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弩手,是讓吳不賒最頭疼的一件事。這弩手,必須到妖獸這個級別才能勝任,而一般獸族修煉到妖獸這個層次比較難,所以妖獸難求。
狼嫵媚懷孕,狽有計一直陪在她身邊,極少說話,這時插口道:“要妖獸,也不是太難。”
吳不賒大喜:“有什麼辦法?快說。”
狽有計道:“我城中這兩年之所以妖獸大增,是因爲食糧有了保證,一些有了靈機的獸類能潛心修煉之故。現在既然要妖獸,大王可下令,遍選靈智略開的獸類,保證其食物供給,讓他們潛心修煉。我追風城轄下數十萬獸兵,多了不敢說,三五千妖獸還是練得出來的。”
“有道理。”諸妖紛紛點頭。
“這件事不能拖,馬上進行。”吳不賒在諸妖臉上一掃,道,“狼將軍,這事我交給你。”
狼嫵媚有孕,後面的仗,最好不讓她出戰,召集、培養妖獸,既重要又不太費力,她該是最好的人選。
狼嫵媚應道:“包在我身上!我明日便發下令去,召集有靈之獸類,三個月內,至少訓出三千妖獸。”
“好。”吳不賒大喜,三千妖獸強弩手,那是何等強悍的殺傷力啊,想想就讓人興奮,對狽有計道,“給妖獸專配的強弩要改裝,這一點你要保證。”
“大王放心。”狽有計應了。
想到下一戰能有數千妖獸強弩兵在手裡,牛八角也是異常開心,道:“至於火攻,豬將軍說我們依山而戰,靠着山,我們佔便宜,但敵人放火也方便。”
“這一點我沒想到。”豬黑子搔頭。
虎大嘴哈的一聲:“你那豬腦袋能想到什麼?”
豬黑子惱了:“你想打架怎麼着?”
虎大嘴當然不會怕他,眼一斜:“來啊,怕你。”
“不要吵!”吳不賒喝了一聲,“有力氣留着戰場上用。”
兩妖不敢再吱聲,只是一個鼓着豬眼,一個瞪着虎眼,互相對視。
牛八角道:“針對這一點,我有兩個建議。一是請烏相發動百姓,在追風城所有百姓定居點的周圍砍出防火帶,免得被敵人一把火從頭燒到腳。”
“牛將軍這一點顧慮周詳。”烏靜思拱手,“我明天就安排下去,在追風城外圍,以及村鎮之間,都要砍出防火帶。”
“烏相謬讚了。這個其實是以前我做家牛時,老主公他們村的人常做的,我不過拾人牙慧。”在追風城呆得一段時間,牛八角對虎大嘴這些傢伙不大看得上眼,但對狽有計、烏靜思卻是頗爲尊敬。他拱手還了一禮,道:“第二點,就是對於戰場上趙軍的火牆圍困,我的想法是,應準備一批水龍,近戰時,可分出一部分妖獸弩兵持水龍滅火。只要滅掉一段火牆,我軍就可破牆而出,以點帶面,一舉破掉敵軍的火攻。”
“好辦法,好辦法!”吳不賒大讚。
話沒落音,象白牙忽地插口道:“大王,我有個想法,不知當說不當說?”
“嘿嘿,你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又是虎大嘴,這傢伙嘴還真臭。
象白牙斜他一眼,只望着吳不賒。
吳不賒道:“象將軍,有好主意你就說出來嘛,哪怕錯了也不要緊。”
牛八角看着象白牙,牛眼卻亮了起來。
象白牙一看他眼光,道:“老大你猜到了?”牛八角道:“你說。”
象白牙不再猶豫,道:“說到滅火,用妖獸有些浪費了,最主要,敵軍在火牆後的弩手、弓手非常惱火,會給妖獸以極大的殺傷。我們象類,有一樣長處,鼻子能噴水,如果以一隊象兵揹負水桶,碰到敵軍火牆時,以鼻子吸水噴出滅火,不是同樣可以滅掉敵人的火牆嗎?而且象兵皮粗肉厚,即便是強弩,非要害部位也休想一箭致命,比用妖獸合算得多。”
“此法大善!”牛八角雙拳猛擊,“我還真是豬啊,當初怎麼就沒想到呢?”
這下豬黑子插嘴了:“你只是牛而已,別污辱了我們豬。”
這一嘴插得有趣,一時鬨堂大笑。又議了一陣,盡皆妥帖。
吳不賒道:“大致就是這樣了,民政還是烏相負責;財稅狽相監管;八角於此戰有大功,軍略皆熟,升大將軍,城中軍事由你負責;金毛獅、象白牙此戰亦奮勇爭先,皆爲將軍;諸將軍各賞銀五千兩,以後每月的餉銀均爲一百兩。此戰,黑子的豬兵和白牙的象兵居功至偉,兩將的賞銀翻倍,各一萬兩。”
豬兵每次皆突陣子前,獨擋強弩,死傷慘重;象兵在最初的突陣和最後迎擊騎兵時中流砥柱,也是人歷共見,諸妖皆服。
妖怪們以前不敢下山,拿了銀子買不了東西,銀子便是無用的死物,因此,吳不賒初時上山,虎大嘴幾妖還有大把銀子供奉。後來流民上山,追風城中酒樓、店鋪越開越多,這下銀子用得着了,妖怪們可就窮死了。吳不賒一賞幾千、上萬兩,而且以後每月固定有一百兩餉銀,妖怪們如何不喜,一時歡呼聲一片。
安排妥當,次日,吳不賒與顏如雪下山南行。和上次一樣,顏如雪換了男裝,吳不賒還是化身爲貓,時不時就往顏如雪懷裡鑽,恨得靈犀嘰嘰喳喳很有意見。吳不賒不理不睬,顏如雪也拿他無可奈何,其實在心裡,能這個樣子把吳不賒緊緊抱在懷裡,她也樂意。
不日到了象南城,現在該是叫歸雲城的,也無所謂,左右亂叫。進城,四大長老聞訊,帶着大隊護衛,全副武裝來接。見面還沒說話,遠處街面一陣騷動,一隊人衝過來,都做禁軍打扮,爲首的正是席元主。
原來席元主沒能搜到吳不賒、顏如雪兩個,得楚王令,帶了一隊禁軍來象南城要人。四大長老雖然惱怒,但知道顏如雪被吳不賒救了去,也就不好徹底撕破臉皮,任由席元主一隊人在城裡住着。不想席元主消息倒靈通,顏如雪兩個纔回來,他就聽到了風聲。
“站住!”司雨長老一聲厲喝,數十名護衛衝上去,刀出鞘弓上弦,攔在了前面。席元主眼光一冷:“你們想造反嗎?區區雲州遺族,三四萬丁壯,敢抗拒我大楚百萬大軍?”司風長老“嘿嘿”冷笑:“我雲州遺族屹立魔界千年,從來不怕威脅,何況你這條狗?”
席元主大怒,他身手高絕,藝成以來,從沒被人這麼罵過,敢罵他的都已是死人。不過四大長老身份特殊,又是在歸雲城裡,他不敢動手,只是臉色青白得怕人,“嘿嘿”一笑:“雙象口大壩已蓄水半月,今日你們若不交出顏如雪,不要大王出兵,一聲令下,只是洪水便能淹了你雲州遺族。”
四大長老不怕戰爭,但雙象口的洪水卻如一柄懸在雲州遺族頭頂的利劍,而且推不開擋不住,四人皆盡變色。司雨長老“鏘”的一聲拔出了背上長劍,便要衝上去拼個魚死網破。
吳不賒驀地裡仰天長笑,緩步過去,笑吟吟地看着席元主道:“多日不見,席老風采依舊啊!不知你那黃天飛卦上的墨汁洗掉了沒有?”
不提這一茬還好,提起這一茬,席元主肺都要氣炸了,厲喝道:“吳不賒,你爲神官,卻逆天而行,必遭天罰,還不束手就縛,隨我去宮中請罪。我家大王寬仁爲懷,或可免你死罪。”
“我逆天而行?”吳不賒哈哈大笑,“人不要臉,一至於斯。”仰首向天,卻又冷笑,“不過這賊老天也夠不要臉的了,你們是大哥、二哥,一個孃胎裡生出來的。”
“吳不賒,你大膽!”
“呸!”吳不賒對着席元主猛呸一口,“大膽?沒錯,老子我膽大包天。逆天?嘿嘿,我就逆天了,怎麼着吧?”
席元主被他暴烈的氣勢驚得退了一步,怒道:“你敢逆天而行?好,好!你不怕死,但你不怕水淹象南城,毀了整個雲州遺族嗎?”
“水淹象南城?”吳不賒仰天長笑,一臉輕蔑,“席大人的消息好像不太靈通啊,不過趙國退兵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吧?”
席元主一直守在象南城,消息確實不太靈通,但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至少趙國退兵他是知道的,而且知道趙國是打了敗仗。最詭異的是,打敗趙國的據說是一個妖王帶領的百萬獸兵,這個消息過於不可思議,他還在半信半疑之間。
“趙國是退兵了,那又怎麼樣?”他以爲吳不賒的意思是趙國退兵了,楚國沒了壓力,不一定再要把顏如雪嫁去屍蓮國換取和平,所以吳不賒纔敢這麼膽大包天。他冷笑道:“趙國退兵,你就可以肆意妄爲了?吳不賒,我告訴你,老實點兒,乖乖跟我去大王面前請罪,看在你接回雲州遺族的功勞上,或許能保下顏小姐還有你自己。”
“是嗎?”知道他不明白,吳不賒冷笑,“看來席大人的消息是真的不靈通了。你就沒打聽打聽,趙國爲什麼退兵?逼着趙國退兵的,到底是什麼人?”
他反覆這麼說,席元主有點兒疑惑了,道:“我知道趙國是被一個妖王率百萬獸兵給打敗了,所以退兵……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妖王率百萬獸兵打敗了趙軍,消息果然是傳邪乎了。”吳不賒心下暗歎,臉上卻一臉邪笑,“兩年多前,在扶風城外,同樣是獸兵,一夜之間滅了於承的五萬大軍,這個消息不知席大人可曾聽說過?”
那件事席元主也隱約聽說過,知道是吳不賒做的,這時兩下一聯想,猛一下就驚跳起來:“率百萬獸兵打敗趙軍的就是你?”
“不敢,正是區區在下。”吳不賒嘻嘻一笑,忽地臉一板,眼發銳光,“席元主,你給我滾回去,楚王那軟蛋昏君竟然要靠一個女人來換取和平,你要他摸摸胯下,還有卵蛋沒有?”
他的手指差點戳到席元主的鼻子上。席元主一驚之下,疾退一步,手一揚,黃天飛卦擋在了胸前,不是想進攻,卻是被嚇住了,下意識地防禦。
“除了問問他有沒有卵蛋,你再給我傳一句話,雲州遺族聖女顏如雪是我吳不賒的女人。我能打敗趙國五十萬大軍,也同樣能帶獸兵打到你鳳凰城去。如果那軟蛋昏君再敢打我女人的主意,我會讓他後悔爲什麼會來這個世界上。”
顏如雪沒想到吳不賒會公然說出她是他的女人,心中既羞又喜,看着吳不賒擋在前面的背影,眼中一片迷離。女人想要的,不就是這樣的男人嗎?或許他不是太高大,或許他不是太英俊,或許偶爾還有些不解風情,甚或還有一點點壞、一點點招人惱,可當危難來臨時,他會挺身而出,擋在你的前面,無論是風雨,還是刀槍,都不會讓他退縮。
席元主再退一步,不過他到底是一代高手,心中雖懼,面子上還勉強穩得住。他深看一眼吳不賒,收了黃天飛卦,抱拳道:“既如此,我會回稟我家大王。告辭了。”帶了禁衛匆匆而去。
雲州遺族歡呼聲一片,顏如雪這會兒淨剩下羞了,偷眼瞧四大長老,四大長老都是笑意盈盈。顏如雪面色更紅,心裡倒是舒了口氣,看四大長老的情形,顯然並不反對她嫁給吳不賒。
顏如雪身上的威脅解除,這一日,歸雲城成了歡樂的海洋。顏如雪跟四大長老說要(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ар.1.(1.m.文.學網)
辭去聖女的職位,另選弟子擔任,四大長老卻集體反對。四大長老的意思是,顏如雪是帶領雲州遺族迴歸的聖女,是聖女中無上的智者,無論她是否心眼已破,是否嫁人,她永遠都是雲州遺族的聖女。
四大長老堅持,顏如雪也沒有辦法,跟吳不賒說了。吳不賒笑道:“做不做聖女無所謂,只要做我的媳婦兒就行。要不我現在就去跟四大長老求親,選個日子咱們拜了天地吧。”
顏如雪又羞又喜,卻斷然搖頭:“不好,我現在不能和你成親。”
“怎麼了?”吳不賒急了,“爲什麼呀?你不是想要培養出下一代聖女才和我成親吧?你那心眼玄得很,天知道還有沒人練得成啊,難道要我等到八百歲?”
顏如雪眼光迷離:“哥,真要能活八百歲,你會不會一直陪着我?”
女人是浪漫的動物,男人是現實的動物,顏如雪想着夕陽下相攙着走過八百年歲月的老公、老太,幾乎就要醉了。吳不賒卻急得磨牙:“我當然一直會陪着你,不過真要是過八百年才拜天地,那老胳膊老腿的,只怕一個跪得不好,兩顆老門牙都會磕掉呢。”
顏如雪大是惱恨,狠狠掐他一把:“你就是會煞風景!”
吳不賒慌忙賠禮道歉,鬧了一會兒,又提出來。顏如雪輕嘆了一口氣,伏在吳不賒懷裡,道:“哥,我也想現在就跟你拜天地,但不行啊。這件事,我已經對不起微雨姐了,怎麼還能搶在她的前面,以後進了門,叫我怎麼見她?”
說到林微雨,吳不賒也不好再說。其實顏如雪也是爲他着想,他是想娶林微雨爲正妻的,若現在娶顏如雪,怎麼個說法兒?難道直說只是要顏如雪做妾?雖然在他心裡,他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樣,顏如雪肯定也能理解、也能相信,但四大長老和雲州遺族的百姓那裡過不去啊!他們尊貴無比的聖女竟然要做妾?如果林微雨與吳不賒先成了親,事實已成,那沒辦法。現在吳不賒沒成親,只是把正妻的位置留着,雲州遺族不會有一個人想得通,哪怕娶顏如雪的人是吳不賒。
“不過就算沒拜天地,若回追風城,你也得跟我走。”吳不賒退而求其次。
“那怎麼可以!”顏如雪故意吊他胃口,眼看着吳不賒抹脖子上吊的情形,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吳不賒明白她是故意逗他的,咬牙道:“好啊,敢捉弄你家相公我,看我怎麼收拾你!”伸手去呵顏如雪的癢。顏如雪在他懷裡驚笑躲避,眼見躲不過,只得求饒:“好哥哥,我再也不敢了。”
“那你跟不跟我走?”
“跟,跟。”
看她笑得嬌軟的身子,吳不賒腹中發火,湊到她耳邊道:“現在先饒了你,晚間看我怎麼收拾你。”顏如雪羞笑斜睇着他:“你不是還有兩個好寶貝嗎?晚間你不陪她們?小心她們收拾你!”
“晚間你們三個一起陪我,我三個一起收拾。”
吳不賒信心滿滿,卻是把顏如雪羞壞了,臉紅如火,狠狠捶他:“大色狼,你休想!”一把推開他,嬌笑着跑走了。
吳不賒一把沒撈住,想想暫時也不可能把顏如雪跟葉輕紅、九斤麗兩個抱一張牀上去,只好罷了。
四大長老給吳不賒安排有大宅子,葉輕紅、九斤麗兩女和象斧幾個都住在裡面。和雲州遺族在一起,葉輕紅、象斧幾個是沒什麼避忌的。但云州遺族迴歸,影響極大,來象南城看熱鬧的人極多,各國的人都有,人多嘴雜,葉輕紅幾個怕給雲州遺族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便輕易不出宅子,因此得到吳不賒歸來的消息較晚,不過在吳不賒回宅之前,他們還是知道了。見了吳不賒,九斤麗直撲到他懷裡來,葉輕紅也是臉染紅霞,滿腔的相思都寫在臉上。
晚間接風洗塵,吳不賒說了率獸兵大敗趙軍的事,葉輕紅兩女也還罷了,象斧幾個卻炸了窩,一個個義憤填膺。別誤會,他們惱的不是趙軍,而是吳不賒。吳不賒這纔想起,這些傢伙都是些典型的暴力分子,有架打而沒叫上他們,比捅他們三刀還難受。吳不賒一時大叫失策,眼見衆怒難平,想到一計,道:“不過趙軍必然還要來報復,再來,必然沒那麼輕鬆。唉,還有得惡仗打啊,想起來真讓人頭痛。”
一聽說還有惡仗打,幾個暴力分子氣也平了,火也消了,幾張奶奶不親舅舅不愛的臉齊湊了過來:“有仗打就好,這次一定叫上我們。”
若還不知道借驢下坡,奸商就不叫奸商了,吳不賒忙點頭:“你們原來喜歡打仗啊?好好,我正發愁軍中無將呢,你們幾個都做將軍,專給我統帥妖獸。”
這句話出口,幾個暴力分子開心了,象斧舉一酒罈子相敬:“老大,我愛死你了,我象斧今日便以酒神之名發誓,來世若變女人,一定……”
“停!”吳不賒魂飛魄散,急抓一個豬腳整隻塞他嘴裡,“總之,有仗打一定叫上你們,其他的話就不要說了。”
鹿銀弦幾個大笑,象斧尤自嘟嘟囔囔,不過他嘴雖大,那豬腳也不小,到底是給塞住了。隨後鹿銀弦幾個吹噓打仗的本事,個頂個的不服輸。吳不賒略聽了幾句便知道,這些傢伙衝鋒陷陣不會比豬黑子幾個差,但說到將略,沒一個能和牛八角相比的。不過有幾員勇將也不錯,吳不賒手中將少,豬黑子幾個統帥十幾萬獸兵已經有些捉襟見肘,再真要有三千妖獸出來,還真缺幾個將軍去帶。獸人與妖獸差不多就是一家,而妖獸能學人話又避免了這幾個傢伙不懂獸語的短處,正是一雙兩好。
象斧幾個有了酒又有了話題,鬧到天明不稀奇。吳不賒可不想把大好時光浪費在這些傢伙身上,身邊兩個小美人,嬌軀若水,眼波如媚,他如何不知道。喝過數巡,便帶了兩女回房,所謂小別勝新婚,自有一番春光,倒也不須細表。
無時雨收雲住,兩女便如兩根軟藤纏着樹枝,纏在吳不賒身上。趁着兩女無力,吳不賒說了顏如雪的事。葉輕紅嘟起嘴:“我就知道……”九斤麗則是歡呼一聲:“雪姐姐也做了我們姐妹,太好了!公子你真了不起。”
九斤麗還好,葉輕紅這個態度好像不太正常。吳不賒這會兒的心態,就好像小老鼠看見了桌上的一碗紅燒肉,主人家竟然忘了收起來,甚至都沒拿紗罩子罩一下,情形未免太好,一時就有些患得患矢。他試探着道:“你們不吃醋?”
“不吃。”九斤麗連連搖頭。
葉輕紅哼了一聲:“美了是吧?算便宜你了,雪姐的醋我們是不吃的,我還知道有個微雨姐,那醋想吃也吃不着。至於其他人……”說到這裡,突一下掐住了吳不賒腰間軟肉,“你給我仔細了!”
她的手明明半搭在吳不賒脖子上,突一下就到了腰上,掐的還是最嫩的那一塊肉。她又沒擡頭看,怎麼就那麼準呢,真所謂神乎其技也。吳不賒又是吃痛,又是佩服,忙賭咒發誓:“不敢,不敢,絕對不敢!”
“是嗎?”葉輕紅冷眼看着他,牛馬市上驗馬牛,看了眼睛看牙口,“那駝玉兒,你沒有什麼想法?”
“絕對沒有。”吳不賒舉雙手發誓,剖開心來說,對駝玉兒,吳不賒還真是沒什麼想法。駝玉兒長得不錯,身材極妙,與葉輕紅幾個比,也是別有風味,不過一直沒對上吳不賒的眼。當然,若真是擺明車馬往上送,他也笑納,沒有男人會嫌美女多的。不過駝玉兒好像也從來沒想過要白送禮的樣子,現在葉輕紅又磨刀霍霍向腰肉,吳不賒自然是咒天誓地,那情形,彷彿就是駝玉兒要強*奸他,他也要做一個貞男,抵死都不從的。
別說模樣兒嘔心,總算是把葉輕紅哄過去了,鬆了手。吳不賒懸着的心正往下溜達,葉輕紅的手突然又掐了上來:“總之你小心就是了,今夜的話,我和小麗都是記住了的。”
可惡啊,吳不賒小心肝一時又是撲通亂跳,倒是九斤麗幫他岔開了話題。九斤麗道:“我看玉姐姐根本就不喜歡男人,她喜歡的就是雪姐姐。”
“亂扯,哪有女人喜歡女人的?”葉輕紅不以爲意,卻是有些累了,鑽在吳不賒懷裡,不一會兒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吳不賒知道,駝玉兒還真的曾經愛上過女扮男裝的顏如雪,顏如雪曾和他說過,要他不說出去,所以他沒說,葉輕紅兩女也就不知道。不過這會兒他當然也不會說,也沒想那麼多,管他呢,抱着兩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哪還有心思想其他的。
趙國既然退了兵,吳不賒又擺出了所謂百萬獸兵的強弓硬馬,楚王不可能再起妖娥子。但吳不賒並不想坐實這妖王之名,而且明擺着是幫了南嶽帝君的忙,南嶽帝君該要出一把力。第二天吳不賒去找四大長老和顏如雪商議,是不是主動去和南嶽帝君說一聲?只是顏如雪有個擔心,萬一南嶽帝君起個歹心,突然翻臉對付吳不賒怎麼辦?西嶽帝君鐵定上報天帝說吳不賒是妖王,然後南嶽帝君又馬上提了吳不賒上報,那天帝還不愛死他,他的北辰星君之位只怕馬上就能到手。可別說南嶽帝君做不出來,更莫說吳不賒是幫了南嶽帝君的忙,這世間恩將仇報的事兒多了。顏如雪本來對神界、仙界想得單純,但吃了幾回虧,尤其又涉及自己心愛的人,便不吝把南嶽帝君往最黑暗處想。
四大長老也覺有理,至於吳不賒,他對這些神仙們的認識還在顏如雪幾人之上。在必要的情況下,南嶽帝君和西嶽帝君絕對是一個娘生出的兩個崽,那是兄弟同心,見利無心。不過不去和南嶽帝君說一聲好像也不太好,到底只是猜測,南嶽帝君並沒有擺明車馬就要對付他啊,自己先拉開距離,豈非把有可能的朋友硬推到敵人一邊?
司風長老道:“要不穩妥一點吧,送封信去,把原因說清楚。至於吳使君爲什麼不自己去,可以解釋爲怕給外人看見,傳出去對南嶽帝君不利。”雖然吳不賒已做了神官,雲州遺族的人卻始終是叫他吳使君,似乎這樣更親切。
“這樣好。”顏如雪和吳不賒幾人都覺得這樣能說得過去,當天便寫了信,派人送去南嶽府。
雖然推測楚王不敢再玩花樣,但還是不得不提防。雲州遺族派斥候,尤其盯緊雙象口,就怕象西國聽了楚王的唆使,突然決堤放水。還好,十多天中,楚王一直沒動靜。不過這十多天也有一件讓吳不賒煩心的事,是顏如雪。顏如雪害羞,既不肯宿在吳府,也不肯讓吳不賒在她房裡留宿,讓吳不賒看得着吃不着,恨得整日磨牙。
這日晚間,吳不賒帶了兩女要回房休息了,突然有侍女來報,顏如雪派了人來相請,說南嶽帝君派人來了。
葉輕紅聽了笑:“真的假的?不會是雪姐春心動了,半夜來搶男人吧?”
顏如雪怎會做這樣的事,真有這心倒好了。吳不賒又氣又笑,刮她鼻子:“你個大醋罈子,不信就跟着一起去啊。”
葉輕紅要笑不笑地看着他:“萬一真被我說中了呢?難道還跟上牀去?”
“你不敢!”吳不賒心下怦怦跳,一龍三鳳,他是做夢都想了。不過,過三女這一關,顏如雪那一關最難過,先不管她;葉輕紅這丫頭一則膽大,二則和九斤麗混慣了,三則特別纏人,只要吳不賒在身邊,晚上抱不到手,那眼淚立馬便是嘩嘩的,魚與熊掌相權,估計她是顧不得害羞的,先試試她。葉輕紅呸了一口,道:“只要雪姐敢,我有什麼不敢的?”
試出來了,吳不賒心裡樂得連翻了十七八個跟頭,明裡當然不敢說,道:“行了,不可能有那樣的事的,不信就一起去。”
帶了兩女一起來,顏如雪卻不在府中,而是在司風長老的府中。顏如雪、四大長老都在,陪着一個大胖子,不要看臉,只這身板兒就熟,正是南釋權。
“南大人,怎麼是你來了!”
南釋權聞聲,“啊呀”一聲跳起來,先不打招呼,卻是斜眼看着吳不賒,嘴裡還嘖噴連聲。他這作派讓吳不賒有點兒摸不着頭腦,笑道:“怎麼了南大人?不會是不認識兄弟我了吧?”
“確實是不敢相認啊!”南釋權嘆着氣,對顏如雪、四大長老道,“難怪當日西門小姐會挑中他去魔界,這位兄弟,果然是有驚天動地之能,神鬼莫測之機,讓人不得不服啊!”
見着是南釋權來,心先舒了一半,再見了南釋權這作派、話語,心又落下去三分,看來南嶽帝君、十七王子還是要拉攏他,不至於反手一刀殺了賣肉。吳不賒呵呵笑道:“這是什麼話?咱們自家兄弟,說這等話,沒得惹人笑。來、來、來,坐、坐、坐!如雪,叫人上酒,南大人遠來辛苦,先敬三杯。”
“不是說笑。”南釋權一臉正色,“這話不是我說的,十七王子、南嶽帝君都這麼說。”
不管真假,這話聽着還是開心,吳不賒笑道:“得十七王子和南嶽帝君謬讚,吳某愧不敢當啊。”
“十七王子和南嶽帝君還有幾句話讓我帶給吳兄。”南釋權說着,正了正衣冠,恭恭敬敬一揖下去。
這個有點正式了,看他神情端嚴,吳不賒道:“南兄,你這是?”
“西嶽帝君這個無恥之徒,爲了自己上位,不恤萬民,不顧廉恥,設此毒計,讓趙炎勾結魔類,攻打楚國。若不是吳兄挺身而出,力挽狂瀾,我們即便知道了,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毒計成功。這一禮,便是南嶽帝君託小弟代謝的。南嶽帝君還說了,若不是值此非常時期,他當親來道謝。”
這一揖竟然是南嶽帝君帶來的,雖然是實情,吳不賒也忙還了一揖:“不敢當,不敢當!吳某哪敢當南嶽帝君如此大禮,實實折殺了。”
“吳兄無需客氣,我這裡還沒完。”南釋權說着,又是端然一揖,他沒說名目,吳不賒沒讓,卻也不能就這麼受着,也回了一禮。
南釋權道:“先送大功給南嶽帝君,這一次又挺身助力,實在是受惠良多,這一揖,是十七王子要我代謝的。十七王子說了,吳兄之功,他永不會忘。”
“不敢當,不敢當!”吳不賒忙又遜謝一番。
南釋權卻還沒完,復又一禮;吳不賒心下疑惑:“這又是誰的?”
南釋權道:“趙炎與屍蓮王勾結攻打楚國,雖然是西嶽帝君指使,但除非當事人自招,誰也拿不出證據。吳兄打敗趙軍,剿滅數十萬趙國士兵,偏生率領的又是獸兵,西嶽帝君奏上天庭,天帝必然信他。十七王子和南嶽帝君眼睜睜看着,卻是反駁不得,心下着實愧疚。因此,十七王子和南嶽帝君請我代他們向吳兄道歉,十七王子和南嶽帝君都說了,實在是沒辦法,否則便拼了性命,也要替吳兄說話。”
這是事實,趙炎勾結屍蓮王,雖然明擺着,卻誰也拿不出證據,而吳不賒率獸兵打敗趙軍卻是鐵證如山。如果他率領的是人類軍隊,哪怕將趙國五十萬大軍斬盡殺絕也沒人會放半個屁,但率領的是獸兵,無論有理無理,都會引起人、神、仙三界的反感。十七王子和南嶽帝君無法替他開脫,是實實的力有不逮。兩人身居高位,卻爲這種無奈之事給吳不賒道歉,足見誠意。若換了其他人,或換了去魔界之前的吳不賒,只這一揖,就可以讓吳不賒感激涕零到把心掏出來,再奉上全部身家性命。然而現在的吳不賒,見慣了神界的黑暗和神仙們醜惡的嘴臉,再不肯上當。說白了,他與十七王子、南嶽帝君,就是一樁交易而已,既是交易的對象,交換的就只是利益,而絕不可能站在道德的高度。
當然,心裡這麼想,嘴裡可不會這麼說,南釋權太會演戲了,能成爲十七王子的親信,確實有點兒真本事。可奸商也不傻啊,面上亂擠,把感激從十萬八千毛孔裡盡數擠出來,好險,差點兒還擠出了眼淚,道:“十七王子和南嶽帝君的關照,我感激不盡。真是,真是,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說了,只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總之一句話,只要我吳不賒不死,必然有報。”
這態度好,南釋權很滿意,也一臉激動地道:“十七王子和南嶽帝君早知吳兄是性情中人,王子和帝君看重吳兄的,也就是這一點,不過十七王子還要我帶一句話。”
吳不賒端然道:“請說。”
“西嶽帝君不會死心,上奏天帝后,必然借天帝詔令,讓趙炎再起大軍去攻打你的追風寨。十七王子要我跟你說,不要怕,只要趙軍敢來,你就往死裡打,打得越厲害,就越有辦法。”
“呵呵,在這裡等着了,什麼叫打得越厲害越有辦法,最好我把趙國滅了,他不是更有辦法?”吳不賒心下冷笑,徹底明白了南釋權今夜這番作派的意思,領了情,空口謝兩句,然後再拉攏拉攏,讓你出死力替他們做事。但他們這番作派,吳不賒還挑不出毛病來,如果趙軍真打來了,他還真要往死裡打。
什麼計謀最厲害?不是陰謀,而是陽謀。陰謀雖讓人出其不意,可一旦看破,陰謀也就失去了作用。而陽謀呢,他就明擺在那裡,你還是得照着他的腳步走,十七王子拉攏人心這一招,算得上陽謀中的極品。
吳不賒一臉凝重:“請南兄轉告十七王子和南嶽帝君,只要趙軍敢來,我一定往死裡打。若是打順了手,說不定我趁勢還打進趙國去,即便不能滅了趙國,也要讓趙國大傷元氣。西嶽帝君的利益與趙國是掛在一起的,到時傷了趙國,我看西嶽帝君哭是不哭?”
這正是十七王子想要的結果。南釋權一張胖臉笑得像個煮爛了的南瓜,道:“我相信吳兄的能力。十七王子和南嶽帝君都說了,明裡咱們雖然不好支持吳兄,暗裡必竭盡全力,吳兄但凡有需要的,打聲招呼就是。”
“代理人戰爭啊。”吳不賒心中冷哼,不過南釋權這話有用,他正需要呢,借杆子往上爬,道,“這一次趙炎勾結屍蓮王使毒計,楚王沒辦法,我也不怪他,但不希望有下次。雲州遺族是我從魔界接回來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在前面和趙國打,卻時刻要擔心楚國在後面捅我的刀子,這仗還怎麼打?所以我想向楚王要塊地——雙象口。”
南釋權愣了一下:“雙象口好像是象西國的地方吧?”
“那我不管。”吳不賒斷然搖頭,“趙國想要打過來,人少了不行,至少要動員五十萬大軍以上,那不是一天兩天做得到的事情。而我的獸兵行動迅速,又可翻山而行,從追風寨到雙象口,用不了半個月時間。楚王若是要不到,那我就自己率獸兵來取。五霸之首的趙國我都打敗了,小小象西國想來不會比趙國更強,打完象西國,我再回軍迎戰趙國,應該來得及。”
南釋權面上變色,強笑道:“吳兄與雲州遺族關係深厚,雙象口威脅着雲州遺族生存,確實不像話,這事交給我了,十天時間,必有答覆。”
“如此多謝南兄!來、來、來,喝酒喝酒,今夜不醉不歸。”
兩人一般的虛僞,執手共笑,邊上四大長老卻也樂傻了。倒是顏如雪對吳不賒瞭解得多些,到底是枕邊人啊,她心下甜甜蜜蜜地罵了一句:“這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