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學生嚇得幾聲驚叫，甚至於有驚得兩人猛抱一起的。
本已走出殿門的穆東陽忙往這邊來，想扯葉風華快走。
斬隨風渾身都透着一股陰鶩，“你再說一遍。”
葉風華邁出去準備離開的步子一下頓住，回眸，儼然一副你聽見了也不怕的模樣，饒有興趣的對着那慍怒之人，輕笑聲，“怎麼，想和我比比誰更醜。”
醜了不起啊？
老孃我比你更醜！
葉風華滿臉都寫着這表情。
周圍學生：四下寂靜，雅雀無聲。
剛‘厚顏無恥’的和茵霞公主比過美，轉個眼又毫不忌諱和人比誰更醜，普天之下怕也唯獨此一人了。
斬隨風也倏的怔忪愣住，渾身怒火像是被當頭澆了一盆水般，哧啦一聲滅了下去，愣愣的，腦子這才轉過歪兒來，真正理解葉風華先前那句話的意思。
長得美沒什麼了不起的。
就算醜，那也不必妄自菲薄。
斬隨風慢慢擡起頭下，烏黑斗篷陰影上移，慢慢露出那張猙獰可怖的臉來。
“哧……”
猝不及防入眼，一些學生反射性的趕緊別過頭去。
“媽呀，快走！”
“太嚇人了！”
斬隨風眼中迅速染上一層想殺人的濃郁色彩，猩紅斑駁，似暗夜深處的厲鬼，兇惡眼神慢慢落在眼前少女身上，也終是看清楚了她的模樣。
半張鬼面，像是爬滿了蜈蚣。
斬隨風眸光動了動。
真……挺醜的。
不過她怎麼能這麼輕鬆的說出口來？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女子。
“額……”同時，葉風華也看見了斬隨風的模樣，小腦袋狀若驚恐的縮了縮，仔細打量一番後，糾結的蠕蠕紅脣，吐出幾個字來，“你贏了。”
“你……”
斬隨風一噎，沒想到她忽來這麼一句。
白衣少女纖影筆直，坦蕩蕩的眼神內若有朗朗清光，日月光華聚斂其中，那仔細打量他的眼底深處，有驚訝，有稱奇……唯獨沒有畏懼和嫌惡。
“咳咳……”
穆
東陽一咳，肌肉膨脹的臉狠狠的扭了一下。
他也想對葉風華說一句：你贏了！
葉風華柳眉微蹙。
斬隨風的這一張臉，是真的面目全非，沒有一寸好地兒。
之前在清風苑外只是匆匆一瞥，沒怎麼看清，現在一看，這張臉是真的可以用驚悚來形容，難怪這些人每次見到他就似看見了鬼一樣。
饒是厲鬼也不過如此吧？
乍一看，像是活生生將整張麪皮全剝離了去，血淋淋的，仔細審度，見它似乎因爲長時間的沉澱，而顯出一種嗜血般的暗沉詭異，像結痂的傷口。
活生生將滾燙的岩漿灌入皮肉之下，沒能抵抗得住，大概就是這般效果。
天遺火種是真的很危險，受到它反噬出現意外，能像斬隨風這般及時控制下來，只是焚去了一張臉，就已經是萬幸了。
更何況……又不是不能恢復。
“我甘拜下風。”葉風華似笑非笑道。
斬隨風被她再這麼一堵，倒不知說什麼好。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子！
她自己大咧咧頂着如此醜陋的一張臉，都不怕周圍人指點嫌棄嗎？偏還能笑得如此明朗飛揚，好像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斬隨風張張嘴，嗓音低啞，“你是葉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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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風華笑了下，不置可否。
旁邊縮頭縮腦看着的一些學生，都有些驚到了。
一是驚訝葉風華不怕死，居然敢去和斬隨風說話，膽大得簡直沒誰了，二是帶着畏懼的嫌棄，覺得她這好好的，去理如此一個怪人幹什麼？
斬隨風喉結動了動，心中很是渴望能和葉風華說點什麼，但臨張嘴了，卻又不知道說什麼的好，那高大精壯的身軀僵在那裡，莫名顯得有些木訥。
斬隨風本來就是一個生性寡淡之人，先前也沒什麼朋友，不過因爲長相俊美，不少女子是前仆後繼，但他也只是不搭理而已，沒有現在的不近情面，就是在幾年前被人間火毀去容顏之後，他整個人卻染上了一股陰煞之氣，讓人害怕不趕靠近。
整個人暴戾，易怒，卻又陰沉冷漠。
有一次，
撞到相國家公子譏諷他的模樣，直接一把火將之燒成了骨架！絲毫不留情面，自那以後，整個學院的人見到他都似老鼠見了貓一樣，更加畏懼。
葉風華瞧斬隨風那彆扭樣，覺得有些好笑，悠悠的掃了他一眼之後，道：“不過就是一張臉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爲什麼不換個角度想想。”
聽得少女那輕描淡寫的話，斬隨風身形微僵了僵，眸中猩紅都褪去了許多。
“你被人間火反噬，能留得一條命在就是萬幸，若是換做旁人，指不定早已成一把骨灰，而且，若現在讓你再選一次，你還會出手嗎。”葉風華口氣淡然。
斬隨風眸光微顫了下，隨後，淺淺點頭。
他當時的想法，就算是丟掉一條命，也要放手一搏！現在如願，命沒有丟，只是面容盡毀……變成了如今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但若再選……他依舊是會的。
“所以，你爲什麼不慶幸你的命還在。”葉風華一笑。
斬隨風身形似冰雕般，怔然僵住。
周圍學生互相對視，此時無言。
“只要是自己做出的決定，結出再苦的果，都要打碎了牙嚥下去，這點，我很欣賞你。”陽光透過窗櫺點綴在葉風華眉宇之間，襯出飛揚恣意之色。
言罷葉風華兩手一環抱在胸前，口氣一轉，話語帶上點調侃，“但哥們兒，期期艾艾的愁苦可沒用，坦然接受，再想辦法扭轉乾坤纔是王道，別人要笑，我就讓他們笑去，是掉你一塊肉了，還是少你二兩血了？”她一句話丟下，“他笑由他笑，再過二十年，看誰強過誰。”
葉風華嘴角輕彎，“我總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一席話，言語淡淡，不徐不緩，卻似乎晨鐘暮鼓般，狠狠敲在斬隨風心間！
周圍學生收起看熱鬧的心思，一個個眼中流過暗光異色。
“你，爲什麼要和我說這些。”斬隨風口氣乾澀，再看眼前少女之時，那渾身戾氣鋒芒盡收，眸光之中閃過一抹難懂的複雜情緒。
穆東陽和方靖驚悚對視一眼。
斬隨風竟有如此隨和溫吞的時候？幾年前可都不一定能見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