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當冬瑞雪再次醒來時,發現已經是傍晚。雨沒停,她棲身的地方正好是高處,雨水從天上落下來,順着坡向下流着。那四個人仍是在帳篷裡呆着,可能說笑得累了,能時不時的聽到幾聲打鼾。“看一眼,那塊肉還在嗎?”“在呢,那麼重的傷,跑只能想想了。”清晰的對話傳到耳邊,她身體又是一顫,心道:你們不拿我當姐妹,也別怪我不拿你們做朋友。拚一死,報你們的恩!睡着了,還惦記着吃肉呢?做夢吧!她艱難的用胳膊支撐着身體,一點一點的匍伏着向前爬。沒有目標,只是一個勁的向前爬着。至少不能讓她們當肉吃掉。這就是她的全部信念。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身上又添了多少道劃痕,終於,再也爬不動了,她們應該找不到我了吧?昏迷前最後的一點意識。
“這雨可真是邪性,十幾年也沒這樣下過!還不停了。”一連兩天的大雨,賈德侍早就不耐煩了。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撐着個大傘溜達。腳上一軟,被什麼東西拌了個嘴啃泥。“什麼東西,這麼大的個?這是雨天哎,成心欺侮我老人家不成。”這一摔,傘從手裡扔了,臉上都是泥水,衣服全都溼透了。他向下一看,“哎呀,快來人啊!”連叫了幾聲,沒什麼反應。一下踹了起來,差了音的喊:“劉若寒你個臭小子快滾出來!”剛纔他喊的幾聲,屋裡的人是聽到了,可誰也沒當回事,就這幾個人,能有什麼大不了的事?現在聽他指名道姓,劉若寒也不好意思裝蒜,拿了把傘就出來了。看到賈德侍的那副慘狀,不由笑出了聲。“哎喲,賈爺,您這是怎麼了?”
“別管我,你先看看這是什麼?”
“天!她沒有腳?怎麼會躺在咱們門口?”他伸手一摸,還有氣。“咱把她先擡到下房去?”
“好。”
兩人動手,把冬瑞雪擡進了婢女住的偏房。吩咐女婢們照料一下,退了出去來到花逢春與孟境兒的住處。花逢春聽說有個女孩子被砍了雙腳,昏倒在別樣醉大門前一急“來歷不明的女孩子,會不會是……?”
劉若寒憨憨的接到:“會不會是遇到了什麼吃人的動物?你去看看吧?剛纔還有氣,這會兒也沒準死了。”
“我去看看,別的沒什麼,要真是……”後面的話,賈德侍和劉若寒都沒有聽清楚,她已經急急的去了偏房。
劉若寒衝白髮老人笑笑:“咱們也回去吧。這事咱也插不上手。明天自有分曉。”
花逢春進了偏房先是看到白白的骨頭,刀傷!那是人用刀砍的。女孩子一直昏迷,渾身上下熱得跟火似的。“啊?她,她是冬瑞雪!”“唉。”輕輕的一聲答應,向衆人宣告了她還活着,她的名字就是冬瑞雪。孟境兒不知何時閃進來的:“你怎麼知道她的名字?”
“當日在船上,就她一個名字裡和我的一個字相同,所以記得清楚。”
“你的名字是……?”
“春日雪。”
“那花逢春又是誰?”
發覺了自已的失言,一時不知如何修補,只好閉緊了嘴。
“原來你**日雪,和你相處多日,今天才知道姐姐的名姓,真是有幸啊!”
“公主,我是不得已。你看冬家妹妹,幾日見,竟被人砍了雙腳。”她忙着轉移話題,沒注意孟境兒此時臉色難看,陰晴不定。
也是巧了,瑞雪此時無力的睜開了雙眼。很虛弱的聲音:“水。”
花逢春抱着她坐起來,遞上一杯水。剛到冬瑞雪的手裡,連杯子帶水都掉到了地上。
“姐姐真是享福的喲,她那麼弱,哪裡有力氣拿得住杯子?要一口一口的喂才行。”快嘴小紅蓮,語氣中有些責怪。
花逢春尷尬的笑笑,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紅蓮,嘴上說:“妹妹來喂吧。”
喝了點水,吃了點東西的冬瑞雪,臉上微微的泛紅,眼睛裡也有了些神彩。
孟境兒看她似醒非醒的,隨口問:“你的腳?”
很微弱的聲音,只能仔細的聽着。冬瑞雪說:“趙錢璐、李蕩苒、馮青青、周筌做下了圈套,讓我一人獻身,爲了過關,她們要吃我的肉。”
“什麼?”孟境兒拍案而起,“她們敢!……?”
“呵呵,做都做了,還有什麼敢不敢的。怕天熱屍體發臭,用刀剁了我的腳。”
“真真是豈有此理!我這邊爲了她們過關,天天忙前忙後的謀劃着放糧。她們那邊,也是謀劃,謀劃着怎麼吃自已結拜的姐妹?!天理在哪?她們既與禽獸無異,何必辛苦受累的放糧!”公主說完了,氣恨恨的走了。小紅蓮喂完水,也退下了。屋裡只有冬瑞雪和花逢春兩個了。
“妹妹好命苦。扶柳世代認爲女人生來就是有罪的,看來也不是不無道理的。人性至惡到如此,還真是聽着不象真的。”
“她們先來砍腳,一是怕我逃跑,二是怕天熱肉質變壞。她們做得出的事,說出來倒不令人相信。我的腳,哎,已經下了她們的肚腹。”說着說着,眼淚又是一滴一滴的向下掉,花逢春看着她這可憐樣,不禁也跟着哭了起來。
兩女哭聲漸大,一肚子的委屈都化成了淚水。外面的雨,還在下着,彷彿是老天爺看到她們的不幸,也跟着落淚似的。