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幽暗的大河,迷霧蒸騰,看不到對面的境況,只有一條木製的小橋,從岸邊延伸出去,隱沒於迷霧之中。
想象中的狙殺並沒有來臨,輪迴河的這邊,安靜而平和。
“輪迴河,是我們中玄祖地的聖河,喝一碗孟婆湯,進了這河,就會忘卻這一世的恩恩怨怨。”公孫鳴雁在林若塵的面前,輕輕地轉過身來,將自己的雙手環繞着他的腰,頭貼在他的胸口。
“我不想喝這一碗孟婆湯!若我有選擇,我寧願沉淪在這紅塵,哪怕只是靜靜地跟在你身後,哪怕你不會回頭看我一眼。可惜我懂你的心,我不能讓你在最後的決戰時,哪怕出現一絲的破綻。所以我沒有選擇!或許,等你勝出,他們還在你身邊,我卻註定是你生命的過客。我不甘!我只求你,等你這一頭白髮,重換爲青絲,記得來中玄祖地,看我一眼。”公孫鳴雁在胸前喃喃自語,淚水已溼了道袍。
公孫鳴雁呢喃片刻,突然一鬆雙臂,往那一條木製的小橋上衝去!
就像是一柄匕首刺入了胸膛,林若塵突然覺得好疼好疼。
入橋十米,就是一名白髮垂肩老態龍鍾的婆婆,一隻手顫巍巍托起一碗熱湯!
一碗孟婆湯,斷了多少恩愛!
喝了它,忘卻這一世摯愛,重修一個輪迴。不喝,便沉淪在阿鼻地獄,受刑十八世!多少情比金堅的戀人,從此,相忘於江湖!
林若塵眼睜睜地看着公孫鳴雁疾馳而到,伸手接過了這一碗孟婆湯!
林若塵雙手止不住的抖動,右手的鳴鴻寶刀在刀鞘中發出陣陣嗚咽,從沒有像此時此刻一般,痛恨過自己。林若塵仰天長嘯,喝聲直上九天!
在自己最寂寞的時候,陪自己走完了最後一段旅程。這世上最懂自己的女人,因爲懂你,所以選擇的離去!而你心中,只有那一座不明所以的墳墓!
公孫鳴雁在木橋轉身,遠遠地凝望林若塵,將手中的湯碗舉起,高聲喊道:“林若塵!我公孫鳴雁,永生永世都不要再做懂你的人!我只願做一個愛你的人,可以安心的愛你,安心的等你,安心的看你嘯傲江湖!我寧願承受這十八世的地獄酷刑,也不會喝這一碗孟婆湯!”
一把將手中的湯碗摔在木橋之上,公孫鳴雁再無一絲的猶豫,朝橋下翻涌的萬丈激流,飛身躍下!
“啊!”
鳴鴻刀出鞘,林若塵飛身朝輪迴河而去,半空之中,一道五丈多長的赤紅刀芒飛出!
“給我斷了這輪迴!”
神王世界顯現,林若塵腳踏土山之上,一拳擊出,一道百丈巨龍凸顯,直撲輪迴河的河面!
“諸天萬水,皆聽我的號令!我讓你輪迴河無水,從此消亡!”
雙系大道規則圓滿,林若塵全力之下,輪迴河翻涌的濁浪被定住一個剎那!
鳴鴻刀攜帶圓滿的破之規則,一道斬在長河之上。一條百丈長,五尺寬的裂縫,自腳下蔓延。
林若塵身形如電,在公孫鳴雁入水的一剎那,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道心輪轉,爲愛回頭!
心中無愛的人,又何必見到這輪迴!心中有愛的人,有何必懼怕這輪迴!
從今日起,這輪迴歸我掌控!從今日起,我林若塵再不被這輪迴折磨!
左手抓住公孫鳴雁的手臂,微微用力,嬌小的身軀已被他攬在懷裡。“你既不願忘卻,那便隨我斬卻這天!”
林若塵喝聲起處,懷抱公孫鳴雁,投身輪迴河水。
輪迴萬世,不過一陣!“我林若塵若破不了這輪迴大陣,便永生沉淪阿鼻地獄!”
天空之上,烏雲遮天蔽日而來,一道手臂粗的閃電,如劍斬到!
“輪迴乃天道倫常,豈容你褻瀆!”道音如雷,自九天之上而下。
林若塵腳踩土龍之首,右手掛起鳴鴻寶刀,一拳朝天擊出!
“給我滾!我有我道,自有我天!你管不了我,也壓不住我!你若是天,便是該死!”
閃電應聲而碎,萬丈烏雲之上,似乎有一聲淒厲的叫聲發出。
“我以我身入輪迴,逆流而上,方顯道心!”林若塵將神王世界和兩系規則之力盡數收起,懷抱公孫鳴雁,已置身輪迴河萬丈濁浪之中!
大浪捲起,天地變幻!
再擡頭時,已經是萬丈草原!
“這就是阿鼻地獄?怎不見有帶我們行刑的小鬼?”公孫鳴雁睜開雙眼,四處環顧,卻不願自林若塵的懷中起身。
“這輪迴河,不過是你公孫氏的大能,領悟了輪迴大道,煉化的一方小世界!等我悟通了輪迴之道,便可收了他的世界,溯流而回!”林若塵冷哼一聲,不以爲意。
“這斬天成道,雄霸諸天,都是你們男人的事情。我公孫鳴雁,不過是一名尋愛的女子,我不管這是幻陣,還是小世界。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就知足!”
公孫鳴雁起身,在草原之上盡情的旋轉,呼喊。
沒有沉淪在阿鼻地獄受刑,依然可以在藍天白雲下盡情的揮灑自己的青春,更重要的是,自己最愛的人就在身邊,他寧願陪着自己,沉淪在這輪迴之中!還有什麼,可以打斷自己的笑顏!
“走吧,我們便看看這方世界,如何將我們沉淪其中!”
林若塵起身呼喝,朝着一個方向,漫步而行!
公孫鳴雁根本不關心所去何方,在這無邊無際的草原中,盡情的享受着鮮花、綠草、清風、白雲,還有愛人!
這方世界,沒有劍屠天下的強者,沒有陰謀算計之局,沒有自己逃避不開的恩怨,沒有那一副副將青絲染白的重擔!
林若塵收斂了自己的氣息,就如同一個仗劍江湖的普通青年,腳下是凡塵的路,懷中是嬌豔的妻!
如同回到自己尚未凝魂入道之時,一頭白髮的林若塵,攜手靚麗奔放的公孫鳴雁,走進了這方世界。
轉眼便是十年,他們一起在這方世界遊蕩。也曾在小鎮安居,也曾在叢林狩獵。也曾爲了生活,朝起暮歸,也曾爲了性命,長刀出鞘。林若塵漸漸忘卻了那如同枷鎖一樣,牢牢桎梏了他內心的隱秘,漸漸放寬了心胸,也開始像公孫鳴雁一樣,爲這世界中的所遇,嬉笑怒罵!
他不再是冷冰冰的修士,他不再管自己到底是什麼修爲。至少有十年,他不再放開自己的神魂,檢視自己的神王世界。他已經習慣了自己如今過得尚且溫飽,家有嬌妻的生活。
他甚至忘卻了,懸在腰間的那一把鳴鴻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