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境兒和賈德侍等了半天不見其餘人來吃晚飯。正想吩咐人去叫,先是見到花逢春揹着冬瑞雪回來。沒多久,劉若寒也是從外面回來,再過一會兒,這黃施仁竟然也是淋成了落湯雞一般從外面晃了進來。今天是怎麼了?都出去逛?雨已經下了三天多,這時候走在外面的感覺很爽嗎?想是這樣想,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又縮回去了。島上日子無聊,要是沒這幾個人伴着,更無生氣。不就是出去逛嗎?隨他們好了。大夥熱熱鬧鬧的圍坐在一起吃頓飯,已經成了在這荒島上最高的享受。要是餘下的四十幾天也能這樣過下去,倒也快活。看來劉若寒到底比黃施仁體力好些,看他們兩人的樣子定是一起出去,被大雨淋了回來,他快走了幾步,竟比同行的人快了好多。黃施仁臉色微有些暗黃,內裡又幽幽的透出點綠。受了些寒氣的樣子,正好熬了驅寒湯,一會兒讓他們都多喝一些。
劉若寒第一個出現在飯桌前,看着境兒靜靜的坐在那兒,他送上一個明媚的笑容說:“想出去看看,這幾天在屋裡憋壞了,外面都沒路了,水最淺的地方都沒了膝蓋。還沒見過這大的雨能堅持好幾天呢。要不是咱住的地方建的地勢高,就是沒讓水沖走,也沒準讓水給沒了。”境兒靜靜的坐在哪,眼眸突然一亮,一閃即逝,淡淡的說:“黃公子還知道來吃飯?看你臉色蠟黃,象是受了風寒,正好賈老給咱們熬了驅寒湯,你莫是挑嘴,多喝幾口才好。”姚承水面上一紅,沒作聲。悄悄的坐到了桌邊。劉若寒有些尷尬,好在他臉皮不薄,微微一笑,把空碗遞到境兒手上,讒媚的說:“境兒,境兒?”
“叫我做什麼?”
“境兒,給盛碗湯,我給你花姐姐送到屋裡去。”
“花姐姐喝的湯那邊小火熬着呢。一會兒,讓人連鍋一起送過去。哪裡用勞動劉先生?你自己喝吧。”說着話,湯碗已經滿滿的,給劉若寒遞了過去。
按理說,一國公主,受盡寵愛,斷不會做這些事。境兒生性平易近人,況且給人盛湯的機會也不多,物都以稀爲貴,別人眼裡看着是服侍人的事,在她看來卻是有趣得緊,況且來到孤島已是無聊至極。放糧的計劃打消之後,更加無事可做。花逢春雖說只大她兩歲,然兩人經歷迵異,關係微妙,說不了體已話。冬瑞雪倒是可憐,可真到面對面時,不知怎麼硬是親近不起來。僕人們只是按令行事,求得溫飽,無法做伴。黃施仁和劉若寒是自己請的幫手不假,可說不上兩句話,姓黃的就臉紅,姓劉的竟有意無意的象是在挑逗(其實這是她小女孩兒家的心思,是多想了,以姚承水和劉若寒的關係,這位劉先生是不會打她的主意的。更不會故意出言挑逗。)纏着賈德侍講那些莫須有的故事,是因爲雨一直下,實在找不出別的事做了。聽進去,還是沒聽進去,只有她自己知道罷了。
那天花逢春無意說漏了嘴,境兒才知道,花逢春的原名竟然是春日雪。春望是扶柳名臣,建國二千多年了,也只有春家得過一道恩旨。春望的獨生的女兒不必過關成人。那是何等的恩寵啊!既有恩旨,她當然沒有過關的恭賀文書,爲什麼寧願頂着花逢春的名號,當衆受辱?這花姐姐,絕不象她那如花的樣貌一般讓人一望而知。
“黃公子,外面可有什麼好景緻嗎?”
“只是悶在屋裡有些難受,出去散散心。這麼大雨,哪裡有好景緻?”
“黃公子。”見他只顧喝湯,低頭不語,又加了一句:“黃施仁。”指名倒姓的到了頭上,不得不迴應了。姚承水只得擡頭看向孟境兒,用目光問詢。
“黃公子,叫你名字的次數越多,越覺得不對勁。”
“一個名字,稱呼罷了,有什麼對勁不對勁的。境兒姑娘拿我說笑了。”
“皇室人?”
“嗯?”
“一國之主稱爲皇帝,皇帝的家人稱爲皇室人。黃公子,還說自己是姓黃嗎?分明是個假名字用來哄人的。”
被人說中了的感覺可不好受。只見姚承水面紅如血,臉上的青筋暴露,樣子竟是有些恐怖。孟境兒心下一驚,本是逗笑之語,怎麼這黃公子聽了變顏變色的也太過厲害了吧?莫不是,真的說中了?再將他一下。他是中土人,中土的皇帝是姓姚的。想到此處脫口而出:“姚……”一支手捂住了她的嘴,下面的話硬是嚥了下去。誰也沒想到,出手的是花逢春。她嬌嗔的掃了一下週圍,不慌不忙的將手放了下來說道:“妹妹是要什麼?我剛進來,繞到你身後本想嚇你一跳,要捂你眼睛的手卻遇到了嘴,差點讓你吃了去!”
“花姐姐,什麼時候進來的?我都不知道。”
“誰知道你眼裡看進了誰啊?哪裡還看得進去我們?”
姚承水驚了一身的汗,陰鬱的臉色顯出了紅潤。在外面受的寒倒是全都驅得煙消雲散了。花逢春向大家一笑:“冬瑞雪這丫頭許是呆的悶了,硬是爬出去玩。現在淋了雨,身子熱得要命,我來端熱湯給她喝。你們別管了,早點休息吧。這雨下得邪性,大家早作準備纔好。”
賈德侍一直沒作聲,聽到花逢春說到雨下的邪性,眼中亮光一閃,說道:“是邪性,連着下這麼大的雨,我活了五十幾年,也沒遇過幾次。說不定會有天災。”
“真的嗎?”境兒有些不相信的問。
“我的公主殿下,連着下雨,不只農作物的收成會降低。山裡會出現泥石流,會有山洪瀑發。水位狂漲。這還是好的,如果地震,再引起海嘯的話,死的人會不計其數。”
“何必那麼危言聳聽呢?咱們退進儲糧的地方,那裡相對安全。真有天災那也是劫術。還沒什麼事發生呢,別先把自己嚇死了。”劉若寒說話的口氣有些硬。他聽了賈德侍的話,心理知道他說的事情有可能發生,這裡除了賈老,其她人都是二十歲以下,要是先亂了自已的陣角,本來能活下來一半的,真正留存的人數可能只有四分之一,信心和希望是最不能動搖的,也是最脆弱的。不能讓大家沉在悲觀無望的情緒裡,決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