疑惑着打開房門,待看到門外所站的人的時候,她黛眉微挑,不悅地沉下了臉:“我說邱大公子,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不回使館睡覺,跑來我這裡幹什麼?!”
沒錯,站在門外的人,正是邱少宇。
回答程洛音的問題的,是邱少宇的一聲飽嗝兒,伴隨着陣陣酒氣從他的嘴裡溢出。
程洛音這才發現他的臉色紅的不自然,兩眼的焦距似乎也有些找不準。
“你喝酒了?”程洛音皺了皺眉:“你明明不能喝酒,懲什麼能!”
說着,她一側身將邱少宇讓進房間,又對着站在門外等候吩咐的如月道:“讓人準備醒酒湯,再把車伕叫醒做好準備,等會兒邱公子喝下醒酒湯……”
話未出口,她又是一愣。她已經準備休息了,門前的燈籠便熄滅了,先前光線太暗,邱少宇的個子又不算矮小,因此她沒發現他身後居然還有一個人。
那是個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年齡在二十歲左右,長得相當俊俏,即便是有邱少宇這個美男子在,那人的光芒也絲毫沒有被掩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程洛音的錯覺,她居然從那人的臉上看到了幾分楚漢軒的影子。
她蹙眉:“這位是?”
男子走到邱少宇身側,攙住邱少宇的胳膊,幫助程洛音一起把他弄進了房間,這才淡淡自我介紹道:“楚漢墨。”
“楚漢墨?”程洛音呢喃着這個名字,覺得有些耳熟,片刻後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六皇子?”
六皇子雖然頗爲得寵,整個盛京的貴族圈兒基本上都認識他,不過程洛音先前一直癡傻,她恢復神志的時候楚漢墨又正好不在盛京,而他回和越王一起盛京那一天,本該到城門口迎接的程洛音,又因爲柳氏的設計而缺席了,不認識他也很正常。
不過,邱少宇會和楚漢墨在一起,就不那麼正常了!
這個混蛋,先是和楚漢軒攪和到一起,然後與龔子楠合作,現在又跟六皇子楚漢墨勾肩搭背,他到底想幹什麼?
這些念頭不過是在腦子裡打了個轉兒而已,程洛音驚訝了一下便恢復了平靜,跟楚漢墨打了聲招呼,她便和楚漢墨一起攙着邱少宇進了房間。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邱少宇都不是那種能喝酒的體質,三杯必醉。
雖然他喝醉以後不會撒酒瘋,只會頭重腳輕,不能自理,但這也相當麻煩。
更讓程洛音覺得麻煩的是,這貨喝多了不回使館,跑來她這裡幹什麼?
自始自終,楚漢墨都冷着一張臉,將邱少宇扶着坐下後,他清清冷冷地瞥了程洛音一眼:“送你。”
程洛音正一臉嫌惡地瞪着坐在椅子上的邱少宇,聽到楚漢墨的話,她疑惑地扭頭看去,待到看見他手中的東西時,一愣:“這是什麼?”
話一出口,她便覺得自己這問題太白癡了。
明明楚漢墨手裡拿着的是一把玉骨扇,不對,說是金絲玉骨扇更妥當,那扇子的柄端到骨架都是用玉石打磨而成,扇面則是純金線繡的,本該刺眼無比的金色扇面上,用比較暗的顏色繪着仕女圖,一折一疊間風情無限。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把扇子少說也得值個千八百兩銀子,如果是出自大家之手,就更不必說了。
如此貴重的東西,楚漢墨爲何第一見面就送她?
程洛音蹙眉,沒有接過扇子。
她其實是在思考楚漢墨的動機,並沒有收下的打算,但凝眉不語,分外糾結的模樣,落在外人眼裡,卻彷彿是在猶豫着要不要收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